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爱》余芯乐

33、chapter 29

　　“她的病状应该是典型的重度抑郁引起的自杀倾向。如果是单纯的病人，配上适当的药物治疗，也有治愈的可能。”
　　赵秦拿着文件夹，面无表情地说道。
　　铭爱和郑非凡排排坐，乖乖得如同小学生。
　　“当然，鉴于她是衍生出的第二人格，让她彻底消失才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彻底消失？铭爱似乎看见赵帅哥的镜片上划过一道寒光。

　　“不是说第二人格也有自己的思想吗？让她消失，不是跟杀人一样么？”铭爱闷闷地问道。
　　郑非凡拍拍她的额头，“别瞎想，这是治病，再说了，她本来不就是想自杀么？这下正好得偿所愿了。”
　　“话不是这么说……”
　　“你不用想的这么严重啦。要我看，这个人格再有思想，她也是抢了你的身体啊，让她还回来有什么不对。”郑非凡一脸理所当然。
　　真的像想的那么单纯么？铭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赵秦的结论十分斩钉截铁，说是只要摸清了产生第二人格的原因就能把多出来的人格消除掉。
　　这个方案决定在下周的治疗中实施。在那之前，赵大夫批准了铭爱四天假期，让她跟分开一段时间的男友“聊解相思之情”。

　　计划的好好的二人世界被怜意的突然袭击破坏了。无视臭脸的郑非凡，怜意看着许久不见的小爱激动地又哭又笑。
　　铭爱也很开心，觉得老板娘的唠叨也那么值得怀念。
　　“听说这病有法儿治了？”
　　铭爱点点头。
　　“太好了！反正酒吧现在有人管，我就留在美国陪你~”
　　“老板娘~好想你的手艺哦。”
　　郑非凡板着脸好不容易分开抱得紧紧的两人，语气像打翻了醋坛，“你们不觉得现在瓦数太大了吗？”
　　两个女人看着他不语，好像他才是那个不识趣的电灯泡一样。
　　郑非凡气结，索性不管她们两个，自己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

　　转天，由Helen做向导，三个人痛快地来了一次纽约之旅。晚上回到疗养院，铭爱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姑妈？”
　　像个小女孩一样扑到姑姑的怀里，铭爱每次埋在这个温暖的怀抱，总想不自觉地撒娇。
　　“姑妈，您怎么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丫头似的冒失？”李丽艳仔细端详着侄女的脸，“真是好几年没见了，越出落越漂亮了。”
　　挽着姑妈的手臂，铭爱给她介绍：“姑妈，这是徐怜意，我的老板。这些年一直照顾着我。”
　　李丽艳和怜意客气地寒暄着。铭爱悄悄把郑非凡拉到一边，“又是你的主意？”
　　郑非凡一脸得意，“这是当初你姑妈给我的任务，说只要你的病有希望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你到底用什么手段得了我姑姑的欢心？她可一直对我身边的男生很警惕的。”
　　郑非凡看着一边，故意卖着关子：“你猜？”

　　相隔这么长时间才见到自己的侄女，李丽艳心里不无感概。其实有好几次出差的时候都想来S市看看她，又怕她还不想见自己。李丽艳自己就是个崇尚独立的人，受伤了要自己躲在角落里舔，所以也能理解阿爱的做法，这么些年就默默关心着。
　　直到那天，公司里来了个奇怪的客户。
　　这年轻人一开始还在谈着和郑氏公司的合约，郑氏给的条件很优渥，不费什么力气合同就谈成了。第二天，签完了合同，在商务晚宴上，年轻人却突然表明自己是阿爱的男朋友。
　　当下心里是惊讶，随即是释然。既然阿爱又开始谈恋爱了，是不是说她心里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放下心来，李丽艳开始考察起这个年轻人，结果心里越看越喜欢。只是，他到底适不适合阿爱呢。直到那天，那个年轻人不经意的选择，却获得了李丽艳心里的赞成票。

　　“那天我带他参观店里，他一见你设计的那款戒指就要买，非说特别适合你。我一开始当然没同意，可是后来看他实在执着，才把这里面的故事都告诉了他。哎，看来你们还真是有缘。”
　　听完了姑妈的讲述，铭爱心里又翻腾起小浪花儿来。这郑非凡，真是的！

　　心情一放松，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治疗的日子。
　　姑姑也决定陪到她治好了病再回香港。亲人，爱人，朋友都在身边，铭爱觉得再痛苦的治疗也不可怕了。
　　“请在这里签字。”赵秦递给她一份文件。
　　铭爱对这种看着特别正式的文件呀合同呀总有一份恐惧感，怕一不小心签了什么把自己卖了。可这会儿任凭她把每个字儿都挖开了看也看不懂那些英文单词，还是专业术语。
　　“李小姐不必担心，这只是例行程序。里面主要讲了本次治疗的手段。”
　　“哦。”看也没用，铭爱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练了多时的签名。
　　“我们都在外面等你。”怜意拍拍她的肩，和郑非凡，姑姑出去了。

　　诊疗室里只剩赵大夫和铭爱，在昏黄温暖的灯光里渐渐放松，铭爱感到一阵熟悉的困意袭来。

　　“李小姐？”
　　她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又是这位让人感到不太好亲近的医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肩。
　　“又要开始治疗了？”
　　“是。”那医生点了点头，“李小姐，上次你已经答应我，要告诉我你童年时发生的事情。”
　　“那跟我的病……有关？”
　　“是的。”医生摊开记录册，“现在可以开始了。”
　　“我……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大声喊道：“我不想治了！”
　　医生处变不惊地扶了扶眼镜，“李小姐，你已经接受治疗很多次了，现在退出不是都前功尽弃了吗？何况，你也不想让你的亲人担心吧。”
　　“那……让我见见我姑姑。”
　　“还是等治疗完成后……”
　　“不要再说了！是骗我的吧！这一切……都是骗我的吧。”她哭喊着，“为什么我周围出现了这么多陌生的人？还有，这个陌生的地方？”
　　医生低下头，假装看了一下记录册，掩住自己的视线，再抬头，又是一副无害的样子。
　　“李小姐，是你太敏感了，当然，这也是一种症状。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只有相信医生，病才能治好。而且，因为你经常出现恍惚现象，才会对周围的事物感到陌生。”
　　真的吗？是自己想太多了？医生的声音听上去很可靠，她失去了力气似的，瘫坐在椅子上。
　　“李小姐，让我们开始吧。记得吗？我们上次约好了的。”医生换了一副哄小孩子的口气说道。
　　失神的眼睛渐渐找回了焦距，她无意识地蠕动着唇瓣，小声讲述着什么。那些沉重而黑暗的记忆随着她的话又重新活了过来，变成带着刺的藤蔓，紧紧地缚住她，让人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