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万福（重生）》文果载心

7、危险

　　玉如抹了抹挤出来的眼泪：“母后，我没敢告诉你，我这几天因为受伤，睡得比以往多些，我做了几个噩梦都是和吴淑仪有关的，我梦见她没保住此次的胎儿，然后还说是母后您害的……”

　　迟蕙眉头一皱，丁令璋赶紧捂住了玉如的嘴：“玉如，这话可不能乱说。”

　　玉如推开丁令璋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娘娘，是真的，我还梦到，她后来害得您落水而亡。”

　　她起身，郑重跪下：“母后，贵妃娘娘，还请你们二人这段时日里远离吴淑仪，也不要派人送些什么给她，若她能安然生下此胎，就会自动破解了玉如的梦，若她出事，也不会怪到你二人头上。”

　　迟蕙和丁令璋诧异良久，然而玉如说完后居然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考虑她腿上还有伤，丁令璋亲自扶起她：“好了，玉如，我们不去搭理她便是，只是，你千万不要对旁人说起你的梦。不然传到那人耳朵里，又会添油加醋地告诉陛下。”

　　玉如颔首：“儿臣知晓。”

　　这些都是她前世慢慢明白的事。前世天监十五年的初春，令母后丧失最后一抹生存意志的正是父皇的猜疑。而父皇的猜疑是吴灵芸一手造成的，当时宫内都传闻她来凤仪殿探望病重的母后，不知怎的与母后起了一些小争执，母后推了她一把，明明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偏偏令她没了孩子。

　　当时殿内值守的宫女仅有丹朱和绛红，她们一心为母后，虽然百般不承认，说母后只是轻推，并没用力，但都说不过吴灵芸一个人，最后的结果是父皇将她的母后幽禁在了凤仪殿，凤仪殿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冷宫。

　　至于丁贵妃，前世母后病逝后，父皇有意让她成为继后，而她百般请辞，即便如此，还是遭吴灵芸陷害，失足落水而亡，在那之后，宫内位份最高的妃子便是晋升为淑妃的吴灵芸。

　　重活两世的玉如明白，她做这些，不只是为了谋夺大梁的皇后之位，所以这一世她不会让她得逞。可惜她只能以梦境的方式劝说身边人。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玉如和迟蕙听着丁令璋讲了一个性子急躁的人吃鸡蛋的故事，讲得惟妙惟肖，将她们母女二人逗得笑个不停，后来她们便一同用了午膳。用完膳后，迟蕙打算休息，玉如和丁令璋只能退下，临走前，玉如看到摆在桌案上的桃花酥，想起三日前深夜钻到自己房中的拓跋勰，于是央求道：“母后，贵妃娘娘，那盒桃花酥能不能给儿臣带走啊？”

　　迟蕙有些不悦：“你方才吃了许多，居然还没吃饱吗？我瞧着你这小脸也越来越圆了。”

　　玉如听后一愣，她重生后特意仔细照过镜子，她现在应该还是鹅蛋脸才对。丁令璋亲自替她将桃花酥装到食盒：“阿姊，玉如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也无妨。”她转而瞧向玉如：“不过桃花酥太过甜腻，还是少吃为好，你若是喜欢，改日吾再做些别的糕点命人送到你的玉衡殿去。”

　　玉如忙俯首道谢：“多谢贵妃娘娘，不过娘娘只管放心好了。这份糕点不是给我吃的，我瞧着北魏的彭城王殿下喜欢吃，我过会儿给他送过去一些，还望娘娘别介怀。”

　　丁令璋倒是点了点头。迟蕙却咳嗽一声道：“玉如，听说你前几日和萧环便是因为彭城王才起了争执，怎的你如今又要拿糕点去给他吃？你可别忘了，他是大魏人，而且现在也变成了一个傻子，你身为大梁的公主，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玉如连忙否认：“母后，不论如何，他都是维系大梁和大魏和平的关键人物，我们作为东道主，本就不该在自己的国度里怠慢了他，况且儿臣听闻，他在痴傻之前，也是一心为魏帝的汉化改革而奔走，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儿郎，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分是梁人还是魏人呢？只要值得儿臣钦佩，儿臣对他好些，也是理所应当。”

　　迟蕙听后反而不生气了，面上浮出一抹欣慰的笑。她着实没想到自己一直疏忽的女儿如今也变得这般识大体，况且她只有十三岁，若再长大些，那她的见识定不会比那些皇子差，她现在这个样子，倒有点像她曾经的父亲，当年的高平名士，迟烨。

　　丁令璋跟着满意地笑：“好了，玉如，你拿着糕点，我们一同退下，让你母后好好休息吧。”

　　两人皆朝着迟蕙行了个礼，然后走到了殿外。玉如因腿脚不便，此次是乘坐步辇来的，踏上步辇之前，她也朝丁令璋侧身行礼：“贵妃娘娘，涵之先行告退一步。”

　　玉如走后，丁令璋身边的宫女采蓝撑伞过来，替她当去午间的日光：“娘娘，凤仪殿离含章殿尚且有段路程，需要传步辇吗？”

　　丁令璋遥望了一眼整座台城的屋檐，深吸口气道：“采蓝，你随本宫去趟陛下的太极宫。”

　　采蓝的眼睛瞬间一亮：“娘娘，这样才对！您这些日子里天天往这凤仪殿跑，见皇后都比见陛下勤快些，宫里都有人乱嚼舌根了。”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一方面是因为后面的话难以启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察觉到令丁璋的神色有些变化。

　　丁令璋甩开她搀着自己的手，自己走得更快了些，颇有些凌厉道：“采蓝，我喜你性子耿直，但你有时候也不必太过豪爽，在宫里，最重要的是少说话多做事，你明白了吗？”

　　采蓝点了点头，继续走到她身边，替她举着伞，略有些替她抱不平道：“娘娘，奴婢只是觉得您得不偿失。如今凤仪殿这位已形同虚设，而您膝下又有三位皇子，您只需要多去陛下那边……”

　　丁令璋气得已经举起手，眼看就要给采蓝一巴掌，思量到她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只是一心为自己打算，又太过直接而已，她那只手轻便放了下去。

　　采蓝本来已经闭上眼，准备挨这一掌，可那一掌迟迟未来，她只得重新睁开眼：“娘娘……”

　　丁令璋叹了口气，重新将手腕搭在她的手上：“采蓝，本宫此番去见陛下，便是想求他来探望一下皇后阿姊。”

　　她远远地望了一眼天宇，眉间化不开的愁绪被采蓝瞧在眼里。

　　她知道，留给皇后阿姊的时间并不多了，可惜她和陛下没一个肯服软，竟冷了彼此多年。

　　*

　　宝云殿，元敬捧着一只盛着饭菜的木碗追着拓跋勰，两人一前一后，在殿内的杂草丛中乱钻，搅乱了落在杂草中的祥和日光。

　　元敬毕竟年龄偏大，跑不过十五岁的拓跋勰，这会儿，拓跋勰竟爬到了院落中的梨花上，紧紧抱着树干。

　　元敬擦擦额角的汗：“殿下，前几日南梁的太子殿下着人送了些羊肉过来，今日这午膳不全是素菜，您就下来吃点吧。”

　　搂着树干的拓跋勰朝底下瞧了一眼，木碗中所盛着的，除了青叶之外，确实多了几大片羊肉，羊肉的香味直往他的鼻孔里钻。

　　元敬见他似乎有点兴致，继续劝道：“殿下，下来吃点如何？”

　　羊肉香味实在诱人，拓跋勰也觉得自己快禁受不住诱惑了。但他想起这几日来，阿翁给他吃的膳食里好歹有些菜叶子，而他自己的竟连一片叶子也没有，这阿翁只顾着将仅有的菜给他吃了。

　　拓跋勰摇了摇头：“阿翁，我不想吃。”为了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他接着道：“我想吃玉如姐姐那里的糕点了，除了那个，我什么也不想吃。”

　　“这……”元敬深叹了口气。他竟有些害怕如今这个痴傻的殿下会喜欢上大梁的公主，到那步可就真难办了。可是一想到小公主年纪还很小，他仿佛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又笑了笑，自己吃起膳食来。

　　拓跋勰这才满意地顺着树干一路滑下来，轻拍了一下元敬的后背：“阿翁，您先吃着，勰儿先去午睡了。”

　　元敬还想继续劝他：“殿下，老奴尚未动筷，要不然您先吃点？”

　　拓跋勰朝他做了一副鬼脸，然后飞速进了殿宇。

　　元敬面上浮出轻松的笑容。之前的殿下因早早失去父亲，几乎由兄长也就是大魏如今的皇帝一手带大，兄弟二人都旨在为国为民，所以决意推行由上而下的汉化改革。然而这些大刀阔斧的举措毕竟触犯了不少鲜卑贵族的利益，所以受到重重阻力，殿下也经常心思沉重、愁眉不展，难得像这般无忧无虑，正儿八经地当个孩子。

　　元敬思量间，坐在了台阶处，这时候，他发现阳光投射的地面多了一个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等到他睁大眼睛回头一看，身后的人一拳敲晕了他。他手里的木碗瞬间坠落，洁白的米粒、青绿的蔬菜以及鲜红的羊肉瞬间散落一地。他身后的人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瞧了一眼落到地面的膳食，一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