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来临》莯只

15、项链

　　“怎么了？”
　　“还在想闵邯的事？”
　　看出身边人的心事，俞正修边控制方向盘边说。

　　初春点点头。
　　自从班里的女生告知她事情原委，她就总是忍不住想去关心闵邯，家访也只是关心的方式之一。

　　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也许是为人师表的责任心，又或者是不忍闵邯在学校里孤身只影。

　　初春唯一明白的便是她刚入职一中时校长说过的一句话。
　　不要放弃每一个学生。

　　哪怕他们再任性再叛逆，他们也是少年。
　　少年是没有定数的，是可以改变的。
　　如果可以，她想成为那个改变他的人。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忍她情绪低沉失落，俞正修安慰道，“老师这个职业并非万能，父母抚养一个孩子就耗尽了半生心血，更何况我们每年都要面对四十多个学生，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

　　“嗯。”初春释然了些。

　　想起闵邯只有对待妹妹才会露出的难得一见的温柔神情，她心头一暖，同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无论在什么地方，有爱的人陪伴就是幸福的。

　　……

　　抵达商场时已是下午一点半。

　　按下电梯按钮，直达四楼。
　　像是提前想好要吃什么，俞正修径自走进一家餐厅，在服务员小姐姐的带领下坐到最里面的位子。

　　即使过了饭点，这里依然生意火爆。
　　餐厅面积不大，到处都挤满了客人，四五个服务生忙得不可开交。

　　初春坐到俞正修对面，环顾四周。
　　这是一家专卖乌冬面的日式餐厅，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人和人之间说话都得用喊的。
　　因此店里冷气充足，仍给人一种燥热的感觉。

　　“不喜欢吗？”见她好像不适应，俞正修问。
　　吊灯挂在头顶上方，暖黄色光线为他勾勒出柔和的边。

　　“没有。”初春盯着手里的木筷，像能把筷子看出花来，“只是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俞正修薄唇微勾，追问道。

　　初春习惯性垂着头，没有立刻回应。
　　相遇至今，俞正修给人的形象一直是矜贵有礼的绅士，绅士会在这样喧嚷的餐厅吃饭，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还是换一家吧。”俞正修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说。

　　“不、不用的。”

　　初春正要辩解，不料才抬头就和那双澄澈似水的双眸对视。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她本以为自己适应了和俞正修的相处模式，也能轻易做到时刻抵挡其美颜暴击。
　　可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能看清对方每一根睫毛，她还是没出息地败了北。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一份乌冬面，一份番茄浓汤乌冬面。”
　　“餐已上齐，有其它需要可以按铃。”
　　服务生的出现及时解救初春于水火之中。

　　埋头吃面，初春努力想要忘掉刚才所看到的，结果不小心呛着了。
　　她咳了几声后接过俞正修递来的水，一口气喝掉半杯，这才好受了些。

　　“……”

　　算了，她习惯在他面前丢脸了，没什么好害臊的。
　　不过是呛到而已，相比第一次见面时好太多了。

　　初春边对自己进行心理疏导边故作淡定地喝了口刚才的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是俞正修的杯子！！！

　　脸红到耳朵尖，初春无可避免的又一次呛着了。

　　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俞正修无可奈何地递过去张餐巾纸，会读心术一般，“那个杯子里的水我没动过，你放心喝。”

　　“……”

　　现在初春连安慰自己都做不到了。
　　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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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俞正修提出逛一逛。
　　初春欣然同意，她吃得有点撑了，需要散步来消食。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于是转头对俞正修说：“我好像忘记付钱了。”

　　“我付过了。”俞正修不以为然。

　　“多少钱？我转给你。”初春当即从包里翻找手机。

　　“不需要。”俞正修拒绝。

　　“说好我请你的。”初春坚持道。

　　“那你转吧，转完我会拉黑你。”俞正修先她一步点开微信界面。

　　“……”
　　初春没了辙。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颇为难以置信地朝俞正修看去。

　　记忆里的俞正修成熟体贴，这般小孩子气的一面，她还是头一次见。

　　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俞正修继续往前走，初春愣了一瞬，连忙追上去。

　　由于是周末，商场里人满为患，一不小心就会跟丢。
　　俞正修放慢脚步，路过一家精品店时犹豫片刻，然后走进去。

　　初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作为一名实用主义者，她从不会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更何况它们的价格并不讨喜。

　　余光里，俞正修戴着她送的项链，完全靠颜值撑起那几条毫无美感可言的链子，在人群中依旧耀眼夺目。

　　好吧，这是个意外。

　　那条项链是她无聊时刷淘宝看到的。
　　价格不贵，样式又新颖，她觉得俞正修戴上会好看就下单了，如今回想起来，完全是交了智商税。

　　而俞正修这样一个懂穿搭的人肯给她面子，简直可以用菩萨来形容。

　　初春自顾自走到配饰区，目光停留在一条没有挂坠的套链上。
　　她看了下标签上的价格。
　　比之前那条花里胡哨的还贵。

　　“……”

　　走出精品店的时候，俞正修正靠在护栏上打电话。
　　他神情专注，像在说很重要的事，以至于没能注意到她。

　　来来往往的人见了身高一米八几的混血帅哥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有的甚至举起手机拍照，拍完仍恋恋不舍地回头看。

　　这种现象让初春看清一个事实。
　　有些人但凡出现，就已经造福广大女性了。

　　俞正修似乎没发觉周围人向他投来的种种目光，又像是习以为常，继续气定神闲地讲电话。

　　初春无事可做，就在旁边静静地等。
　　等待过程中，她无意间听到类似“合作项目”等陌生字眼。
　　随后自觉站远了些。

　　俞正修那边看样子还需要一段时间。

　　初春提着包一动不动地站在和他平行的位置。
　　视野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人一闲下来，思绪就会越飘越远。

　　吃饭、逛街。
　　两件看似平常的事，由同性来做通常是关系好的象征，对异性而言……

　　“抱歉，我这边有点事需要处理。”
　　不知过了多久，那张俊美异常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思维回笼，初春连忙摆摆手，“没关系的，我们走吧。”

　　“嗯，我送你。”俞正修说。
　　待处理事项积攒了一上午。
　　再不回公司就要加班加点了。

　　好在初春脸上没有半分失落。
　　不然他会谴责自己的。

　　汽车发动之前，俞正修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袋子送到初春手里。

　　初春打开包装袋。
　　里面是个黄绿条纹相间的头绳，发带上系了蝴蝶结。

　　“很好看。”
　　简单绑好披散的长发，呼之欲出的“谢谢”被初春咽回喉咙。
　　“我也有东西送你。”

　　说罢，她从包里拿出个长方体小盒子。
　　低调朴素的项链躺在黑丝绒布上，散发金属光泽。

　　“怎么又买了一条？”俞正修不理解。
　　是要一起戴的意思吗？

　　“之前那条不太适合你。”初春说。

　　“是吗。”俞正修低头看了看脖子上那条花哨到不能再花哨的三条链子，似乎有些不舍，“好吧。”

　　系上新项链，初春对着他打量一番，看样子十分满意。
　　她满意，俞正修也跟着满意。

　　汽车驶出停车场，欢快的曲调播放了一路。

　　告别俞正修，初春登上四楼后用钥匙开门。
　　秦苑冬早已等候多时。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和早上如出一辙的对话。

　　“得了吧小春，你跟我装傻充愣什么呀。”秦苑冬喜上眉梢，“我可都看见了。刚才车上的人是小赵吧？我看照片就觉得他人不错，哪天带回家来……”

　　“妈，打住。”掐断秦苑冬见女婿的美好幻想，初春解释道，“送我回家的是我同事，我和他一起去学生家家访，不是你想的那样。”

　　美梦破灭，秦苑冬顿时眼里没了光彩。
　　“行吧，那你休息一下，妈晚上给你做清蒸鱼。”

　　脱离母上大人监视，初春暗自松了口气。
　　没等她换完鞋，秦苑冬眼里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你那头绳怎么回事？”

　　“……”
　　铁证如山，初春有口难辩。

　　进门前应该收起来的。
　　她心里一万个后悔。

　　“哎呀我说你这孩子，谈恋爱怎么也不和妈妈说一声，你看你是一中的老师，那你的同事也是很优秀的呀。再说了，你妈妈我这个人比较开放，就算家庭条件不太好也不会介意……”

　　“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初春心累。
　　“人家比我大七岁，是我前辈。”

　　“年纪大一点怎么了，要我说找男人就得找年纪大的，年纪大的会疼人。”秦苑冬全方位展示她的开放，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已婚就算了，咱是没对象，但基本道德操守还是有的。”

　　“……”
　　初春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偷偷溜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