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青涩一场梦》邹小夕

3、青春纪念册

　　枯燥的训练在拉歌的调适下有滋有味起来。最后一天的下午，天气转阴，飘起蒙蒙细雨，在“回教室”和“拉歌”两个选项中，所有1年级的学生不约而同席地而坐，选择了后者。5班与6班合起来组成了“第三路队”，与7、8班的“第四路队”扯着嗓子比试着音量。
　　“……四路队，来一个！四路队，来一个！”何子盈坐在地上，紧盯着教官的手势，铆足了劲儿大声喊。耳边是和自己一样齐齐的声音，她感觉到了人多的力量，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更卖了命地叫起来。
　　“一二三四五——”教官在空中挥舞着他的白手套，激动之意溢于言表。
　　“我们等得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们等得好着急！”
　　“鼓掌！”
　　哗然而起的鼓掌声下，四路队开始了“团结就是力量”。何子盈不怕脏，得意地用手支着地，摆着两只脚拍起地上的水花，不料于筱筱兴奋得猛地靠过来，顿时手肘一拐，整个人就向下躺去。紧闭着眼等待着后果，头却在半空被人轻轻托住。维系着这个高难度动作，何子盈费力地又仰了仰头，向上翻着眼睛，唯见韩凉含着笑意的面容。
　　“谢谢……”声音因为抻着脖子十分奇怪。
　　“不用。你练过？”韩凉笑说，手依然垫着何子盈沉沉的头。
　　何子盈忙用脚踢了踢身上的于筱筱，左歪右扭重新坐了起来，回头看看，嘿嘿一乐，“你指啥？没练过工夫，练过舞蹈。”

　　这一番折腾后，四路队的歌也接近尾声，何子盈他们又振奋起精神，准备新一轮的战斗。
　　“四路队唱得好不好啊？”
　　“好——”
　　“再来一个要不要啊？”
　　“要——”
　　“四路——”拉歌就是拉锯战，教官洪钟般的音色也经不起连日来的考验，沙哑得没发出尾音。
　　“来一个！”三路队因为这个突发状况停滞了一下，一个“来”字喊得犹犹豫豫，士气一时显得有些薄弱，四路队趁机开始起哄。一来一回的较量后，何子盈有点着急，再这样下去会唱歌的！她快速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握起拳头加劲。忽然，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而洪亮的声音，“时间——”
　　革命后继有人，何子盈感叹着扭过头，看向站起来代替教官的韩凉，在大家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配合着喊道，“宝贵！”
　　韩凉低头笑看何子盈，又对整个队伍做了个手势，“要来——”
　　“干脆！”
　　“杜绝——”
　　“浪费！”
　　“不来——”
　　“撤退！”
　　一套口号喊过，两方势均力敌，三路队教官鼓着掌对站起来这个徒弟笑。何子盈第一次觉得这位魔鬼教官和“善良”搭边儿。
　　四路队停了一会，像是在商量什么，然后，一位女生挺身而出，两手拢在嘴边尖声喊道，“韩凉——”
　　接着，是大规模的一声，“来一个！”
　　“来一个——”
　　“韩凉！”
　　被邀请的人显然没料到这种阵势，愣在原地。
　　邸楚拍腿怪笑，“凉哥，名声在外啊！”
　　5班男生们的友谊来得很快，刚认识没几天便各个熟来熟去了，此时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帮着“敌人”起哄，“凉哥，唱一个镇镇他们！”
　　何子盈也是人来疯，混乱中高声插了一句，“鼓掌！”
　　此话一出，掌声又起。
　　“不怕事大呢？”韩凉低目，笑着说，前边的小丫头眼睛忽闪忽闪发亮，晃得他想笑。“拿喇叭来！”
　　“够豪迈！”
　　“够敞亮！”
　　七嘴八舌后，韩凉手举着喇叭，贴近嘴边，一首《青春纪念册》低低唱出。
　　两个方队随着歌声静下来，只剩下韩凉轻扬而厚重的歌声。何子盈曲起腿，双臂叠在膝盖上，下巴跟着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敲在手臂上。不知道别人的感受，她想到的，唯有青春——青涩、张扬、赢得起输得起、爱得起很得起的青春！
　　曲毕，沸腾一片。高中军训最后一天的下午，掌声很多，回忆很多，感慨很多。
　　何子盈回过头，眯起眼笑，“我突然觉得我特青春！”
　　韩凉用袖子抹下下巴上即将坠落的雨水，含笑点头，傲然道，“我们都是。”

　　7天的军事训练在吵吵闹闹的欢呼声中落下帷幕，雨中的笑颜张张明艳。
　　正如韩凉所说，他们都很青春。大肆地挥霍，恣意地叫嚣，真挚得让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