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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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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衾寒本来跟独眼他们待一块,后来被一个红衣服的兄弟找到,他说坏事了。
他才得知纪景找到了这里,于是赶紧跑来,担心发生冲突。
青年全须全尾,也不似遭遇过袭击亦或是受到惊吓的模样。
纪景覆在手背那块瘢痕上的手指慢慢松了下来,转而朝向罗衡道:“今日的事情的确是个误会。”
罗衡:……
不是刚才那副要吃人的模样了?
到底是比纪景多吃了三十年的大米,若没点胸襟,自然混不到如今地位。
饶是心里有气,罗衡也不好当着一众小辈的面发作,只皮笑肉不笑道:“人没事就行。你结婚了,不给我介绍下么?”
杨家湾果真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昨天他们刚领完证,今日这消息恨不能传遍大江南北。
“当然。”纪景坦坦荡荡,他抬手搭在裴衾寒肩膀上,靠近他一步,低头偏向他那侧,“这是我妈的前夫,从小对我帮助不小,你可以喊他声罗叔。”
有道强烈到让人无法忽略的视线落到裴衾寒身上,他恍若未闻,只望向罗衡。
罗衡身量很高,脸型偏椭圆,这种长相的人大多慈眉善目,在他身上却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气质。
那种凶悍阴冷似乎刻进骨子里,与之融为一体。
裴衾寒对此人有点印象,罗衡是有名的涉黑人员,手下有不少人,年轻时坏事做尽,后来岁数大了,一心礼佛,然而天网恢恢,他最终还是伏了法。
据说,他跟青衣网络CEO纪景是父子关系,大家都以为纪景会将其捞出,然而最后他在牢狱里死状凄惨。
这一度成为当时最热的社会新闻之一,作为媒体人,裴衾寒也了解一二。
按照时间线推算,现在应当是罗衡权柄最大的时候,他在杨家湾称王。
裴衾寒不免多了几分警惕,他朝对方颔首,不紧不慢地喊了声:“罗叔。”
江西遇坐在原位,望着这一幕,双目几欲赤红。
两人互相靠近的姿态,浑然一体,宛如扎根地底的树,相互依偎,碍眼极了。
罗衡浅应了声,别有深意道:“纪景对你,倒是挺放在心上。”
空气里隐约浮动淡淡的柠檬气息。
从裴衾寒的视角,能清晰看见纪景那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神色很淡,不似平时那般轻松含笑,又有种不将周遭一切放在眼底的狂傲。
那股傲气隐藏得极深,表面无波,然而裴衾寒能感受到。
“我们是夫妻,互相照拂是应当的。”裴衾寒道。
他想动一动身子,察觉到肩上依旧搭着只手,力道很轻。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幅画面,昨夜雨疏风骤,纪景站在摇摇晃晃的屋顶,俯身而下,修长有力的双手接过瓦片。
雨水冲过那双手,顺流淌下,似乎能瞥见淡青色血管。
一边接瓦,一边调笑,雨声掺杂人声,迷幻模糊。
“林雪霁,在雨里修房子,挺新鲜吧?”
他明知道他叫裴衾寒,然而每次喊他,都是林雪霁。
隔着厚厚衣物,掌心热度似乎点点渗透,有了实感,让裴衾寒一时停了动作。
纪景没有意见,他应和道:“我老婆说得对。”
说这句话时,他特意看了江西遇眼,不无得瑟。
似乎在强调,自己做三的快乐。
江西遇面无表情,在心底将纪景碎尸万段。
他执着般地望着裴衾寒,希冀能从他那儿得到回应,往日的恩爱甜蜜似乎凭空消失,裴衾寒只当他是个陌路人。
他想唤一声阿寒,如此情景,自尊心不允许他开口半个字。
实在是耻辱。
罗衡年纪大,看不惯这种故意秀到他面前的甜口,一拂袖子:“不送。”
裴衾寒察觉到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往下落,落到他的腰间搂住他,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下。
临出大门,纪景客气道:“老爷子,等我下回再来看你!”
两人消失在门口,庆有跟红枣也跟了上去。
玻璃珠也不盘了,罗衡一屁股坐了回去,勉强提起精神:“今天让你见笑了,这混账东西是不像话。”
江西遇的身份他是知道的,有钱就是老大,是他罗衡的座上宾。
关于在外的那些流言蜚语,他心里也有数,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罗衡只认钱。
江西遇神色平静:“我既然有能力找到罗老大你,自然也有能力找别人。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个满意的结果。”
罗衡笑着应下:“肯定。纪景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几斤几两我有数。捏死他,比弄死只蚂蚁还简单。”
今日应当是值得铭记的一天。
江西遇知道罗衡不是什么善茬,然而用来对付纪景却再好不过。
与虎谋皮,向来是他擅长的事情。
裴衾寒执意如此,那也别怪他了。
*
从罗家出来,外面还有人等着,是独眼和小六。
庆有一见到这两人就哟了声:“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纪景跟罗衡一直不太对付,两方的人更是泾渭分明,时不时摩擦升级到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
以至于每次看见对方,都会忍不住阴阳怪气。
然后他发现事情似乎不太一样,往常说不了两句就会开始挑衅的独眼,这会儿用一种全新的,之前从未有过的眼神望着他们。
似乎是,信任。
庆有:?
他没事儿吧?独眼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独眼想了想,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除了打架之外,他跟他们很少正儿八经说过话。
代替他回答的是裴衾寒:“从今往后,他会跟我们一块做生意。”
庆有跟红枣十分惊奇,反应最大的是红枣,他退开一步:“为什么?别了吧。”
一夜之间,不过是下了场雨,怎么就变天了!两个一见面就干仗的人,怎么就要成为小伙伴了!
旋即他退开的一步被纪景用手推了回来:“你嫂子怎么说,你怎么做。”
红枣霎时有些委屈。
从裴衾寒消失到他出现的这段时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纪景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问道:“做什么生意?”
裴衾寒清了清嗓子:“等明天就知道了。”
对于裴衾寒,纪景似乎一直很放心,他道:“也行,我明天上午跟你一块,下午我需要进趟城。”
走到分岔路口,家不在一块,大家纷纷告别。
庆有冷笑一声,朝左走,独眼怀着月入一万的美好畅想,飘飘然往右走,都顾不上跟他俩掐架。
再往前走,就到了家。
裴衾寒脚步一停。
原先那个破烂的小院焕然一新,铺上了层整齐漂亮的红瓦,墙重新漆了一遍,透过铁门间隙,可以瞥见月光下梨树映出的长影,以及梨树旁边由木头搭成的狗屋。
铁门上挂了盏小灯,巴掌大小,光线昏黄,刚好足够照亮这一方小天地。
与之前那个破房子形成鲜明反差。
裴衾寒有些小意外,他转头望来。
纪景已然准备好听他的赞美之词,唇角微弯,模样像条神气的萨摩耶:“虽然确实有些费事,但对于我而言,也是小菜一碟。”
裴衾寒默了一默,终是没忍住:“……没有狗,你做什么狗屋?”
期待落空,纪景也不甚在意,他打开铁门,声音浸染点笑意:
“以后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