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不笑》丛文李

8、第 8 章

　　“不能确定是不是抑郁症或者心理疾病。”

　　“但一个正常人会有这么不正常的表现吗？”

　　“我更倾向于她心态的问题，压力太大或者什么，未来几天你多观察观察她，最好是知道她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越具体越好，包括她遇到什么事情才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还不够细致？”

　　“还不够，或许你再来也可以把她带来．．．或者我们聚一聚，我看看。”

　　钱仕坤终于点头说：“这个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空？”

　　对面的男人无奈：“你就等这句话就直说。”

　　“我可没等这句话，上回我来你也这么说，这回还这么说，我不踏实啊。”钱仕坤仰头叹口气说：“关键是，我不了解她。”

　　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不太赞同的表情看向钱仕坤问：“我听说了，你说你怎么闪婚还闪了个麻烦？”

　　钱仕坤闻言抬脚踹了医生的桌子，锐利刺耳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提醒你一句，别瞎说话。”钱仕坤皮笑肉不笑的冲对面说。

　　对面没想到钱仕坤会是这样的反应，拍桌起身说：“我瞎说什么了？你这个老婆娶回家除了给你生个孩子什么都做不了，我都听说了，她爸妈——”

　　“嘭！”

　　钱仕坤站起身，将凳子往边上一扔冲对面说：“石易泽，我来找你是瞧得起你，没有你，我能去找更好的医生，爱治不治，不治滚蛋。我没空听你这哔哔我老婆的闲话，你跟村儿里老娘儿们有什么区别？！”

　　说完，钱仕坤拿起地上的外套抖了抖转身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说：“石易泽，我知道甩了石怡晴你怪我，可我们就是不合适。”

　　听这话，石易泽脩的抬头瞪着钱仕坤的背影怒喊：“你和那个大学都没上过的女人就合适了？！你带的出手嘛你！！”

　　钱仕坤仰头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看着一脸怒容的男人说：“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她是我钱仕坤的爱人。”

　　看着离开的钱仕坤，石易泽扯了扯嘴角嘲讽的笑道：“呵，不可理喻，简直一个方枘一个圆凿，愚不可及，蠢蛋！！！”

　　石易泽将桌上的东西推到地面上喘着气说：“丢了西瓜去捡芝麻！这个傻子．．．”

　　说完石易泽倒在椅子上揉着眉头想，不如就去瞧瞧，这个芝麻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

　　．．．．．．

　　“钱先生，照你这么叙述，我比较倾向于您太太有轻微的抑郁情况。”

　　温暖的治疗室里，坐在办公桌里的女人温声说。

　　钱仕坤微微皱眉重冲医生问：“她、我爱人现在怀孕了，有些药您看．．．”

　　“药物治疗的话，也得看看您太太的情况严不严重，轻微抑郁的话，可以采取一些小方法缓解她的抑郁情绪。”

　　“好，那您说，我记着。”钱仕坤坐直身子冲医生说。

　　医生笑笑将手下的平板放到钱仕坤手边说：“方法很多，主要是关心到位。”

　　钱仕坤拿起平板仔细看着点头：“我对于我爱人的过去不太了解，她、也不愿意说，如果有其他情况。”

　　钱仕坤抬头看着医生说：“我带我爱人来您这里接受治疗。”

　　医生点头正色道：“其实如果可以，最好是带她来我这里，再决定下一步的方法，但听你说她很抗拒的话，那么就需要麻烦你了。”

　　“嗯，谢谢周医生。”

　　“不客气，这是我的名片，有问题，您随时联系。”

　　．．．．．．

　　云霓怀孕五个月了。

　　钱仕坤回家的时候，云霓在一楼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大河发呆。

　　云霓很喜欢盯着这条河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表情淡淡根本看不出开心还是难过。

　　钱仕坤见云霓很喜欢这里，就让人给阳台加了保温层，在上面铺上了毛茸茸的地毯，好让云霓在这里更舒服一些。

　　果然，云霓每天大半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看书、发呆、喝茶、养花、和逗花边儿．．．

　　花边儿是云霓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产检回家路上遇到的一只小花狗。

　　也是很神奇，云霓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什么都吃不进去，整个人都瘦的脱了像，最严重的几天是靠打针度过的。

　　那几天云霓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度过，不知道家里人担心的鸡飞狗跳。

　　直到孕期四月份钱仕坤带着云霓产检回来，云霓在别墅区大门口突然说：“小狗欸。”

　　钱仕坤带着云霓下车在公园里转了转，云霓眼睛一直盯着那只小花狗，小花狗和云霓遥遥相望，倒是显得钱仕坤像恶毒的坏人将二人分开。

　　钱仕坤觉得流浪狗很脏没开口让云霓去碰，云霓只是看了看钱仕坤的脸色就不再说什么了，再也没有看那只小花狗。

　　奇的是，小花狗好像直到云霓喜欢它，一道儿跟着车就跑到了钱仕坤家门口。

　　它睁着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趴窝在别墅门口的草丛里，钱仕坤将云霓送进屋后冲花边儿走过来，花边儿要跑一下被钱仕坤拎着脖子提了起来。

　　两个星期之后，钱仕坤带着花边儿回了家．．．

　　云霓见钱仕坤站在不远处的玄关发呆，还是忍不住走过来轻轻碰碰他。

　　小猫一样的力气成功将钱仕坤的注意吸引回来。

　　“云霓怎么跑这儿来了？带闪现的？”

　　云霓笑笑：“怎么发呆了？”

　　“想想过几天咱们回家看看？”钱仕坤说完就见云霓的眼眸更亮了。

　　本以为云霓开心的说回家干这个干那个却是没想到：“可以带小花边儿嘛？”

　　钱仕坤摸摸云霓已经很明显的肚子扶着云霓的腰说：“当然可以。”

　　．．．．．．

　　钱仕坤的奶奶不太喜欢自己，更喜欢钱仕坤的孩子。

　　云霓这一点在很久、或许就是结婚的那天，就看出来了。

　　但是她一点也不会拒绝回无源县的老家，因为她可以回家看看云老爹。

　　钱仕坤被奶奶叫过去了，云霓不想等他，直接打了车去了福寿花园。

　　刚到楼下，云霓就发现七八月的夏季，家里的窗户竟然都关着。

　　到了家门口，云霓习惯性的先听听里头的动静。

　　“咔。”

　　门开了，躺在沙发上的云老娘上一秒看着电视，下一秒猛地坐起身开始捶打自己的双腿。

　　“诶哟，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不得死嘛．．．”

　　“诶哟哟，浑身疼。”

　　云老娘一边难受的眯着眼睛一边用眼睛看着进门的云霓。

　　“爸！”

　　云老爹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门口的闺女咧开嘴笑：“怎么不打个电话。快坐快坐。”

　　又见到云老娘一个人就占满了沙发然后轻轻扶着云霓上餐桌去坐。

　　“诶哟我没人管啊，我受这个大罪啊，我造孽了．．．”那边的云老娘见两人去了厨房声音更大的喊着。

　　“我扶你爸。”云霓扶着云老爹坐下后问：“怎么了？”

　　云老爹叹口气侧头低着，半晌才说：“从搬到这里之后就说这个地方风水不行，伤着她了，这疼那疼，还说自己没人管没人疼，快让她死了吧。”

　　“我不理她这一套。”云老爹甩甩手：“她也就不闹，就是前几天闹着非得买药酒，说是仙儿做的，抹了什么都能好，非找我要三万去买，我不给，这几天就又闹。”

　　“她跟谁买药？”

　　云老爹闻言生气的说：“那个李三儿！瞧着就不是好东西，别人说什么你妈还都信！”

　　“这是见你回来了，又要找你要钱折腾呢。”

　　云霓侧身向客厅看了看，正巧和往里探头的云老娘对上眼，就一眼，云老娘就说：“霓啊，你来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这怕是离死不远了．．．”

　　云霓叹口气，起身走回云老娘身边，看着云老娘霸占着一整个沙发，云霓低声说：“你心疼心疼我，我坐下给你看看。”

　　云老娘躲开一只脚两手不停的按着腿喊：“我不想让你坐嘛！我疼啊！不给我药我不得疼死啊！！”

　　云霓看着那一点地方也没坐，站着看云老娘在那里一个人念叨。

　　“够心狠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姑娘。”

　　“呀，诶哟疼死我了，快给我摸摸，人家说闺女给妈摸摸好的快点儿！”

　　云霓闻言将手递过去：“来，我摸摸。”

　　云老娘一把攥住云霓的手腕，拽着云霓的手上下左右的扯。

　　“求求老仙儿，赶紧让我好吧，看我闺女也给你求了，快让我好吧。”

　　云老娘不住的说着，脑袋也不停的在胳膊上磕头，来回拽的力气让云霓有些承受不住。

　　云老爹见状上前扯开云老娘的手说：“你能不能不折腾你闺女！”

　　云老娘见云霓被云老爹拽走瞪着大眼睛更用力的敲打着双腿冲云霓喊：“你们就是想让我死啊！你们就是不让我活啊！”

　　云老爹还要说什么，云霓一把揽住上前攥住云老娘的手：“你攥着吧，别闹了，别说死不死的了，真的很烦。”

　　云老娘听云霓的话直接将手往旁边一扔，冲着云霓大喊：“你烦我，是我愿意这样的？你烦我，把我扔大河里灌死的，别活着挨你们眼。”

　　云霓被这个力道带着直直的往靠近门口的沙发踉跄的摔过去。

　　钱仕坤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岳母说着话把云霓往边上甩，云老爹去扶云霓却被茶几绊倒摔在地上，云霓踉跄着想扶着沙发，但是没够到。

　　钱仕坤跑了两步跪在地上撑住了云霓往下倒的腰身。

　　云霓半靠在钱仕坤怀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后，云霓很难受，突然像是找到家的小娃娃抱着钱仕坤哭着说：“你、把我爸爸扶起来、你把爸爸扶起来啊。”

　　“好好，我扶爸爸起来，你先坐在这儿做好啊。”钱仕坤想把云霓扶起来然后带她去餐厅的椅子处坐下。

　　还没动作，云霓揪着他的衣服使劲晃他，哭喊着尖叫：“你去扶爸爸啊，别管我了，你去啊！你去啊，啊！！”

　　云霓看着云老爹在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蹭到沙发边上想要借着沙发的力让自己起来，却被云老娘一手掀开，云老爹再次倒在地上。

　　她尖叫起来，捂住头和耳朵尖叫着哭喊，把身边的钱仕坤使劲推开，自己坐在地上向后缩着。

　　“你干嘛？！”被掀翻的云老爹冲云老娘吼道。

　　“我干嘛？我干你们心狠的爷俩儿！你们想让我死嘛！你靠过来干嘛！”云老娘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腿中间冲地上的云老爹啐道：“跟了你这块儿好货生了个死孩子，人家谁家儿女不疼父母．．．”

　　钱仕坤没见过这样的．．．情景，他想去靠近云霓却被云霓捂住耳朵闷头尖叫给击退。

　　他将云老爹扶到云霓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后跪在地上轻轻搂住云霓，不管云霓的抗拒拍打，强硬的将云霓抱在怀里靠近她的耳朵说：“爸爸好了，爸爸好了。”

　　“云霓、爸爸在你身边呢。”钱仕坤抬头看着云老爹说：“爸。”

　　云老爹蜷着手擦了擦只剩下的一只眼睛，有点哽咽的拍拍脚边的云霓：“小霓！小霓！不要闹了！”

　　云霓紧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看到了熟悉的胸膛、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云霓的喉头像是横卡了一根很粗很粗的木枝，上不去、下不来，梗在喉头的胀涩感让云霓的眼泪止不住的掉。

　　张张嘴很想叫叫钱仕坤的名字，但是叫不出来，它卡在喉咙处，令云霓整个人开始颤抖。

　　怎么办呀？怎么办才好？怎么让钱仕坤不离开自己？

　　云霓嘴上说不出来，心里哭喊着搂紧了钱仕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