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动物园》五昂一

10、山鹰

　　早在古罗马时期，人类就崇拜鹰，鹰被认为是神灵的代表，寓意着权利、正义与智慧，鹰的符号几乎出现在一切代表力量与荣誉的标志中，比如军团的徽章，财富的钱币，军队的旗帜。

　　*

　　卡罗莉娜穿着碎花裙，背着帆布包，打扮得像是一个观光客，悠闲地走在罗马的大街上，轻而易举地就融入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团体中。
　　这一片街区是罗马中最繁华的地段，从露天博物馆到古罗马角斗场，从圣若望及保禄堂到马西莫赛马场，全部都是世界闻名的景点。

　　卡罗莉娜最终走进了一家街边的小酒馆，天色还不算很晚，这里没有开门营业，但老板却并没有拦住卡罗莉娜，他和蔼地笑着：“好久不见，乔巴纳女士，您真是更加美丽迷人了！”

　　卡罗莉娜不自觉地就笑了：“好久不见，罗马诺，自从上一次受到你的信件起，我就期待着来喝你最新的葡萄酒了。”

　　老板十分高兴：“哎呀，能请您喝酒就是我最大的荣幸，快请进来吧！一位心急的小伙子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啦！”

　　卡罗莉娜的神情微妙了一瞬，随即她摘下宽檐花帽，递到老板手中，绕着狭窄的木质楼梯走上二楼——

　　酒馆二楼布置得十分温馨，一位橙发平头青年正坐在一张小桌子后，他身材高大，却坐姿懒散，不仅弓腰耸肩翘脚，还半趴在桌面上，出神地望着窗外蹲着的两只小猫咪。
　　显然，这位就是那位“心急的小伙子”。

　　卡罗莉娜拉开椅子，在青年对面坐下：“别来无恙，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奶酪小猫。”

　　青年眉头挑起，凶狠地道：“不许这么叫我！”

　　卡罗莉娜很少会给自己取的动物外号中加上形容，所谓的奶酪小猫，主要是因为“霍尔马吉欧”这个名字就有奶酪的意思。

　　真可爱，是不是？

　　不过霍尔马吉欧本人可并不这么认为。

　　霍尔马吉欧，热情组织暗杀队的一员，里苏特的队员之一，却比他的队长先认识卡罗莉娜，两人因为替身能力而相识，如今又为了一起踹热情老板的屁股而走到一起。

　　在卡罗莉娜的认知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相当糟糕，她看霍尔马吉欧像野猫，霍尔马吉欧看她像歹徒，简直是野性不驯的流浪野猫抗拒绝社区育志愿者的血泪史……
　　不过怎么说呢，志愿者的本意是很好的，投喂是积极的，态度是热情的，因此野猫还没有就此销声匿迹，偶尔还会从草丛里冒头，给阔别已久的老熟人几个大邦邦。

　　小酒馆的老板适时登场，哐当当地送上来一堆特色餐点，卡罗莉娜端起一杯摩卡，香醇的味道让她的心情更好了。

　　不过霍尔马吉欧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妙了，他恶狠狠地质问：“喂，你和里苏特是怎么回事？！”

　　卡罗莉娜停下勺子，温柔而怀念：“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我会以姐姐的身份，等待着他加入我的家庭。”

　　霍尔马吉欧的眉毛高高挑了起来，这让他看起来更凶恶了，很符合他现在的身份，他捏着手中的面包狠狠地刮擦盘子里的浓汤：“哦，也就是说你这个女人辜负了大哥——你难道也玩弄了他的热情？”

　　卡罗莉娜看着面前的小青年，就像是看着一只对她邦邦出拳的野猫，随后她非常认真地点头：“我不会玩弄任何人的感情，我珍惜所有的宝贵情感，但你说的也没错，我辜负了里苏特的热情，他真是个好男人，只可惜我们的道路不相同，里苏特忠于他的职责，而我是一定要撕下那个邮件胆小鬼的脸皮的。”

　　霍尔马吉欧的动作稍微停顿了片刻，随后粗鲁地把东西吃掉：“……所以你联系我？你还要我做什么？”

　　卡罗莉娜有些惊讶，没想到邦邦奶酪猫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帮忙，这让她又升起了些许绑架代替购买的心情。
　　卡罗莉娜：“接下来将会有一位替身使者潜入那不勒斯，他要去探查真相，我想请你注意他。”

　　霍尔马吉欧不置可否：“什么人？”

　　卡罗莉娜：“一位法国绅士，大约**岁左右，强壮、勇敢而聪明，拥有高尚灵魂和黄金意志。”

　　霍尔马吉欧那凶恶的双眼慢慢睁大了，这让他看起来像是要杀人：“哦，一个男人，你的姘头。”

　　卡罗莉娜：“我们目前没有关系。”

　　霍尔马吉欧冷笑：“好哇，你的下一个姘头。”

　　卡罗莉娜：“不，不至于，我们只是见过一面而已，我只答应过帮他收尸。”

　　霍尔马吉欧的表情越发古怪：“你给我搞清楚，除了我的队长之外，我绝对、绝对不会帮助任何一个你的男人。”

　　卡罗莉娜：……

　　“我不需要你帮助他，我只需要你注意他的动向，假如出现了棘手的问题，通知我，我将感激不尽。”卡罗莉娜说完，又忍不住就想逗逗他，于是笑着问道，“不过你这么说……那你会帮助我的女人吗？”

　　这个玩笑让霍尔马吉欧更加愤怒，他看起来快要暴起杀人了。

　　于是卡罗莉娜笑容一敛，眯起双眼看着青年：“或者，你愿意成为我的男人吗？”

　　于是霍尔马吉欧跳了起来，砸给了卡罗莉娜一个公文包，随后逃也似的跑了。

　　卡罗莉娜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把咖啡喝完。

　　*

　　奶酪小猫总是这么可爱，但很可惜，这世上总是有热爱自由的野猫，而我不能勉强他们。

　　从酒馆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许多，正是游客们享用罗马美食的时候，我拿过酒馆前台的车钥匙，走向早已为我准备好的卡车。

　　我把手中的公文包扔进车厢，坐上司机的位置，不出我所料，紧接着车厢内就传来一连串的闷响，像是有什么炸开了，许多东西凭空出现，填满了卡车的车厢。

　　这就是霍尔马吉欧的能力之一，他可以把东西变小，且同时缩小它的质量，而当这些东西离开他的射程范围后，它们会变回原样。
　　那个公文包里的东西在失去替身能力的作用后，立刻就填满了车厢。

　　我不确定霍尔马吉欧是离开了这里还是停止了能力，但我能确定他藏在暗处，亲眼送我上了卡车。

　　真是个贴心的男人。

　　而且我相信他说出口的话代表不了他真正的心声，假如那位白犀牛真的遇到了什么难题，霍尔马吉欧会很乐意帮他一把的。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热情boss的真面目。

　　这是符合我们两人利益的事情，而等我找到这个狡诈又残忍的家伙，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一个大家族的家长需要做的“榜样”。

　　卡车在夜色中开回了公寓楼，我在停车场停好车辆，换了一件外套，这才重新走上楼，在楼道里我就能听到公寓中的热闹声音，而还不等我打开房门，门内就先冲出来一个银发蜜瞳的小女孩。

　　“姊姊！”女孩的动作快而矫健，就像是一只敏捷的小兽，一下子就挂到了我的身上，“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她这么快乐地喊道，银色的短发里噗嗤地冒出一对黑色小尖耳，那是蜜獾的耳朵。

　　“是小瞳啊。”我掂了掂她的重量，“长大了不少呢。”

　　我是在卡塞塔的垃圾堆里捡到这个孩子的，那个时候她只有四岁，穿着一身白色的连体服，长着兽耳与尾巴，刚被一伙人贩子哄到手，一副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傻样——事后证明小瞳并不傻，她本来是打算蹭吃蹭喝结束后反手杀死人贩子跑路的。

　　是的，杀死，小瞳有这个能力，她就是天生的野兽与人类混合生物，我不知道她是被哪个实验室培养出来的小孩，我翻遍了卡塞塔也找不到这种天杀的地方，就好像小瞳不是在意大利长大，而是从哪个奇异的世界掉到这里的。

　　我抱着小瞳往房间内走：“不要在外面露出耳朵。”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我们在家里！”

　　对小瞳来说，“野兽”的所有据点都是她的家，这话倒也没错，我反手关上房门，朝屋内的妹妹弟弟们微笑——特里休、乔鲁诺和鬣狗当然都在，海獭也回了家，厨房里传来香味，看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晚饭，现在正在等我。

　　“小瞳你快下来！不要麻烦姐姐！”
　　海獭已经跑了上来，从我怀里抱走女孩，她是个戴着眼镜的少女，有着毛茸茸的短发和温厚的性格，不仅好学勤勉还是个做题天才，小小年纪就接连跳级，以十六岁的年纪进入大学。

　　小瞳笑嘻嘻地扭着脑袋，给她的小姐姐添麻烦，海獭好脾气地抱着她：“姐姐快来吃饭吧，别管她，她早就在同学家里吃饱了！”

　　小瞳可不怕海獭，这就开始撒娇：“那也可以再吃些甜点！”

　　我朝海獭点点头，又朝其余的弟弟妹妹们问好：“处理了一车货，我回来得迟了。”

　　鬣狗立刻懂了：“是那辆卡车吧。”

　　我把车钥匙扔给他：“不错，交给你了。”

　　剩下的活计就是鬣狗的了，他明天要把卡车转运走，而我也会跟着一起去——以山鹰的形态。

　　这一项任务只需要我们两人参与，至于其他的孩子们，我会安排他们去参观海獭的大学。

　　说到大学……

　　我看向海獭：“我听说你们学校今年新招了一位十三岁的天才学生？”

　　海獭点头：“是的，听说还是个豪门小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