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目不识町

41、天光乍现

　　李至迦和许弋先后回到S市，已经两个多月了。期间，他们再未联系过。

　　临近春节，往年这个时候，都是李至迦与许弋和各路朋友吃喝玩乐的时候。

　　今年例外，朋友们都知道他俩之间的过往，谁也不会自讨没趣到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局。

　　最关键的是，李至迦仍旧深处舆论的漩涡，连出门都是问题。许弋将自己化身拼命三郎，除了必要的复健运动，连吃饭睡觉的时候都被工作挤压殆尽。那股子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劲头，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他是真的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对李至迦的思念，蚕食着他的理智，让他痛苦难当。

　　偶尔看向窗外，天空大多数时候是黑压压的，就像他此时的心情。还是忍不住思念，因为思念虽然痛苦，但停止思念，空落落无着无依的失落感就会席卷许弋，时刻能把他逼疯。

　　许弋总会站在落地窗外朝着李至迦家的方向望过去，中间被无数的高楼大厦阻挡。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天气越来越冷，不知道李至迦有没有好好爱护身体。空气湿冷的要长毒蘑菇，不知道他的腿伤会不会复发。他又不会做饭，不知道一个人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那么活泼好动的人，老是被关在家里，不知道会不会心烦气躁……

　　想着想着，许弋重重一拳砸在窗户上，好在是防弹玻璃，不然恐怕是要碎成齑粉。

　　闷雷一样的动静吓到了刚进来向许弋请示工作的助理，他猛的后退了一步，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轻微的响动惊动了一直陷在沉思中的许弋，他面沉如水的回过头，黑豹一样悄没声息的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路过助理的时候，明显感到他打了个微不可闻的冷战。

　　“许……许总，我刚刚敲门，您一直没有回应，所以我才……”

　　“什么事？”许弋冷冷打断小助理的解释。

　　“张晞临张总来了，有事找您。”

　　“让他进来吧。”许弋疲惫的捏捏额角。

　　“您稍等，我这就去请他进来。”

　　“你等等……”

　　小助理刚想迈腿，闻言又是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问道：“许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过完春节，待舆论退烧的时候，着手让李至迦回归娱圈。给他造势，全力为他的复出保驾护航。”

　　助理顿了顿，为难的说道：“可是，当初闹得这么大，现在想复出……恐怕不容易吧。”

　　许弋冷笑一声：“水军公司，营销公司，八百营销号，哪个不是为了钱？他们的一张嘴，往东可以，往西亦可以。今天他们能将你踩死，明天他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将你捧起来，只要钱到位就行。”

　　“好的许总，我现在就去办。”

　　“还有……”“去找国内最好的编剧导演和制作团队，给李至迦量身打造几句剧或是电影。但是，这所有一切都不要让他或他身边的人察觉。”

　　“那……我去联系国内最好的经纪公司和经纪人，只要他们能签下李先生好好运作，凭他现在的人气和演技，再次爆红不过是时间问题。”

　　许弋满意的点点头：“去把张晞临请进来吧。”

　　我要李至迦……像英雄一样，脚踏祥云，风光回归。许弋盯着办公桌上闪闪发亮的心形项链，暗暗发誓道。

　　“那个许总……还有一个人，您看……褚樑褚先生……”小助理往前走了没几步，又重新退回来问道。

　　许弋一直阴沉的面孔突然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轻轻挑起唇角，眼尾却闪着阴冷暴虐的光。

　　那抹微笑让小助理登时绷直了脊背，像踩到毒蛇芯子一样汗毛倒竖，血液凝固。

　　“去叫张晞临吧。”许弋此时大概心情不错，声音都比刚才轻快了许多。

　　褚樑……当然也要好好招待招待，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李至迦……许弋想着想着，唇边的笑容越放越大。

　　吓得小助理语无伦次的应了两声，如蒙大赦般落荒而逃。

　　张晞临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许弋挂着他那恐怖诡秘的招牌微笑，一脸嫌弃的转身关上门，随即嚷嚷道：“把你那吓人的笑容收一收，你也不怕手底下的人得心梗。”

　　许弋一脸的不置可否：“你要是闲的没事，多去看看小迦。”

　　“昨天刚去过。”张晞临大喇喇往许弋对面的椅子上一坐，说出了此时他最想听到的话。

　　许弋立刻来了精神，深呼吸后问道：“他……最近怎么样？”

　　“他好的很，最近在练习弹吉他与作曲。”张晞临环顾四周，皮皮欠欠的问道：“没茶水么？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来什么劲，自己倒去。”许弋知道张晞临在开玩笑，多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仔细说说，怎么个好法？”

　　“……”张晞临微微一笑，像是在回味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他比以前，更温暖，更积极，更无坚不摧……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汇，你都可以赋予给他。我也终于理解，为什么你会十年如一日对他死心塌地……”

　　“……”许弋咬着嘴里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丝腥甜的铁锈味，才悠悠说道：“我已经为小迦的回归开始铺路了，当然，是以别人的名义。”

　　“可是，至迦会信么？他那么聪明的人……”

　　“他的粉丝经过这次网暴，不但没有离开他，反而越来越多，凝聚力越来越强。这样的顶级活粉量，就是行走的财富密码，内娱哪个娱乐公司会不喜欢。演技，流量，人品，气质，长相，身材……样样万中挑一，想要签他的经纪公司或影视公司排长队，谁能够拒绝这样的他？我只需要从这些公司里面挑最好最靠谱的，许以利益，就是最大的双赢。”

　　“关键是……舆论……”几个月前那样铺天盖地的黑料，几十条莫须有的谣言，到现在还挂在网上……

　　“水军公司和营销号能写黑的，就能写白的，钱到位就行。”

　　“你做这一切，都不让至迦知道么？”

　　“是……”

　　“你这样子，到底图什么呢。即便你现在付出所有，至迦还会理你么……”

　　“……急什么，我有一辈子时间等他……”

　　*** ***

　　南方的冬天，阴雨绵绵，灰蒙蒙的总也见不到太阳。空气中到处是潮湿阴冷晦暗，压抑的人要喘不上气来。

　　李至迦坐在自家沙发上，抱着吉他，正在练习一支不太熟的曲子。

　　他最近用化名重新开了个公众号，分享一些读书以及电影的心得，立刻炸开了对他不离不弃的粉丝群。经历了这场前所未有的舆论风暴，依旧能够得到大家不离不弃的爱，李至迦感动到无以复加。

　　他想要用泛音练好一支曲子，在公号上弹给自己的粉丝们听。

　　练习了很多遍，总是要求精益求精的李至迦都不是特别满意。他看看窗外，乌云沉甸甸的挂在空中，灰蒙蒙的像大军压境。

　　“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雨了……”李至迦赤脚走向窗边，怀着小小的期盼喃喃自语道：“如果，今天能出太阳就好了……”

　　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许了个这么不切实际的愿望。

　　他转身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小口小口的抿完。舔舔唇边沾着的奶渍，李至迦决定接着练他的吉他。

　　刚从客厅转出来，他就发现屋内个光线好像比刚刚亮了一点。他知道自己进厨房之前没有开灯，刚才那个小小的期盼，不由得在心底重新升起。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窗边，几道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层层叠叠厚重的乌云好像被那些利剑一样的天光劈开，翻滚倒退着给这些光让路。

　　阳光从落地窗内照进李至迦的房子，将客厅照的好像他此时的心情，明亮，温暖，和煦……

　　李至迦亮出一抹大大的微笑。

　　天，终于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