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俞览

5、第 5 章

　　·14
　　临近年关，江屿阔变得忙碌，紧凑的工作使得他暂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南枝。

　　有时，他还是会遇到她。

　　最近一次，是在金融大厦B座。
　　他过去见客户，正巧遇见南枝从电梯出来，她和元清梨说着话，元清梨静静听着。
　　江屿阔看着她，目光好不躲闪。
　　她看过来，笑了下，朝他点点头，继续和元清梨说着游戏上的事。

　　元清梨自然也看见了他，但是当作没看过。

　　江屿阔回去之后，让助理调取了南枝公司游戏最近的情况。
　　还不错，资金链一旦跟上，游戏进展得很顺利，年前就可以上线一部分关卡。

　　江屿阔知道南枝和孟起的能力，但他们缺钱缺机会，路就难走。
　　倘若这么一直顺利下去，他们很快就能完成创业梦。
　　那么，紧随而来的就是结婚。

　　江屿阔留下和南枝相关的部分文字资料，锁进保险箱。

　　转眼就是过年，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大年初一到初三，江屿阔忙碌得堪比工作时期。
　　闲下来时，唐枫约他出来聚聚。家里人在张罗他的相亲事宜，他不想听他们安排，有意躲避，只好赴约，

　　一堆人打牌玩桌球喝酒，闹到后半夜，唐枫突然说起：“最近是不是没见元清梨了？”
　　江屿阔仔细一想，那晚之后，元清梨确实没来找过他了。

　　过了两天，唐枫告诉他：“元清梨最近在追一个男的，听说是搞游戏的。”
　　搞游戏的人多了去了，江屿阔没在意，听了也就过了。直到元宵节一次相聚，唐枫跟他八卦：“元清梨跑去追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你说她何必！是你不好吗？”
　　江屿阔抽烟闷不做声。
　　唐枫把手机拿到他面前，“就这个男的，长得是挺帅的，难怪她抛弃你跑去追他了。”

　　江屿阔瞥了一眼，下一秒夺过他的手机，死死盯着。
　　手机上的男人是孟起。

　　唐枫笑话他：“知道急了？失去才懂珍惜，你说何必呢？”
　　江屿阔摁熄香烟，离开会所，唐枫在后面追：“你去哪里？”

　　江屿阔没回声，开车离去。

　　他一路开到了科技园。
　　南枝不喜欢烟味。
　　江屿阔坐了半个小时，等着身上的烟味散掉了，他换了一件新的西装外套，下车，穿过马路。

　　时隔两年再次进入南枝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江屿阔的第一感觉是，比之前气派、正规了许多。
　　前台问他来意，他默了会，报上南枝的名字。
　　前台给他倒了杯水，让他稍等，她进去问问。

　　没一会，南枝出来了，见到他，她还是笑笑的模样：“怎么过来了？”

　　他该怎么回答？

　　“路过，就来看看。”

　　南枝带着他参观了一下公司，规模比两年前大多了。

　　南枝说：“隔壁搬走了，阿起就说一起租下来，扩大规模，要有公司的样子，才好谈合作。”
　　江屿阔说：“确实挺吸眼的。”

　　坐了会，江屿阔还是没见到孟起，他无意问了句。
　　南枝说：“他出去谈事了。”
　　他好奇：“我记得他以前都是埋头写程序。”
　　“是的，元总说他是核心，怎么能一心只知道敲代码搞程序，人际交往也要懂一些，不然怎么谈，我和他商量了下，觉得元总说的也是。”

　　江屿阔离开。
　　走出科技园他直接把车开到金融街大厦B座。

　　前台知道他，不用登记，就把他请进会客厅，然后去叫元清梨。
　　元清梨见到他，盯着看了好一会，说：“江屿阔，你第一次来找我。”
　　江屿阔说：“你不要乱来。”
　　她笑：“我乱来什么了？”
　　“听说你在追孟起。”
　　“你听谁说的？”
　　江屿阔不说话。

　　她又问：“为什么在意我追孟起，是担心我被骂小三插足人感情，还是你怕你的南枝失去她所爱。”
　　江屿阔冷着脸。
　　她说：“如果是前者，我考虑收手，但你必须和我在一起；如果是后者，你应该高兴才是，南枝失去孟起，你就有机会了。”

　　江屿阔皱眉看她：“你没必要为了我赔出你自己。”
　　“我乐意，我不想搞南枝，我知道你在意她，我不想因为她，你就恨我。她搞不了，我就搞孟起。”
　　“你不要钻牛角尖，不要把他们扯进来。”
　　“我就喜欢钻牛角尖，我在你身边缠了这么多年，你一次也没理我，可是因为她，你一次一次地来找我。我怎么能不钻牛角尖。”

　　元清梨沟通不了，江屿阔找到孟起。

　　他没和孟起独自说过话，他对这个人的认知仅来源于，他是南枝的男朋友，是南枝很爱的一个人，是一个可以让南枝放心哭泣的人。

　　孟起见到他，略显意外。

　　江屿阔只说来意：“我有个朋友投资过几支游戏，反响都不错，我看你们最近的业绩不错，但目前人手好像不够。”
　　孟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他轻咳了声，说：“他有最优秀资深的团队，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为你们引荐。”
　　孟起问：“是为南枝，还是单纯想帮我们一把。”

　　江屿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可以游刃有余地一带而过，让大家都好看，可是他没有。

　　孟起走了。
　　走之前他留下一段话：“两年前不是我拒绝你的投资，是南枝，南枝一直知道你对她的感情。你去她的兼职地方太多次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次数多了，就叫有意为之。”

　　江屿阔在咖啡厅坐到天黑。

　　大二那年在烤肉吧遇到南枝。
　　他开始留意她。

　　从前他只把她放在心里，把她放在一段属于临城的记忆里。
　　可是时隔多年，她又出现在他面前，一点未变，还是那般阳光向上，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

　　他从多处消息得知，她除了烤肉吧的兼职，还有家教、奶茶店、车模。
　　她的生活除了学习，几乎被兼职占满。

　　他让人查了她的家庭资料。
　　父亲早逝，母亲养育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她是最大的那个。
　　这也就说得通为何她读初中的年纪就要早起捡瓶子赚钱。

　　爷爷说的没错，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他一次次跑到她兼职的地方，制造一次次偶遇，偶尔帮忙。他以为他装得足够像，瞒得足够好，原来她都知道，她都清楚。
　　但她从来不说，她若无其事与他打招呼，和他做朋友。
　　她没有戳破那层纸，她一直和他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一旦发觉他越过，她就自动防御。

　　江屿阔不想她这么通透。
　　可她是南枝，是坦坦荡荡的南枝，是他心心念念想了很多年的南枝。

　　·15
　　元清梨失败了。
　　她醉醺醺地找到江屿阔，说：“那个孟起就是另一个你，油盐不进，他才不是老实本分的理工男，他精得很。”
　　江屿阔很赞同她的说法。

　　“孟起，他是个孤儿，没爹没妈，一个老奶奶养大了他。我问他，你有这么苦的过去，和我在一起，你有花不完的钱。他跟我说，他不苦，奶奶和南枝是他生命里的甜。我问他，他那么小就和南枝在一起了，他怎么就认定了她，不腻吗？”

　　江屿阔认真听着，这是他不知道的南枝，是属于孟起的南枝。

　　“他说，小时候，因为是孤儿，他经常被打，有一回打得狠了，那帮人差点拿砖头砸他，是南枝拼命护下他，为此，南枝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江屿阔仿佛能看见那个小南枝拼命护人的模样。
　　从她教他语文和写字就可以看出一二。

　　元清梨说：“我不搞他了，我累了，投资完这一期我就退出。”

　　江屿阔沉默了会，说：“我送你回去。”

　　他亲自送她上楼，抱着她进房间。

　　元清梨揽住他的脖子：“为什么送我上来？”
　　江屿阔说：“你醉了。”

　　她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趴在床上大声哭号，门外母亲和姐姐听到声音着急得不行，江屿阔安抚好她，让她姐姐和母亲进去照顾她，他离开她家。

　　下次再见，元清梨仿佛忘了这事，只说：“生活真无聊，除了赚钱还是赚钱。”
　　江屿阔不说话，他一向不爱说话，总是沉默的样子，元清梨已经习惯，继续抱怨着，说到后面，她突然说：“我还是打算投资他们一期。”
　　江屿阔看过去。
　　她满不在意地说：“左右你是得不到她了，那我就再加把火，让你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他说：“你破费了。”

　　她大笑不止，眼角渗着点泪。

　　南枝和孟起的游戏做得火热，江屿阔找了一些相关讯息看过，目前市场上的几款游戏，除了大厂的，就属他们势头最猛。
　　江屿阔为他们感到高兴。

　　周末，他和一堆投资商会面，大家齐聚一堂，畅聊时下的资本市场。
　　江屿阔说的不多，大多时候是在听。那两天，他听了许多商业心得，其中一条最属他满意。

　　有位投资商早年是靠妻子起家，坐拥百亿资产后，他不像其他人到处沾花惹草，抛弃糟糠之妻，而是将一半资产拿去给妻子做研究，为此还成立了一支基金。
　　他说，早年妻子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现在是他支持妻子事业的时候了。

　　回去之后，江屿阔想了很久。

　　他注定得不到南枝。
　　那么他总要为她做点什么，不需要太多，只要她过得好就行。

　　他私底下找到一位朋友，想让他出面投资南枝和孟起的公司。

　　这位朋友常年关注互联网领域，和他几乎没太多业务往来，而且，除了亲近的友人，没人知道他们相识。
　　朋友问：“为什么要投资？你的朋友？”
　　面对朋友的提问，江屿阔无从问答，只说：“你就当我心血来潮，想孵化一家公司看能不能做成龙头老大。”

　　他事业上的野心一向大，以前不是没投资过八竿子打不着的公司，后来还做成了上市企业，锁定期满后，他退出套现，获得了近百倍的投资回报。
　　一度是业内津津乐道的最佳投资案例。
　　朋友不再多问，谈成了一系列手续和费用比例，开始慢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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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清梨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这事，找到他。

　　“你真是良苦用心。”
　　“你那天倒是提醒了我。”他难得对她笑，“我得不到她，但是我总归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元清梨惊讶地看着他：“你不该把她抢过来占为己有吗？”

　　他们这个圈的有钱子弟，从小到大渲染的环境就是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因此，像抢过来占为己有的事不在少数。
　　反正钱能摆平，没有人不需要钱，钱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江屿阔低头思索了一会，说：“舍不得。”
　　元清梨目瞪口呆，真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江屿阔看着她，说：“起码现在她会对我笑，路上见到了，她会主动和我打招呼，要是真抢过来了，以她的性子，宁死不屈，不值得，我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