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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红莲业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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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李至迦被窗外的太阳晃得睁不开眼睛,终于悠悠转醒。
耳边有熟悉且绵长的呼吸声,让他心脏忽然就漏跳两拍。侧头去看,褚樑帅气逼人的放大脸孔离自己近在咫尺,让李至迦莫名有些心安。
李至迦屏住呼吸,悄悄的探身过去,在褚樑鸦羽一样浓长卷翘的眼睫上落下清浅的一吻。而后急忙缩回身体,得逞一般唇角弯弯的,看着眼前人近乎完美的睡颜。
他想起身,却带动了褚樑紧握自己的手指,连带身边人也悠悠转醒。
四目相对,具是红了面孔。
“我还以为你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呢,临近杀青每天那么高兴,笑得像个大傻子一样。”李至迦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脸色微红,口不对心的话便脱口而出。
“……”褚樑刚醒就被他噎的找不着北,心道那还不是因为看你每天心情不好,才想方设法逗你高兴么。他也不知道李至迦现在心情如何,岔开话题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儿了么?你昨晚醉的厉害。”
“能有什么事,一点儿红酒而已。”李至迦嘴上逞能,但是猛一起身那种头疼欲裂的眩晕感,却骗不了人。
李至迦晃了晃,顺势将头歪在褚樑肩上,却没有靠牢固,脑袋差点滑下去,被褚樑及时一把揽住肩膀,让他更舒服的倚靠着自己。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褚樑总是对这样柔软迷蒙小猫一样的李至迦毫无招架之力。
李至迦嘟着嘴,软软的摇摇头:“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他窝在褚樑肩颈上,用柔软的长发猫儿一样蹭了蹭,吸吸鼻子,鼻音有点重。
“……”褚樑闻言心底一沉,胸腔中又酸又涩,难以名状。想到昨夜自己的挣扎,他松开李至迦的手,将他扶到床头上靠好,开口道:“起来吧,一会儿鱼哥就来接你了。”
那口气中突然的落寞与疏离让李至迦听着不太对劲,他一把反手拉住褚樑,急声问道:“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没什么,”褚樑深呼吸,将脸别到一边,他连着几夜都未曾好好休息,此时头疼欲裂,又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李至迦,难免口气不善:“我马上要回S市了,十一点的飞机。你不是也要回去了么,有空一起出来喝茶啊。”
“你等等,说清楚再走。”李至迦从未见过这样的褚樑,他从床上爬下来,紧紧拉住褚樑的衣袖不松手。
“我……我需要说什么,有……有什么好说的……”褚樑依旧别过头不看他。
“你有,你看着我。”李至迦身上穿了件硕大的T恤,宽大的领口向一边歪着,露出半边锁骨。长长的T恤直达大腿处,莹白的脚丫踩在鲜红的地毯上,娇艳刺目。
这是半夜褚樑怕李至迦冻着,自己给他穿的。但是此时看来,却能让自己业火焚身。
他忍了一夜,或是以前无数个日日夜夜,此时此刻越发忍不了了,却依旧不得不忍。
“你先把衣服穿好。”褚樑不敢回头看他,拼命挣脱了李至迦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李至迦从背后一把拉住衣服,语气不善的大声诘问:“站住,你突然发什么疯呢,你给我说清楚!”
灼人的温度炙烤的褚樑仅剩的理智快要消失殆尽,体内的血液岩浆一样冒着滚烫浓稠的泡,将途经之地燎成焦土。痛的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他重重的深吸一口气,眼中赤红一片。一向冷静自持如褚樑,此时恨不能将李至迦撕碎揉坏,吞吃入腹。或者让自己体内冲天的红莲业火将二人烧成一缕青灰,混在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样他俩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在一起……
可惜他不能……褚樑打小就冷静自持,看似傻呵呵没什么心机,其实说话办事永远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精心考量的,不像李至迦。
他猛的转身,使劲掰开李至迦的手,一把把他推到床上,冷声说道:“不要任性了,在磨蹭就赶不上飞机了。戏已经拍完了,我们都该出戏了。”
李至迦难以置信的看着褚樑,照着他的小腿就使劲踹了一脚。
褚樑当即身形不稳,差点趴到地上。
“……”褚樑看着怒目圆睁的李至迦,委屈的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呢喃道:“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李至迦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桃花眼睁的圆圆的,愤怒的看着褚樑,渐渐就红了眼眶。
褚樑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呵呵哈哈的低头笑了起来。那笑声让李至迦觉得毛骨悚然,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让他不禁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我之前……我之前怎么了?李老师不会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吧!”褚樑突然止住了笑声,咬着牙一字一句,连珠炮一样的质问李至迦:“别说我没有了,就算是有,那又怎么样?我凭什么,凭什么和你在一起?就凭着没事儿给你买几件衣服么?没事儿给你炖几碗鸡汤做几回饭么?没事儿给你带几个苹果么?没事傻呵呵想办法逗你笑么?”
“这些很好,这些足够了……”李至迦不明白褚樑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质问他,抓着床单的指尖逐渐泛白。
“那是你觉得,”褚樑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那些算什么?算什么?我没钱,没地位,没经验,没演技,没人脉……在圈里就是个查无此人,连十八线都算不上。我凭什么配得上你,凭什么?凭自己脸皮厚么?凭自己天天跪舔么?凭自己……”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低吼起来。
空气中仿佛爆裂出火花,在干燥的深秋一点就着。
李至迦红着眼圈站起来,没等他说完,便反手给了褚樑一巴掌。
那声音清脆响亮,在空旷的房间内‘嗡嗡’的回荡着,一寸寸凌迟着李至迦的心脏。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捏紧了拳。声音哽咽破碎,慢慢的喃喃自语道:“不许你,诋毁那个人,不许……他有多好,有多真诚,有多努力,有多清醒,我比谁都清楚……我没想到,在你眼里,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跪舔……如此不堪……”
原来我李至迦在你褚樑眼里,是这样一个唯利是图,需要依附别人才能过活的人。
“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褚樑猛的抬起了头,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生生逼了回去。半晌才说道:“可是我们都知道,跟现实比起来,我做的那些都是小儿科,算得了什么……”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我甚至都不在乎比这更可怕的……”比如,我们……都是男人……
“可是我在乎,”褚樑微微一笑,眼神落寞寂寥的让人心痛。“我以前发过誓,一定要给我喜欢的人所有最好的东西,一辈子对他好,他想要什么都给他。所以我咬牙努力着,看不到希望依旧努力着,到现在都不敢谈恋爱。你说你不在乎,是啊,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缺。名牌衣服手表鞋子想买就买,北上深都有房子,出国旅游从来不用做省钱攻略,哪个国家花钱多你偏去哪儿,一去就是好几次。你背靠大公司,有人力捧,资源丰富……”
“可是我呢?我有什么,给父母买的房子还在还按揭,敷个面膜都要算计算计价钱。那天你带我去打高尔夫,需要续会费的时候知道我有多想给你交么?可是,我能么?我有么?”
“我什么时候让你给我交会费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李至迦有些莫名其妙的急辨道。
“你是不想,因为你有!我想,因为我也想有!我就想配得上你!我就想不用每天都仰视你!我就想你随时随地也能倚靠我!现在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窒息!”
“……”李至迦的嘴唇颤抖的不能自己,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很好……好得很……”
还有最重要的,褚樑一直没勇气问,李至迦喜欢的到底是他,还是那个被自己代入剧中被叶萧何喜欢的楚云鹤。他总害怕,一旦自己问了,那结果便是永远没结果了……
但是今天,现在,此时此刻,他却不管不顾的问了出来:“还有,你能清楚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么?是叶萧何喜欢楚云鹤?还是你李至迦,喜欢我褚樑?你分得清么?”
这个问题登时把李至迦问住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轻轻偏过头去。这个问题自己不是没有考虑过,却一直到昨日戏杀青都没有找到答案。不管是楚云鹤抑或是褚樑,他都不想离开。
褚樑苦笑了一下,心底有什么东西碎裂,刺出尖利的刃,划着他心口的嫩肉,让他如堕无间地狱。
他早料到的,却还是难以接受。
空气沉静压抑,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在褚樑背后响起,不多时,李至迦愤怒的摔门而去。
褚樑颓然的蹲在地上,傻笑着吮吸被自己咬破的嘴唇上的血珠……
平日里越快乐,越容易乐极生悲。因为人总要面对鲜血淋漓的现实。
现实就是,他褚樑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