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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被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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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谁交好是她的权利,更遑论宋涟是个出家人,即便萧珹澧是她的未婚夫,也不该干涉这些,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谢晚苏看着他,反问道:“为何不能?”
萧珹澧看出她似有不悦,捏捏她的手,凑到她身前来,哄道:
“苏苏,你别多心,我对你从无那等猜度之心,只是……”
“只是什么?”
萧珹澧看着她道:“只是你太好了,我总担心旁人会对你生别样的心思,我怕你被人抢走……”
谢晚苏无奈,“法师是出家人,怎会生那样的心思,只是我每回有难处,他愿意襄助我罢了,并非如你那般所想……”
萧珹澧却不依不饶:“他虽是出家人,但他也是个男人。”
谢晚苏只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了。
“萧珹澧,我还未同你定亲呢,你就开始管束起我与谁交往了?”
一番话,说得萧珹澧眸中的光点渐渐暗下去,他软下声来同她致歉,“苏苏,是我不好,只是我太在乎你,所以太害怕失去了。”
少年人的嗓音低低的,被夜风拂散,淡淡无痕。
谢晚苏终究还是不忍见他如此,道:“珹澧哥哥,你的心思我如何不知,只是,你或许不知,我对成婚这件事,亦看得至关重要。”
“你知道的,我向往自在,便不想嫁一个,来日处处管束我,将我困囿于高墙深院的夫君。”
“若是如此,还不如独身一人,一世不嫁人来的逍遥快活。”
这些话皆出自肺腑,但说得终归是重了些,萧珹澧听后,面上神情明显慌乱了。
他赶忙解释,不安地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苏苏,你误会了,我萧珹澧绝不会是那样的人,你嫁予我后,我定会给你全部的尊重,但凡你的喜欢做的,我绝不会阻拦,我会陪着你去做。”
“凡你喜欢的,我皆喜欢,凡你所愿的,我皆会助你去达成,绝不会将你圈在院中,定会给你最大的自由。”
少年人的话真挚热切,夜色里,他望向她的眼神,亦是含着万千情愫,宛如千万繁星坠在他眼中,亮得厉害。
不过眼下说这些终归还是太早了。
辗转了这般久,如今她对于这桩婚事,心境早已不同,亦没了一开始那份殷切。
谢晚苏不忍打消他的一腔热忱,颔了颔首,没有再说话。
夜风清亮,萧珹澧解下身上披风,小心翼翼替她披上,又携着她的手,将她送回了营帐。
萧珹澧走后,谢晚苏方才敢将一直牢牢攥着玉雕的手掌松开。
方才她一直害怕萧珹澧瞧见此物,毕竟,以萧珹澧的性子,若是瞧见了,不知又会闹出怎样的动静。
明日使团就要出发,这是关乎整个大夏民生的事情,她不想在此前出任何岔子。
她寻了一方螺钿嵌面的锦盒将玉雕锁了起来,置于妆奁匣子的一角,妥善保存了起来。
待萧珹安回来,再还给他罢。
躺在床上,谢晚苏辗转难免,思绪便像是开闸泄洪一般,止都止不住。
上一世的种种,裹挟着诸多人、诸多事而来,叫她混乱不堪。
好些事情,如今细细想来,好似都扑朔迷离起来,譬如宁儿无故受难、她突然间的失明、还有很长一段时日萧珹安种种反常的举动……
*
一夜无眠。
清晨对镜梳妆时,眼底是压不住的乌青。
她问随侍之人,“使团出发了吗?”
侍女回道:“熠王殿下早早便护送使团出行了。”
用完早膳,谢晚苏去寻宋涟。撩帘入帐,宋涟正在桌前抄经,一席素袍,眉目朗寂,如玉的侧颜,远远看着好似一桩静佛。
谢晚苏不忍扰了这份清寂,悄悄走至他身后,打量起他所抄的经文,当真是字如其人,工整雅致,却又字字带着筋骨,暗藏着一种力透纸背的苍劲。
宋涟察觉到她的来至,搁下笔,扭头看向她,眉眼疏朗,一如往常的温和。
两人微微颔首,相视一笑为礼。
谢晚苏忍不住赞道:“法师誊抄的佛经,当真是一手不俗的好字。”
“谢姑娘谬赞了。”
谢晚苏道:“昨日听说城西的粥棚也搭好了,当下正缺人手,法师,咱们今日要不过去帮忙吧。”
“好。”
宋涟说话从来都不拖泥带水,可谓是干脆利落。
两人遂去马场各自挑了匹骏马,策马赶赴城中。
来到城西,粥棚前早已排起了长龙,这次经过谢晚苏同谢堰远提议后,粥棚前增派了不少人手维持秩序,人群队伍明显井然有序了很多。
方施了一会粥。
谢晚苏便听到了一句不太流利的中原话,夹杂着浓浓的北戎口音,听着些许拗口。
“中原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谢晚苏停下手中的伙计,一抬眼,便又看到了上次那个高鼻深目的男子,他生得一双褐色的眼睛,瞳孔深邃,看向她的时候,目光打着浓浓的打量。
不得不说,此人眼下的样子格外落魄,胸膛半裸,一头蜷曲的头发蓬乱着,但不知为何,通身却依稀可辨一股非凡骄矜的态度。
一种不寻常的感觉告诉她,此人并非是等闲之辈。
“又是你,我记得,你先前可不是住在城西的。”
谢晚苏心中已然生了戒备,警惕之下,不动声色地问他。
那北戎男子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褐色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她,扬唇微笑。
“特意为了姑娘而来。”
“为我而来?”
谢晚苏心头迸上一抹危机感,脸色都变了。
那北戎男子却愈发玩世不恭起来,“姑娘令我一见钟情,故而追随至此。”
谢晚苏忿然,“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让人将你轰出去。”
北戎男人笑了笑,道:“或许是我说话太直接,,冒犯了姑娘,我向你道歉。不过,我们北戎人表达爱意便是这样露骨的,往后,姑娘若是有机会去到北戎,便会明白的。”
“烦请你离开。”
谢晚苏已经不胜其烦,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北戎男子当众表达爱慕,实在是够让她糟心厌烦了。
还说什么将来若是她去到北戎,便会明白。
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去,她又为何要去?
实在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
“谢姑娘,你怎么了?”
宋涟听到动静朝她走来,面露关切。
“没什么。”
她摇摇头。
粥棚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熙攘嘈杂的人声,方说出去的话,也顷刻就被湮没在人声里。
宋涟听不清她的话,又凑近几寸,“谢姑娘,你放才说什么?”
说话间,不知何人走过不经意推搡了一下,谢晚苏一时几乎要贴到宋涟的身上。谢晚苏只觉尴尬无比,生怕冒犯了他,又觉在这粥棚间逼仄难当,便随意寻了个由头道:“法师,没什么,我出去透透气,一会便回来。”
“好,记得让周侍卫相随。”
宋涟关切地叮嘱道。
周元是萧珹澧临走前安排在她身边贴身护卫的,很是可靠。粥棚一带虽说军士林立,但也是人多杂乱,宋涟的担心不无道理。
谢晚苏应了下来,出了粥棚,一直让周元贴身陪护着。
一路走着,却发觉身上衣裙不知何时被勾破了,行动起来,颇为明显,很不雅观。
谢晚苏皱眉,瞧见不远处有一家成衣铺,便想着进去买一套衣裙换上。
铺子里人声鼎沸,皆是女子,周元不便入内,便在铺外等候。
然谢晚苏抬脚进去,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便闻到一阵秘香,整个人当即昏了过去,眼前只剩黑暗。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正在一辆飞驰的马车上。
马蹄声和车辙声震耳欲聋,剧烈的颠簸更是叫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碎了。
怎么回事?
她在哪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脑袋疼得快要裂开,眼前的光景也是晕眩的,朦胧中叠着重重光影。
依稀间,一道粗厚的嗓音,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中原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视线中,出现一张轮廓分明深邃的脸庞。
是他!
是那个今日在她面前口出乱言,当众造次的北戎男人!
“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虽说脑中依然混乱,也疼得厉害,谢晚苏还是掐着掌心,努力让自己清醒。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质问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不知何时已换了一席干净的衣裳,那是北戎贵族的服饰,通身皆是华贵的织金锦缎,绣着九头蟒的纹样,当时他们国度特有的图腾,卷发用雕镂的金冠挽起,只垂下几缕飘在颊边,衬得一双褐色瞳眸愈发深邃,五官愈发英朗犀利。
“哦,忘了同你自我介绍了,我是北戎的三王子,耶律祉。”
谢晚苏感受到他虎视眈眈,毫不掩藏侵掠的目光,不由往后退了退身子。
“你将我掳来,是要做什么?”
耶律祉直勾勾看着她,褐眸流淌着侵占的欲望,宛如牢牢盯着猎物的野兽。
“这位美丽的中原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娇艳的花朵,比草原上所有的女人都要美丽,第一眼,我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我要迎你回去,做我的王妃。”
一见钟情?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看上了便要将人夺回去,这又是什么样的强盗?!
谢晚苏一时只恨得牙痒痒,却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能期冀着周元早些发现自己失踪了,告知父亲,这样父亲好派人过来救自己。
不过,眼下这马车疾驰得如此快,若是他们已然出城,入了北戎国境内,那就不好办了。
谢晚苏心急如焚。
“耶律王子,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并非寻常人家的女子,我是此次北征大将军谢堰远的嫡女,亦是此次北征主帅熠王殿下未过门的妻子,王子眼下掳了我,我的父亲还有我的未婚夫可都不是好惹的性子,届时他们知晓了,定然会寻到北戎找王子说理,到时闹起来,可就不好收场了,王子觉得呢?”
心乱如麻下却还是只能强装镇定与那人周旋,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若是不将厉害说明,那只会被歹人当作弱小无情地吞噬,连骨头都不带吐的。
只有将利弊说明,尽可能让他心生忌惮,才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果不其然,她从他眼中瞧出了一瞬的犹疑,谢晚苏抓住机会顺势道:
“王子若是愿意,眼下便派人送我回去,我定会守口如瓶,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亦不会让任何人来找王子的麻烦。”
本以为耶律祉会松口,但他眼中的迟疑只是须臾,转瞬消散而逝,换之而来的是桀骜不逊。
“哈哈哈。”他朗笑着,“忘了告诉你了,本王子也是不好惹的性子,不妨就让他们找过来试试,看看到底是他们的拳头硬,还是本王的胳膊粗?”
说罢,他还不忘缓缓解开前襟,袒胸露背,向她展示身上贲张的肌肉。
“美人,瞧瞧。这是我们北戎男子才有的宽厚身躯,而本王子,是草原上最强壮的男人,你们中原的男人同本王子相比,羸弱不堪一击,根本不是本王子的对手。”
他褐瞳扫过来,充满着掠夺性,鹰隼一般。
“美人,你便如中原的一颗明珠,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吗?珍珠莫要蒙了尘,只要你跟了本王子,本王子会将你视作珍宝,一生一世只疼爱你一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去他的一生一世只疼爱一人,全是骗人的鬼话,一句都不能当真。
她只知道,但凡她被他侵占,夺去了身子,那将是万劫不复。
谢晚苏连忙别开眼,退身缩到角落里,伸手解下发上金簪,举在手中对着他。
“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