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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泰蘅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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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三岁多的时候,王府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这位客人,就是大哥口中的那位无所不能、仙风道骨的师父。
那日清晨,我被父亲唤去书房的路上,听见很多丫鬟婆子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谈论起这位近几年才在天泽大陆横空出世的颜先生,据说相当的博学多才,文治武功、军事部阵、甚至连奇门遁甲之术都非常精通。
王府里的藏书阁位于父亲书房的二楼,里面收藏着大量的珍贵典籍,一般人等不得擅自闯入。我虽不会说话,但读书认字问题不大。这个时代的字,与前世的繁体字大同小异。由于前世一直受爷爷这个书法迷的熏陶,我从小就对中国古代史和古文字颇感兴趣,闲暇时自学了不少古汉语文字,古书典籍之类的也读过一些。所以,自从这具婴儿身体学会走路后,我就经常撇开白露偷偷溜到父亲书房中的藏书阁,一坐就是半日,翻阅一些历史传记、小说野史之类的书籍,以打发这无聊单调且日复一日的童年时光。
走进书房,我见到了两个人,一人是父亲,另一人则背对着我进门的方向围着一盘棋局而坐。
“晗之,过来。”父亲看见了书房门口的我,温柔地向我招手。
闻言,我扭动着滚圆的身子,蹦蹦跳跳地奔到了父亲身边。
“晗之,快来见过颜先生。这是你大哥的授业恩师——颜陌阳。”
颜陌阳闻言徐徐转身。
我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眼前是一位少年,只见他面如冠玉,神态洒脱,一头黑发松散的在脑后束了个髻,着一身普通的青灰色长袍,腰间挂着一只晶莹翠绿的长笛。
我睁大眼睛,充满好奇浑然忘我地探究着这位近年来天泽大陆横空出世的天才。
少顷,少年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好听的声音温雅地在我耳畔响起:
“你就是萧晗之小朋友?”反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语气。
我看着他,傻傻的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少年忽的优雅地俯下身捏了捏我糯米团子般柔软的脸蛋,继而在我耳边笑道:
“手感很好。希望我今后在这王府中的日子不会太无聊。”
。。。。。。
自从认识了颜陌阳,我得出了一个终生不忘的血泪教训——看人不能光看表象!
表明看起来如此纯良无害的颜陌阳,绝对和“好人”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自颜陌阳来到王府以后,我的生活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日,当我准时坐在小澡盆里,全身浸泡在颜陌阳为我专门配置的药水里时,总会虔诚地忏悔着过往。泡在澡盆里的我不像是在被人治病,倒更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猪仔。澡盆下面是高高推起的火架,也许颜陌阳是特别迫不及待的想尝尝天下最香嫩无敌的烤乳猪的滋味。
泡完药浴后,我整个人脑袋打结昏昏欲睡,但是颜陌阳这厮完全不给我小憩的机会,每日给我的课业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此刻,我被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从澡盆中拎起来后,拾掇拾掇又被人送到了书房,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地听颜先生“念经”。
“小芝麻,你这口闭之症并非不能治愈。”小芝麻是颜陌阳给我起的小名,整个王府中只有他敢这么唤我。
“只需先打通喉间各路经脉,再每日晨时坚持默阅一个时辰的书本,辅以我教你的心法,时间一长自然可以开口说话。”
他优雅浅笑,眉宇间是迷死人不偿命的清涟风华。
“当然,这也需要你自己的不懈努力,为师只是教给你方法,照不照做在于你自己。”
说完,眼前的少年很悠闲的打了个哈欠,信步走出了屋子。独留我一人在书房张牙舞爪。
从此,每日清晨,永陵王府的书房里多了一个认字读书的苦命身影;每日中午,晗园里总是药味飘香;每日晚上睡觉之前,白露总能看到她家小少爷紧闭双眼盘膝坐于床上,时不时地脑袋下垂打个盹,模样看起来极其萎靡困倦。
日子就在我无数次反抗却次次惨遭失败,颜陌阳满眼戏谑趣味盎然中一天天度过。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我已五岁。
三岁以后的生活里,除了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以外,我生活的每一处角落都充斥着颜陌阳的身影。
如果有人问我那一手超级出神入化的的颜氏字体是怎样炼成的,我会微笑的鼓励他:每天被颜先生拿着戒尺跟在身后逼着练他的那本自恋到家的处女大作《丹须记》,不出一年,你也会练的八九不离十的。
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被奉为经典的某某书籍会被我这个小奶娃屡屡挑刺,我总会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样一个反问句:颜先生说的,这叫辩证,懂不?
在颜陌阳的“百般折磨”之下,我读了很多书;书法也跟随他练了两年,外形力度皆已到位,独独缺少了他要的那股颜氏神韵,反倒是充满了萧氏本色。而最令我痛苦的,莫过于他每□□我扎马步和打坐练功了,两年以来日日如此不曾间断过,美其名曰帮我锻炼筋骨。
在他的非人虐待和强压之下,我的课业突飞猛进。
虽然并没有正式地拜他为师,但是,颜陌阳俨然成为了我这一生的第一个授业恩师。这个天才少年,渐渐在我心里模模糊糊地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实在是难以忍受这种生不如死的苦行僧生活,两年来的苦楚与煎熬以及对颜陌阳的不满与愤懑一下子聚集上脑,终于逼得我说出了这一世的第一句人话——
“颜陌阳!你再不给我减负我就去把你家的房子烧了!”
这次骂的可真是顺口畅快,没有再变成咿呀咿呀的娃娃语,心中所想立即被我大声的喊出,好不泄愤。
话一出口,白露立即呆住了。她颤颤巍巍地呢喃道:“少…少爷…会说…说话了…” 少顷,便奔出了书房,到处宣布着这件令人震惊和喜悦的“大事”。
颜陌阳没有惊讶,也无恼意,慢悠悠的坐了下来,透明的眸子望着我,悠哉道,“我家的屋子在南耀第一高山——泰蘅山上,要想烧到我家的屋子,你至少还得跟我学习十年的轻功。”说完,颜陌阳两只手轻轻地比划出了个十。
我气得龇牙咧嘴,笨笨拙拙地跑到他面前,不客气地爬到他身上对他一阵拳打脚踢。鬼知道,这些捶打对于颜先生来说只是给他挠痒痒,他甚至特别享受。
少年清秀的俊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绵远悠长,一下一下扑到我的脸上,带着几分他惯有的、懒散的姿态。
我一时间看得呆住了,竟然被蛊惑了心智。
是的,蛊惑。一个五岁的小奶娃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蛊惑。
抛开他对我课业上的强压不说,颜陌阳是个浑身散发着夺目光彩的少年,他拥有让人瞬间深陷在其漆黑的双眸里而不自知的本领。
见我渐渐没有了动作,少年伸出修长的双臂圈住我的小小身子,把我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小芝麻,你怎么长了这么多肉,我都抱不动了。”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皱眉不满地挖苦我。
“你才是小芝麻呢,不许你这样叫我!”我刚刚熄灭的火气又被眼前的男子激了出来,小手开始在他的怀里毫无章法地乱捶乱打。
“别乱动,小心我把你丢下去。”他笑弯了眼,打着哈欠说着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却成功的制止了我的泼皮耍赖。
我生气,却不敢造次,只能转过头对他做了个大大的却毫无杀伤力的鬼脸。
他不恼也不语。
少顷,少年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眼里闪烁着我读不懂的光芒,复杂中带着些许不舍与悲伤。他把下颚轻轻地抵在我柔软的羊角发髻上,动作少有的温柔。
“小家伙,既然你已康复,我便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