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假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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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云霓，她没有钱仕坤。
......
三十七岁的云霓是一名家教老师。
她接了一个新的学生，学生叫钱书瑶，家住在县里的别墅区。听说是从北京来的，只是暑假回家呆着没事儿补一补。
她想：人家没事儿补一补的钱就是自己三四个月的生活费，为什么不去？
钱家的别墅是一个男人开的门，男人四十多岁，个子高高的，冲人礼貌一笑的时候眼角的细纹褶了起来，但样子并不见老，想是日子过的就是比常人舒心吧。
跟着男人进屋后沙发上坐着他的妻女，妻子很漂亮很年轻，和钱书瑶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像是姐妹俩。
钱老板把自己带进去就和妻子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夫妻两人的感情想来是非常好的，钱仕坤因着有家教老师在才没有对妻子有更亲热的举动，只是蹭蹭脸颊然后起身穿了衣服离开。
给钱书瑶补课的一下午过的十分迅速，小孩子非常聪明，大概北京的课程要比周遭县区快一些，云霓准备的材料没有用到，却是用着钱书瑶自己带来的课本讲着。
“妈，云老师讲的真好。”
钱书瑶从楼梯上下去直接扑到了女人的怀里，女人轻抚怀里女孩儿的头发笑着冲云霓说：“云老师辛苦了。”
云霓摇头坐下，和女人聊完钱书瑶的进度和重点需要巩固的地方后就要走，女人一把拦住说：“反正晚上老钱也不在，留下一起吃个饭？”
云霓摇头正要说不要，钱书瑶一把搂住云霓的腰摇摇晃晃说：“钱老师～留下吧留下吧，一想到明天下午才能见到你，我就开始想你了。”
云霓愣住，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印象里从没有人这样对自己表达过直接了当的感情，现下有些无助的她望向对面的女主人。
女人细细打量了云霓的神色后，上去拉住钱书瑶说：“钱老师留下，你去厨房告诉阿姨多做点，然后去溜旺旺。”
“得令！”钱书瑶冲女人打了个军礼说。
“这孩子，跟着老钱还有他朋友混得越来越不淑女了。”女人虽这么说，面上却还带着笑。
云霓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女人突然看着云霓开口说：“云老师、云霓？”
云霓抬头看向女人点头：“对，我是云霓。”
女人一笑说：“我叫林娇，我们就、叫对方名字吧，贯着其他名称叫着怪难受的。”
“好。”
两个人断续聊了不少，天文地理，风景人俗，只要是能扯的上话题的，两个人都能聊上几句。
林娇像是找到知己一样的，每次钱老板不在家总会叫着自己和她们一起吃饭。
这天，和往常一样，钱老板不在家，正吃着饭，门口传来响动，门口的佣人也没有说话，林娇疑惑了一下叫两人别动自己去看看。
走到门口玄关处，云霓只能看到林娇捂着嘴惊讶的表情，然后那惊讶在一秒之后转为开心。
“怎么回来了？”林娇说着，在来人手上接过了一束捧花，娇艳的红玫瑰将林娇衬得更加好看。
玄关又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是交集不多的钱老板。
钱老板穿着一身暗红色黑纹的西装，袖口胸襟都配着黑色珍珠做的装饰扣，脸上带着一副金属眼镜把整个人的气场修饰的文雅了几分，头发用发胶全部倒梳上去，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贵气。
钱老板搂住林娇的腰转身看到客厅的云霓后嘴角的微笑收了收，还是客气的打了招呼：“云老师在啊。”
“爸爸！！”钱书瑶叫了一声。
“诶小树树。”
云霓看了看一家人之间的温情时刻冲钱老板点头然后朝林娇笑笑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林娇放下手里的花走到云霓边上挽住她的小臂问：“吃饱了？”
云霓凑到林娇的耳边说：“我得赶紧走啦。”
林娇笑着轻推了一下云霓然后冲另一边的钱老板说：“我和云霓走走，一会儿回来。”
无源县夏季的傍晚并不是炎热，街道两边的大树长的参天一样高，两个人牵着旺旺，钱家的一条狗，是个柯基，据说是钱书瑶七岁的时候自己在外头领回来的。
“老钱刚刚的态度不太热情，你别在意。”林娇看着旺旺说。
“没事儿，很正常。”
林娇抬头看着云霓的侧脸，然后低下头笑着说：“我跟老钱呐是被人介绍的，本来感情没有这么好的。”
云霓闻言转头看看林娇。
林娇笑着耸耸肩，带着云霓在边上的椅子坐下来继续说：“和他结婚的时候他三十五了，我才二十三，两家人给我们定下来了，然后两个人就这么急急忙忙结了婚，我和你说就连婚纱照还是有了树树之后才照的呢。”
讲到这里，林娇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知道为什么钱书瑶小名儿叫树树吗？”
云霓被林娇带的也有些笑意，开口问为什么。
林娇轻咳两声后严肃的说：“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感情就好多了，钱仕坤在病房里抱着孩子不撒手问我叫什么好呢叫什么好呢”
“然后，他语出惊人的说摇钱树！爸爸的摇钱树！就叫钱书瑶吧！”林娇十分夸张的表演让云霓笑出了声。
“这么草率呀。”
“就是说呀，但我觉得诶挺好听，那就这样了哈哈哈”林娇笑着倒在云霓的肩膀说。
旺旺拽着林娇还要继续走，两人说着又跟着旺旺缓步走着。
到别墅区大门的时候，云霓要自己一个人走了，林娇牵着旺旺站在里面突然叫住云霓说：“云霓，明天我们要回北京了。”
云霓站定转身小声问：“不是还有十几天？”
林娇闷声说：“钱仕坤公司有事儿，我今儿没说，我有点舍不得你。”
云霓一呆的功夫，林娇上前来抱抱她然后说：“有点舍不得你，也没和树树说，怕她今天一直缠着你，所以今天我可以缠着你。”
云霓闻言有些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她也有些许不舍，她觉得林娇和钱书瑶是她遇到过的很热烈很直白的人，她喜欢这样的人。
“云霓你好好的，寒暑假或者有空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找你玩儿。”林娇放开云霓面对面的冲她说。
“为什么？”云霓心里困惑了好久，怎么会有一个学生的家长和自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好朋友。
林娇看着云霓充满迷惑的脸笑笑说：“因为云霓漂亮啊，我喜欢和漂亮的人做朋友，还是一个百事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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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和钱仕坤带着树树回老家玩儿的第一天，林娇闲不住去了县里的公园溜旺旺。
走着走着发现前头有一道身影和自己一样转了好几圈，那个人背影看上去很瘦弱，像是个女孩子。
那人好像终于累了，沉重的叹了口气，林娇听得真真切切，她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两耳带着耳机目光呆呆的看着地面。
林娇匀速向前走着，渐渐也看清了女人的长相，很美，很漂亮，就是保养的不得当，暗黄色的脸颊两边有星星点点的小雀斑，一头长发没有任何光泽，发梢的头发干枯分叉清晰可见。
林娇收回视线后溜旺旺又走了好几圈，那女人一直是这个状态，林娇觉得不对，怕不是遇上了失意女人半夜要寻死觅活？
本着热心肠的林娇狗也不溜了站在女人斜后方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林娇突然听到断续的几声抽泣。
她从兜里拿出纸，牵着旺旺从女人前面再次经过时，她发现女人的腿上已经湿了大片。
娘啊，这得哭多久。
林娇将纸轻轻放到女人腿上后再次绕到后头去注意着。
时间过的很慢，林娇这么以为。
直到女人起身去了路边摊买了几个炸串坐在摊位上等饭，林娇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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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拍拍云霓的头，轻声说：“云霓要开心啊，等我和树树回来看你。”
看着远去的林娇，云霓嘴角尝到一丝咸意，抬手摸了摸脸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后来云霓和林娇陆续见了三四回，都是短暂的两三天，平日里两人的微信也聊个不停，大多数情况都是林娇给云霓发的搞笑的小段子。
云霓一开始有些开心，最近随着云老爹的病越来越严重，再好笑的事云霓也笑不出来。
她没有告诉林娇，听说林娇又怀孕了，钱老板也呵护的很当心，平白惹人担心做什么？
林娇，真的，很幸福。
是家里的小公主，也是丈夫心尖上的人。
转过年来的第二个月，打春了。
万物复苏充满生机的时候，云老爹去世了。
三十八岁的云霓，死了。
死在云老爹去世的第三个夜里。
云霓跳了河，无源镇上唯一一条大河，那个曾经在云老娘嘴上说了无数遍她要跳的大河，在她死后的第四年，云霓替她做了这件事。
冰冷的湖水争拥着灌进她的鼻子和耳朵，这滋味儿是真不好受。
河水将她沉沉的往下拽。
耳朵里突然没了水流的声音，只是空洞了一下之后，她仿佛又听到了熟悉的盘旋在自己耳边三十多年的尖锐话语。
“这不得死吗...快死...”
“盼着我死吧...死了就好...”
“那边的大河，你们别拦...不就死嘛...”
“死了多好...给你省心...”
“变成这样干嘛...还不如死了”
“把我扔河里让我死...”
“行！你别管我，不就是死嘛！”
死这一个字，舌尖抵住微张的牙齿，冲出的气流声尖锐刺耳。
多少个日夜，云霓听了无数遍。
即使云老娘去世以后，云霓的耳边还是时不时的会出现这样的声音，赶不走，还听得真实。
现在，你不敢做的事，我替你完成，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你爱我吗？我爱你，我也讨厌你。
恨，这个字的分量太重，我不恨你，我爱你啊妈妈。
不，或许，我更爱爸爸。
我．．．是云霓，一个没有钱仕坤的云霓。
大水冲灌进她的耳朵，冰冰冷冷，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男人，在亮腾腾的烛光里朝自己跪下来，手上抱着自己喜欢的金色海岸。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假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