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沉浮录：玺不缘》高桥崆

71、偶幸殆

　　太平宫。

　　侍女慌张地步入殿内，遮口掩耳地对阿珍低语几句。

　　“那德妃娘娘现下如何？”阿珍白脸追问。

　　“听总管哈塔说，德妃娘娘刚醒，皇上一下早朝，便去了延福宫。”侍女应声。

　　正在此时，太后礼佛完毕，手持念珠从后堂缓缓踱出。

　　阿珍让侍女先退下，又上前侍候太后落座：“太后，听说德妃娘娘今晨身子不适……”

　　“哦？那太医去过了么，是怎么说的？”太后放下念珠，端起茶盏。

　　“太医说是旧疾复发。”转述完侍女的话，阿珍又道，“看来德妃娘娘旧疾一直未愈啊。”

　　太后闻言，叹了一口气：“德妃也是福祸相伴的命数呐……”

　　“德妃娘娘的事，奴婢过去也曾听到过宫中风传，但不知真假……”阿珍不敢妄言。

　　“她原是杨淑妃的贴身侍女，因言行得体，偶得皇上临幸，受宠至今。只是造化弄人，身患妇科隐疾，虽诞下皇子，也是满月不久便没了气息……”太后将德妃过往告知阿珍。

　　“如太后所言，德妃娘娘也是个可怜人啊……”阿珍惋惜。

　　“世间事，无非因果轮回而已……”太后双手合掌，口中念祷。

　　妫水北岸，东王庄。

　　“鄠兄，你看咱们还要在此地逗留多久？”辛回远满脸疑惑。

　　“辛兄也太心急了，这才刚过几日啊。”鄠岗嘴上平静，内心亦是焦灼。

　　“总不好一直这般闲闷无事吧？”

　　“先生若觉闲闷，何不去妫州城散散心，或是将城内医馆探查一番，岂不有趣？”

　　“鄠兄切莫说笑，在下身为医者，终日拘在客房里坐仙儿，实在心慌。”

　　鄠岗走近辛回远：“实不相瞒，其实我这心里也在打鼓，想那少庄主若不得决策，便该早些计划，何须留吾等在此拖延时间……”

　　两人正在烦心抱怨，随行二兵士有事来见。

　　短刀手林祐锋递上一封书信，说是刚收到魏道济的飞鸽传书。

　　鄠岗忙接过信函，拆开来看。边读边道：“魏大人嘱咐咱们静观其变，不可失了分寸。”

　　“我等还想，至多月余便能返京，谁料如今竟困在此处……”短棍手毛破野脸色暗沉。

　　“世事难料，正可谓好酒不烦等嘛！得，咱几个也别急着垂头丧气，喊上单言，一起进城逛逛如何？”鄠岗安抚。

　　“鄠兄迟了一步，适才少庄主带着复镖头和单言，出庄去了。”毛破野立在一旁发酸。

　　“那更要跟去瞧瞧，看看这妫州城里，到底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走！”鄠岗一声吆喝。

　　“既如此，权作消遣消遣也好！”辛回远附和。

　　四人各怀心事地出了庄门……

　　妫州城内一饭庄。

　　“来，你尝尝，这是妫州特产的山羊肉汤！”王昰安将冒热气的肉汤推至单言眼前。

　　单言先是看着，又凑近闻了闻，勉强地竖起大拇指。

　　“你是初来北行山脉，不知山北便有草地牧场，牛羊肥美！”坐在一旁的复雄滔滔不绝，又递给单言一个刚出锅的炊饼。

　　“一会儿，再去洒家镖局看看，你为镖局刻了大章，也该到实地走走嘛。”复雄接着说。

　　单言读着复雄的唇语，从美食聊到交易，眼花缭乱，只得胡乱捣蒜。

　　“复镖头，你且住一住罢，再这样说下去，肉汤就该凉了！”王昰安笑着打断复雄的唠叨，又朝单言晃了晃手里的汤勺，“别光顾看他讲话，快尝尝吧。”

　　单言举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肉配菜，仍旧不往嘴里送。

　　王昰安看出单言迟疑，便从自己碗中挑出一片净肉，放进对方面前的料碟里：“信不信，保管你爱这口！”

　　单言无从拒绝，浅尝一口，顿觉软滑无比，嘴里汁水满溢，不觉边嚼边笑。

　　见对方吃得开心，王昰安也欣慰地笑了起来。

　　申牌时分。张永德和吕喆行至京城西华门外三里处。

　　“你放我下来！”吕喆在张永德耳边说。

　　张永德不解其意，立马回头怔怔看着对方问：“这都快进城了……”

　　吕喆也不答话，自顾踩马镫下来，半晌才道：“咱俩……就此各自进城回去吧。”

　　“这话怎么说？”张永德心里咯噔一下，急急跳下马背。

　　“去时，你我便是在这里会合的。回时，理当在此处分道而行才是。”吕喆振振有词。

　　“不必做到这个份儿上吧？”张永德满眼不舍。

　　“你我二人若同行进城，多有不妥。若为此让驸马爷惹上闲话，就是我的罪过了。”吕喆想得仔细。

　　“咱俩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会惹上什么闲话？”张永德不以为然。

　　“就算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也得提防小人嚼舌啊。你我若想长久，自然需要处处留神。”吕喆计议长远。

　　听得吕喆内里也想着长长久久，张永德心下愉悦，但又担心香菊阁路远，累了对方的腿。

　　“正想下马让双腿自由下呢，你就别再多话了，赶紧……回府去吧！”吕喆略带哽咽。

　　“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张永德牵了牵缰绳，“等我得了时间，便去找你。”

　　吕喆背过脸去，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