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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初遇 ...

  •   成冰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瞟一眼后座。

      伊然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矮树在窗外一闪而过,回头看去,“云端酒店”霓虹闪烁,勾勒出一幅琼楼玉宇的图景,真是美如仙境,不真实得犹如幻境。

      到了云端广场楼下,伊然和清华说了谢谢,便下了车来。

      伊然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看向还站在车边目送她们的成冰,对他摆了摆手。

      成冰笑了,也摆了摆手,然后突然指着大楼的另一端,喊道:“伊然,去那边看看。”。

      伊然奇怪地看着他,他却一直指着那个方向。

      伊然看看清华,两个人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大楼的东侧面向着这城市的南北大道,楼身与道路却相隔甚远,之间有很大的一片的广场。这个时候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液晶显示屏上正播放着新闻,许多人坐在广场的台阶上,一边纳凉,一边看着新闻。

      伊然和清华走在广场的空地上,正奇怪成冰为什么非要让她们来这边看看。就在抬头的瞬间,便看到楼身东面两侧两架透明的观光电梯正缓缓向上上升,电梯里站着许多人,而楼下还有很多人还在耐心等待着。

      伊然和清华走了过去,排队等候。好不容易上了电梯,挤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随着电梯一步步的上升,城市中闪烁的霓虹灯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等到了最后,城市已成了黑暗的背景,点点星光闪耀,汇成波澜壮阔的星的海洋,五光十色,绚烂夺目,美不胜收。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伊然感觉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只静静地欣赏着这美景,好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真是太美了!”清华赞叹一声。

      伊然看着外面,却伸手轻掐了一下清华的胳膊,问道:“告诉我,像不像在做梦?”

      清华只顾看着窗外,良久,才说道:“掐你自己,干吗掐我啊?”

      伊然没有理会,只搂住她的胳膊,向外看去。

      电梯停了,众人走出来,沿着走廊往另一头只负责下降的电梯走去。

      人群中有人说道:“早上看才美呢,早上有雾,看上去就和踩在云端上一样。”有人附和着。另外有人又说道:“要是从楼顶上看,估计景色更美。”

      伊然点头,看向清华,清华说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伊然点点头,她也正是这个想法。

      走进安全通道,上了最高层,却见金属制的大门紧闭,两个人过去,推了推,纹丝不动。

      “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一个低沉的,略带嘶哑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两个人一惊,急忙回头看去。是一位清洁工装扮的老妇人。

      “大娘,这里为什么不对外开放?”伊然好奇地问道。

      “这座大楼两年前建成以后,这个地方就是锁着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时候我打扫得晚了,会看到大楼的主人进去,至于进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个大楼的主人?”清华低语。

      “是啊,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英俊得很哪!”老妇人一边扫着楼梯,一边啧啧赞叹。

      伊然和清华相互看了一眼,向下走去。就听那妇人一个人自言自语,“感情啊,感情!伤人哪!”

      似在低语,又似在吟唱。

      伊然和清华相顾无语,只遗憾地下了楼,坐室内电梯回了房间。

      洗漱完毕,伊然正在自己的房间收拾,准备睡觉。清华走了进来,坐在床上,说道:“伊然,我总觉得你和凌总两个人之间有点什么。”

      伊然笑了,“你说有什么?”

      清华嗤她,“伊然这就是你不对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和你多交心,你却还要瞒着我,看上去蠢蠢笨笨的人,心眼还挺多的嘛!”

      伊然捶她一拳,“谁蠢蠢笨笨的?说谁呢?”

      “哦,你不蠢,也不笨,是大智若愚。不过,说实话,我觉得凌政韬看你的眼神就和看别人不一样。在‘楼外楼’门外,他明明离得你最远,却是最快就接住你的。还有,今天坐他的车,开始我没发现,后来我看见那个曹秘书总在看你,我挺奇怪,就发现她看你的时候,总看车上挂的那个水晶坠子。回来的时候,下车时我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坠子,坠子上的女子隐约看上去很像你。还有就是,今天他看上去在给你解围,但是我感觉到他当时真的是在生气,当时他搂住你时,手的关节都是白的,我想要是那个法国人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可能就动手了。”

      伊然边收拾着衣服,边听着清华的分析,心脏越跳越厉害,却还是极力掩饰地说道:“清华,你可以拍侦探片了,侦破能力绝对比得上007。”

      “我不和你开玩笑,说正经话,你看看你见了凌政韬,也许你自己不觉得,我都能看出来,坐在那,手抖得连个杯子也握不住。这次常总让你回来,看你那不情不愿地样子。你到底是怕他了,还是喜欢他了?老实交代,你们俩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清华指着伊然胸前因她倾身而显露出来的项链坠子,说道:“你看这坠子,和他的纽扣是一模一样的。”

      伊然坐在床上,将吊坠托在掌心,怔怔地看着。她只要了这一粒纽扣,却未曾想他会在这之后将所有左边衣袖的纽扣都去了,这样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难道不明白,只有忘记,他们才能逃脱这夙命的魔咒,才能寻找各自的新生。

      朦胧中又想起了那年,学校附近的一个照相馆推出了数码明星照片,在学校里面大肆宣传,很多同学都去照,她也凑着热闹去了,照了十张,有穿时装的,穿婚纱的,穿旗袍的,穿古装的,还有凤冠霞帔的,另外还赠送了一张刻录光盘。她把照片拿给他看,他大笑了好半天。她邀他一起再照,他笑着直摆手,他可不怎么喜欢照相,从小到大,照的相片屈指可数。她当时还在心里盘算:等到结婚的时候,总要照结婚照吧,看你敢不照?却没想到这“结婚”二字却成了她心底最深的痛。可是,他为什么还要留着她的照片,还要挂在那样显眼的地方,他的母亲,他的妻子难道没有责难他吗?他今天表现出的样子,不是恨她的吗?

      “伊然,你不想说就别说了,你可千万别哭。”清华小心翼翼地说道。

      伊然擦了擦眼角,说道:“清华,今天我们去的云端酒店那个地方很美吧?”

      清华点点头。

      “那个地方叫白桦坡,曾经是这个城市自然风景最美的一个地方。山里面有一条小河,水很清,山坡上都是白桦树.我父亲是那里的林业管理员,那时我总喜欢秋天的时候去那里,白桦树的叶子黄了,坐在山坡上,看着满眼的金色,听着潺潺的流水,当时的我觉得那是我见过最美得风景。可是后来山里发现了矿石,不断地有采矿队进驻到山里。走到山里到处可以听见开山炸石的声音,山坡上都是白色的断层,白桦树都倒了,河水也都浑浊了。看到这样的情景,父亲很痛心,就去找领导反映情况,结果领导却置若罔闻。他就常去找那些工头理论,有一次,他去的时候,正好在炸山,山下指挥的人见我父亲过来,故意不去提醒他,结果山坡炸开溅出的石头打在他的头上,当场昏了过去。人好不容易救活了,左边的听力却没了,看病花费了很多钱,单位只解决了一部分。母亲去找工地上的人,那里的工头仗着有人背后撑腰,根本不搭理。母亲四处打听,才知道是国泰集团承包了那里。母亲又去国泰,去了多次,连负责人都没有见到。母亲就想请律师打官司,但是律师一听说是和国泰打官司,都劝我母亲不要白费力气。母亲没有办法,只好把房子抵押了,付了医疗费。白桦坡周围的居民对毁山采矿很是不满,加上父亲这件事,都义愤填膺,联合起来去市政府上访,父亲也去了,结果不了了之。父亲和一群人又去了白桦坡,坐在他们要炸的山底抵制炸山,后来起了争执,厮打了起来,混乱当中,父亲拿起一根木棍打了过去,没想到木棍上方有一根钢钉正好扎在了对方一个人的头部,那个人在被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使得这起事件一下子上升成了刑事案件,父亲被关进了看守所。在长达半年多的公安局侦察阶段过后,案子被送到了检察院,由于民事赔偿没有达到对方要求,父亲最终以故意伤害致死罪被判无期徒刑。父亲一直患有肾炎,服刑期间更是一年年不停地加重。服刑到第五个年头时,我上了大学,那时候的父亲已是满头白发。每次去看父亲,都会让我心里难受好久。”

      泪渐渐流了下来,伊然从床头柜上拿过面巾纸,将泪擦了去,又继续讲道:“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有时候单位组织旅游,回来以后总是给我买好看的头饰、好看的裙子,那时我爱玩,还爱玩男生爱玩的游戏。母亲总是把梳着短头发、混在一群男孩子里、灰头土脸的我拉回家,边给我试穿新衣服边教训说:‘没个女孩子的样子,长大了能嫁得出去?”这时父亲总会说:“嫁不出去,咱们就养她一辈子。’哥哥总说父亲偏心,在他心里,就我这个女儿。我知道父亲对我们爱是一样的。哥哥大学毕业时考政法公务员,笔试面试都是第一,可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政审没有通过。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几天没有吃饭,管教找我们过去,全家人哭成一团,我求他一定要好好活着,虽然他的刑期很长,但是我们坚决会等着他回来,只有父亲在,这个家才能称得上是个完整的家,我不能允许父亲出任何问题。后来听管教说,刑期到了一定时候,可以为父亲申请保外就医,但是父亲的许多条件并不符合,可能努力了也不会有结果,还会花许多冤枉钱。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希望。可是这时的家里可以说是一贫如洗,房子因为抵押贷款没有还上,被银行收走了,母亲住在了镇上爷爷家,靠着爷爷和奶奶的退休金生活,哥哥去了山东,在一家企业上班,挣得钱也只够他一人生活。我又考上了大学,学费是母亲向亲戚借的。为了筹措钱,我通过陈菲在高级俱乐部工作的堂姐介绍,在不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谁的情况下,参与了省委副书记机要秘书周秉义阴谋拉凌永清下台的计划。清华,你知道凌永清是谁吗?”

      清华摇摇头,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手掌一拍,“难道他和凌政韬……”

      伊然苦笑,点点头,“是的,他是凌政韬的父亲。”

      清华嘴张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们……怎么会这样?”

      伊然笑笑,“就这样,我和凌政韬有了第一次见面。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高级宾馆里。”

      看着清华略显惊异的脸,伊然轻笑,“不是和他,不过更惨的是,床上躺着的是他的父亲。我参与的计划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把他的父亲卷入情色丑闻,断了后路。我承认我参与这件事,一方面是想要钱,另一方面是想报复。因为凌政韬的母亲就是国泰集团的总裁。”伊然苦笑着摇了摇头,仿佛要甩去那些不堪的回忆,思绪流转间,仿佛又看到了那满眼刺目的金色。

      金色的墙面,金色的桌子,金色的沙发,金色的床单,颗颗散发着八棱光泽的珠子串成的玻璃吊顶灯流光溢彩,氤氲着暧昧的昏黄。她独坐在这被金色笼罩着的豪华套房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灯火辉煌,看着玻璃上映出的面容,竟有些不敢直视玻璃窗上那双因化了妆而更显幽黑的眼睛,小小的脸盘,美艳的妆容,处处透着妖娆,那是自己吗?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目光看向躺在床上酒醉不醒的那个人,这就是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人吗?她走近他,那是一个已有一定年纪,却依然英挺的男人,虽然闭着眼睛,却也棱角分明,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个美男吧,虽然是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年纪,但是面相上还不错,心理也稍稍平衡了一下,她也就这一点阿Q精神还可以让自己的心态平稳一些。抬眼环顾四周,在心里又自我交战了一番,然后走近床边,手刚刚放在被子上,房门在这时被推开,她倏地转过身去,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推开门后,站在了一边,进来一个人,同样是着一身黑衣,气势却凌厉许多,手插在裤兜里,斯斯然走到了她的面前,身后又紧跟着进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他径直坐到了窗前的沙发上,翘起右腿,双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手指轻敲着。有两个随从将床上躺着的人抬了出去,其余几个人在房间里上下翻找着,不一会便在床头的壁灯上、床边的梳妆台后、正对着床的液晶电视壳里找到了三个微型摄像头,坐着的那人看了一眼这些东西,就扬手遣退了他们。

      门被轻声关上,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周秉义指使你的。”虽是一句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她也就没有回答,回身坐在床上。她明白自己想走也走不了。

      望着与刚刚被带走的那人有几分相似、却年轻英挺许多的面孔,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将右手支在额头上盯着她,沉思了片刻,然后从上衣里兜里掏出一个支票本,写了一串数字,撕下,递给她,她接过,看了一眼,又递还给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你既然做这样的事情,就有一定的需要,我给你钱,也是有我的目的。”

      她紧抿着双唇,依然没有动,他站起身,弯下腰,把支票放在她面前,咫尺距离,两双眼睛深深对视。

      狭长的眼眸,锐利地仿佛要看到她心底,她的心不由一颤。

      “我想你肯定不会愿意和钱过不去。”轻漫的一眼,从她面容上扫过,然后直起身,朝门口走去。

      虚无的目光随着他的背影飘远,又看着他回身,冷冷的声音:“今天的事情,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余小姐,你知道后果。”

      挺直的背脊终于垮了下来,轻轻将支票拿起来,模糊的双眼如何也不能把焦距对上上面的大写数字,索性放进包里,她可以骄傲的在他面前将它撕碎,但是正如他说的,她需要这些钱,所以她只能屈从于现实。站起身,靠向窗前,楼前,霓虹灯的掩映下,两辆黑色的车子肃穆地停在那里,周围笔直站着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不一会,就见那人的身影走了出来,有人打开车门,他毫不迟疑地稳步坐了进去。

      从始到终,她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这时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去,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平整了一下衣裙,昂起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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