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之翼（修）》沐萩

3、第三章

　　没有了过去那样如同噩梦般的夜晚，我睡的时间也多了许多。暖风伴着阳光的味道，让我舒服的还想继续睡下去。可是，意识已经清醒，眼睛已经睁开，而耳朵也无法忽视外面热闹的声音。今天是那位皇子来拜师的日子，我无奈的想到，自己不能再睡下去了。
　　起身梳洗罢，让绿烟去照顾梦尘，我便急急的向中堂跑去。
　　声音在越来越近的地方更为喧哗，按理说就是恭贺或者是见证的人再是热闹也不该这样的不知礼数啊？我不解的抄小道走后门进去，迎面却见哥出来。
　　“哥！”我叫住他问道，“爹爹可是下朝回来，里面是不是七皇子在拜师？”
　　哥好笑的看着我道，“怎么，小丫头想凑热闹，可惜啊可惜——”
　　我拿眼瞪他，他连连摆手道，“好了啦，小丫头，哥不逗你了。爹是在里面，不过不是拜师，是爹的一些部将在祝贺爹被封为大将军了。”
　　大将军？不过以爹爹的功劳回来被加封也是正常。我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估计让哥看得不爽，他揉揉我的头发道，“乖，里面都是叔叔伯伯的，婧儿不要去打搅大家，来，去娘那里。”
　　我逃开哥的魔爪，笑道，“我偏要进去，哥你就自己去娘亲那里问安吧！”
　　躲闪着，我先一步踏进中堂，只听见爽朗的笑声传来。哥的手搭在我肩上，悄悄说，“不要打搅他们，你看到了，满足了吧！”
　　我看到几个穿着盔甲的青年男子聚在一起向爹爹说着什么，爹爹不停地点头，有时也跟着一起笑出声来。他们都是血性男儿，也都有了自己一番功业，当然，都是过去或者现在仍然是爹爹的部下。随着京中召回，刚刚下了早朝便都蜂拥而来祝贺。没想到爹爹在军中如此得人心，我有些惊讶也更为肯定，因为那是我的父亲！
　　看他们谈得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我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下去，于是用还算响的声音喊道“爹爹——”
　　童音总是略高于他人，我一开口，众人都朝我看来。哥在后面一声呻吟。
　　“咦，这就是害我被罚俸三月的罪魁祸首吧！”一个穿着银白盔甲的男子故作苦笑的指着我笑道。
　　我想起他就是那时催促爹爹启程的将军，于是甜甜一笑道，“谁让您要把爹爹从我身边抢走呢？”
　　众人哄笑，那男子求救般的望向爹爹诉苦，“将军，您评评理啊，下官怎么敢跟大小姐抢您呢！”
　　爹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道，“朱闵，不要和小孩斗嘴，你都多大的人了！”
　　旁边一群起哄的人半是嘲笑半是幸灾乐祸的附和，“就是，朱大副官，你就不要丢人现眼了，连小女孩都说不过。”
　　“婧儿，有什么事吗？”爹爹回过来轻声问我。
　　我走上前去，抱着爹爹的一只臂膀道，“爹爹不是要做先生嘛，婧儿也要学，爹爹可不可以多收一个徒弟呢？”
　　爹爹宠溺的刮了我一下鼻子道，“就算是宫中教课也是要满了六岁，你这小丫头，等明年我给你找个西席。”
　　“爹爹，婧儿不要西席！”我认真的说道，“婧儿要学爹爹的文韬武略。”
　　爹爹惊讶道，“你连武功也要学？”
　　“谁说女儿家不能学武？婧儿既然是将门子弟，当然要有相应的才能。”
　　随着我说话，一干将领也跟着道，“就是，将军，大小姐志气远大，您可别那么不通人情。”
　　“练武枯燥乏味，婧儿你可想好了？你一旦学了，我可不会让你半途而废。”爹爹也严肃起来。
　　我自信的笑笑，“当然，婧儿明白。”
　　“不过……”爹爹停顿了下道，“你去问问你娘亲，若是她不同意，那就到此为止。”听着的底下一群将领闷笑。
　　“若是娘亲答应了，爹爹就收了我这个徒弟了吧！”我要一个承诺。
　　“嗯。”爹爹无奈却颇欣慰的应声。
　　“好，我这就去找娘亲。”
　　哥在后面复杂的看着我，直到我离开中堂，他都没说一句话。
　　其实，我不过是想学些东西打发时光，而一般女子所学都是《女诫》、《女则》之类的文章，我没多大兴趣。而爹爹是懂得变通的人，应该会有更有趣的教出来。练武更是因为有好的资源，怎能不利用呢？不过，能更接近爹爹也是小小的诱导因素，而那个神秘的七皇子也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影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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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苑依旧是恬静如初，我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说服母亲，但不管如何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最多是换种方式罢了。这样想着，我轻轻敲了下屋门，推了进去。
　　“娘亲，是婧儿。”我阖上门走进内堂。里面传来母亲轻声细语，听不真切，应该只是让我进去。
　　绕过外厅，我看到躺在塌上的母亲，手捧着茶看着坐在一边的梦尘。刚刚也许是她们在说话吧。母亲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许是昨日激动所致。而梦尘今日扎了两个辫子齐齐的搭在肩上，一身粉色长裙，外套一件丝质罩衣，显得温柔淑惠。
　　衣服是我还未穿过的新衣，粉色的感觉我不喜欢，不过梦尘穿得正是好看。
　　“有事吗？我刚和梦尘说打算给她请个西席。等你在过几年也好开始学了。”母亲解释道。
　　“娘亲，我正是为这事而来。”我斟酌着说道，“婧儿打算随爹爹学文武，还望娘亲准许。”
　　母亲诧异的看着我道，“你想随你父亲学？”
　　“嗯，爹爹既然文采武功都是顶尖，婧儿何必去寻西席，也许西席还未及爹爹厉害。”
　　母亲思考了一阵，道，“你父亲也正好是要教七皇子，多一个倒是无妨。……你这鬼灵精，是想找几个玩伴才那么积极的吧！”母亲宠溺的看着我，继续说，“不过女儿家的学武术多少有些不适，我也不阻止你，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若要学就坚持下去，不要半途而废。”
　　“多谢娘亲。”我走近拥抱了下母亲，尽量让自己显得高兴些。而心里多少也有为母亲的支持而感动的。
　　“梦尘也跟着一起学吧。”母亲转头对梦尘道，“你姨父的文采还算不错，教你们启蒙绝对没问题。”
　　“好的，姨娘。”梦尘微微惊讶的应道。
　　“那我们走吧，梦尘。拜师礼在未时举行，我们先去看看。”我叫着梦尘，一边对母亲告别，“娘亲，我把梦尘带走咯！”
　　“走吧走吧！”母亲笑睨了我一眼道，“顾着梦尘点。”
　　我才是比梦尘小的那个吧，我想说却忍住了，母亲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话到嘴边只余下“好的”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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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中堂，那些将领都已经回去，只余下准备仪式的仆人在忙活。我看到正站在堂前的爹爹，便将母亲允诺的话告诉了他，欣喜莫名。
　　爹爹淡淡的笑着，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看着我和梦尘道，“教你们是可以，但拜师礼必需是正式的，男子所举行的，你们不可以行这个礼。”看到我略带失望的神情，爹爹复又道，“不过，你若安静点，待会儿可以站在旁边观看。”
　　我只能如此的表情逗乐了爹爹，他抱起我道，“看你那么想读书，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小丫头，不要太执迷于书本，书有时候并不真实。”
　　“切身感受的才是真实吗？”我问道。
　　爹爹沉吟道，“不，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不一定就是真实，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我明白，我知道我明白，虽然有些模糊，但我知道，那样太过沉重，太过累人。正如现在爹爹的表情。
　　正说着，屋外一仆人上前道，“老爷，七皇子已经到了。”
　　“嗯，知道了，先引他的仆人去琼水苑，我马上到。”
　　爹爹放下我，道，“一起去吧，七皇子可要住一段时日，先熟悉一下。”
　　“好的。”我拉着梦尘跟在爹爹后面，很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月白身影。精致的衣着绣着金丝绲边，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一块青玉隐隐透着寒气，和他头上紫玉冠相衬。只是，这一身打扮，寒意过重，不知为何。
　　“七皇子日安！”爹爹先行了个礼道。
　　七皇子连忙侧身避开道，“大将军日安！大将军是之涁的老师，是之涁该执弟子礼的。”说着便行了一礼。
　　爹爹只能接受，但还是有些不自在道，“七皇子请先去中堂休息，仪式还有一刻便到。”
　　“好的。”七皇子之涁礼节性的点头道，“还请大将军直呼之涁名字便可，之涁是您的晚辈，不敢以身份压人。”
　　“之涁？”我轻轻呢喃了句，他抬眼看来，道，“正是。小姐便是大将军幼女萧婧吧。昨日我们见过。”
　　是的，见过，只是看不透他。
　　我让笑意爬上我的脸颊，让出位置给梦尘道，“这是我表姐水梦尘，昨日刚到。”
　　“水小姐。”之涁有礼的点头示意，眼睛却是欣赏的看着同样行礼的梦尘。
　　我了然一笑，不语。
　　梦尘比我更像名门女子，她温柔少言，美丽端庄，举止也足够沉稳，有着早熟的魅力。而我却是刻意的表现自己的年小，刻意的撒娇，虽然只差两岁，却似十几的差距。不过，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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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节繁复而冗长，枯燥乏味，若不是中途走人太不像话，我绝对不会坚持着站了一个多时辰。
　　待爹爹喝了茶，站起身邀之涁入座，才算是礼毕。
　　“之涁以后就住琼水苑，我让他们去收拾了，待会儿去看看还需要什么，马上好置办。”爹爹语气里随意了很多。
　　“好的。不知太傅对于将来是何安排？”之涁做的端正，恭敬的问道。
　　“寅时起床，卯时开始练武，一个时辰后早课，午时休息一个时辰，未时后继续课业，申时半后练武，之后离晚饭前的时间做灵活安排，每一旬休息一日。”爹爹说的轻松，我听的可是要冒冷汗。这般紧凑，寻常人根本吃不消。
　　不料之涁听着只是明白的点点头，没有一丝不耐。
　　“不过婧儿和梦尘若是不适可适当减缓，梦尘不必练武，婧儿若能坚持就要早起。不过有些课我只能教导之涁，你们那个时候就自己安排。”爹爹对我们说道。
　　我和梦尘都点头答应。毕竟帝王之术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学的，我对于这个早已清楚。……而且，对于一些掌驭之术，我有那么些印象，自己知道如何。
　　“我长子萧靖也会一起学武，不过他课业不跟你们一起，学馆有为这个年纪的官家子弟开设课业。所以往往白天是见不到他的。”爹爹说给我们也是说给之涁听。
　　“好了，你们先休息会儿，我去安排些事情。”爹爹起身离开。
　　屋里只剩下我、梦尘和之涁，一时无话。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我，“之涁，可以这样叫你吗？”
　　之涁微笑道，“小师妹之令岂有不从的道理。不管是之涁还是其他，但凭心愿。”
　　我佯怒道，“之涁好个油嘴滑舌，花言巧语何故？”
　　“岂敢，小师妹不乐意，便是之涁之责。”
　　“不要小师妹小师妹的叫，我有名字。”我直白说道。
　　“婧，这样称呼可算合适？”之涁认真思考着问道。
　　心弦一颤，我下意识的逃避这个称呼，“不要，小婧，叫我小婧就好。”
　　眼神有些游离，我不想去注视那双能看透人的双眼，太过睿智，让人害怕。
　　也幸好他不再多问，只是转向梦尘道，“水小姐，这样的称呼过于疏远，我唤你尘妹可好。”
　　梦尘迟疑的点了点头，“随您所愿，——之涁。”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却好听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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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反复着都是婧这个字，同样的声音，不同的语调，不同的语气，却都是浓烈异常，喘不过气来的难受。好难受，一定要忘却那样的痛苦，那样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不论在梦中还是之后清醒无眠到清晨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