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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干涸濒死一瓶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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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都有!向左——转!向右——转!向右——转!那个!二排三列!错了!向右——转!二排三列!你要是再错你自己转!”
何子盈有点发慌,神经紧绷,眼睛都不敢斜。现在看的是于筱筱的后脑勺,那应该不是说我呢吧?就算是我错了,于筱筱也给我垫背吧?不过我好像确实是在第二排啊?不会真是我吧?正在她考虑“三列”是从右边数还是从左边数的时候,只听队列中一个蚊子一样嗡嗡的声音:“教官,我有点晕!”
队伍因为这个出头鸟松懈下来,何子盈随大家转过头,向那只准备叮人的蚊子投过感激加崇拜的目光。原来是晕了才转错的啊,二排三列?
“我看你转得挺来劲的啊?就是方向错了!”教官先是凶神恶煞,后又无奈地指指旁边树荫下,“你先去坐一会儿。”
不是全体都休息吗?就蚊子一个人?都站了两个小时了!天气预报可是说今天30℃的!何子盈一阵晕眩,绝望地后悔着没做“喊晕第一人”,古往今来效仿者唯有自取其辱,现在再说自己晕已是不合实际,只好边欣羡地望着那个女生挪着步子蹭到树荫下的水泥台上一屁股坐下,边硬提起精神听着口令在原地转圈。
停止间转法之后,紧接着又是齐步走。训练是按排来进行的,何子盈她们这一排走完后,便向后转,然后站着远远地望着新的一排走过来。
是男生的第一排。不一会儿,原本累得发蔫的她们忍不住捧腹大笑。只见一位男同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早于教官的“齐步走”的“走”字,手脚并用破茧而出,只可惜那手脚明晃晃地出自同一个方向。
“嘿!顺拐了!”何子盈捅了捅旁边的于筱筱笑道。
“……哎哎,又错了!”于筱筱也是看得出神,忘乎所以地伸出手遥遥指向顺撇者接着解说。
“你说咱们齐步走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这种人才呢?这大哥以前是怎么活过来的啊?指不定因为这事儿扣多少分了呢。”
“你这思维怎么总这么跳跃呢?”于筱筱终于放下好戏回过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打小你就这样。”
何子盈听到“打小”两字,顿觉怀念。她和于筱筱是从幼儿园到学前班再到小学的同学,初中时于筱筱因为爸爸的临时工作调动去了外地,两个人断了联系,可没想到这种孽缘又得以延伸到了高中。刚入学得知这件事的当晚,她兴奋得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盈盈日记之小学篇”,并在它的末尾处划出一条线,箭头直指“盈盈日记之高中篇”,弧线的上边一笔一划写上“小小”两个字,并加了个p.s.:“小小:本名于筱筱。除了爸妈和我对视时间最长的人。”
“你爸的工作又调回来了?以后也不变了吧?”
“应该不能变了吧,他都多大岁数了?”
“人都说,过了四十岁的男人是最有味道的。”
“臭味吧?你别恶心我哦~”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恶心,晒得。”何子盈这话不假。笑归笑,但她真的有点恍恍惚惚了。半有意识地看着这一排男生向她们逼近,看着正对着她英姿飒爽走来的韩凉。
原来,他和“顺撇”是同一排的?原来,他就在我身后?
距离越来越近,可教官仍没有喊停的意思,男生们只得迈着小步一点点向前靠近。何子盈只觉得韩凉的面庞逐渐放大,他似乎越晒越白,混着烈烈的阳光分不清楚。
“停!”
一声令下,全世界静止下来。何子盈稳了稳神色,现在晕倒可不行。
全部的队伍都走了一遍之后,教官终于解放了这群眼神呆滞的奴隶们,而这些奴隶们得到赦令后,马上歪歪扭扭散成一团。
何子盈脸色发白,手脚发虚,幽魂般和于筱筱相互搀着走向树荫处,连撞到了人也懒得看,只半提了提胳膊点了点头,意思是“不好意思”。
被撞的人好笑地看着她的小动作,也随着点点头,用他的肢体语言示意着“知道了知道了”。不料身后又被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军训时站在他旁边、刚才丢尽脸面的顺撇邸某人,只见他咧着嘴笑,“哥们儿咋了?嗑药了?这脑袋晃的!”
“去你的。两步道走的吧。”韩凉笑着回了一拳。
静静地坐了一会,气息稍稍平稳下来,心静自然凉,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真的感觉到了一点点凉意。何子盈深吸口气,又慢慢吐出来,终于活过来了啊……可是,“我渴……”
“那就别说话了,省省嗓子。”于筱筱皱着小眉头,声音沙哑,不比何子盈强多少。
“那最后一句,咱买水去吧。”
“小卖店那么远,没到那儿就倒下了,忍着吧。”
“是啊,我也是一直忍着,光坐着了。”
是那只提前休息的蚊子!何子盈一听这个嗡嗡的声音,使起全身的力气前倾身子、隔着于筱筱望过去,那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细胳膊细腿,是挺像蚊子的,她想。
“那你好点了吗?”
杨昕宁被这个突然伸出的小脑袋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看清对方是个翘着短短马尾辫的黄毛丫头,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她突然想笑,“我装的。”
何子盈于筱筱一听这话都觉得牙根痒痒,齐齐地投过去鄙视的眼神,“切~”
“你们不用切,要不我怎么办,等着他让我自己转啊?再说,本来也挺累的。”杨昕宁急道。
何子盈仔细想了想,这话是有点道理,可关键是,“那你就真的左右不分吗?”她的语气有点同情。
“什么啊!你们能做对我才想不明白呢。那教官也不知道是哪的人,口音那么重,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是!然后还总让咱们顺着转圈,他就不会换个方向吗?”何子盈没注意道矛头已经指向教官,只是反射性地接着话,同仇敌忾,她不再追究蚊子的方向感问题。
“还有,你说他海拔那么低,嗓门怎么就那么大呢?按理说,海拔低应该比别人吸的氧少啊。”
“可能是因为一般人都看不见他,把嗓门整大点才能让别人注意到他呗?这孩子也不容易……”
“何子盈你又不渴了是吧?”保留体力的于筱筱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还叫人教官是“孩子”?不知道是谁被训得和只兔子似的。看到她谨慎地闭上嘴,方慢条斯理地问左边的新同学,“你叫什么?”
“杨昕宁。”
“我叫于筱筱,这只叫何子盈。”
何子盈不满,“位!”
“嗯?”
“‘这位’,不是‘这只’!”何子盈忍着口渴不厌其烦纠正着于筱筱的语病。正说着,眼前突然出现一瓶矿泉水,她精神为之一振,激动地抬起头。韩凉清清爽爽站在面前,递过来她渴望已久的东西,他提了下嘴角,又晃了晃手中的水,“是1年5的吧?”
“对!”何子盈愣愣地把水接过来,又愣愣地看着他继续将刚买回的一箱水依次分给她们1年5班的战友们。
“你俩不错啊!”杨昕宁笑了笑,一把抢过一瓶水,拧开盖子开始灌。
俩?何子盈这才发现,韩凉是和那位顺撇大人一起的。还是好人多……
“你认识他们?”于筱筱见他们走远,好奇地问。
“初中一个班的。”
“叫什么名?”
“顺撇不知道,另外一个叫韩凉。”
“你怎么知道?”
“……也就稀里糊涂知道个名儿。”何子盈后悔自己抢话,有点尴尬。
“顺撇叫邸楚。”
“抵触什么?齐步走吗?”
杨昕宁向何子盈投过来一个“有道理”的眼神,转身喊顺撇,“邸楚!水分完了吧?过来~”
邸楚一听,拽过韩凉一步三晃笑嘻嘻地走过来,“女王请吩咐!”
杨昕宁翻翻白眼,偏过头道:“韩凉你就天天和他混吧,早晚你也栽了。”
“你那毒嘴可别冲我来啊。”
“也是,你莺莺燕燕的太多。”
“还可以吧。”韩凉一如既往地淡笑,甩了甩头发,就像是在做男士洗发水的广告,“魅力!”
邸楚见状,提提他重重的眉,把手里的军训帽子单手扣在头顶,又微微低头按了按帽檐,斜靠在韩凉身上,“风度!”
“戴绿帽子的风度!”何子盈笑着抢白。
“他想戴都没人给他机会戴。邸楚你悠着点得瑟,别累着。我们就是好奇你抵触什么?何子盈说是齐步走。”说着,指了指隔了一个人的小黄毛。
韩凉弯起眼笑,相比之下,有人就有点急了,“不可能!美女你听我说,哥哥我就是看大家气氛太僵硬了想缓解缓解。牺牲我一个,造福千万家。”
“真伟大~”何子盈的语气与说的话完全不符。
“可伟大了。这招儿用多少年了。”韩凉凉飕飕地揭邸楚的疤。
“兄弟,你可不行见到美女就倒戈啊!”
“兄弟,我没定力。”
“韩凉~”远远地,几个女生打断这边的你一言我一语。
“我先过去了。”韩凉用拇指朝身后指指。
“兄弟,别把我自己扔这儿啊!”邸楚想到杨昕宁的毒嘴头皮一阵发麻,再加上一个不相上下的、一个沉默着深藏不露的,他打了个寒颤。
“兄弟,哥护不了你,自力更生吧。”韩凉怜悯地看了他兄弟一眼,转身走了。
何子盈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想象的是什么样呢?说不清楚,总之每个人都是很复杂很矛盾的,一切有待于慢慢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