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寐》毅秋

12、Chapter 12 君生我未生

　　浑浑噩噩回了家，明初都还有些回不过身来。是因为对同性恋的排斥？明初自问她没有那样封建的思想。那是因为对莫非的感情的惊讶？或许吧。明初觉得自己很震撼，被莫非的爱情震撼到了。

　　那些文字一个一个连成一串变成了锁链，将明初紧紧缠绕住了，动不了手脚，挣扎不得。有些压抑，却又觉得仿佛松了一口气。原来我们对Michael的爱，都是那么刻骨铭心。

　　是需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沉淀出这样的深沉？又是需要多少的感情，才能写出那样的情深？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拨动了明初的心弦，一下，一下，一段完美，完美的忧伤，完美的伤痛。

　　原来都一样，都是用着自己的灵魂在爱着那么同一个灵魂，全世界最完美的灵魂——Michael Jackson.

　　明初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消化不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感情，这席卷而来的狂风，侵蚀了她的神经，头也跟着变得昏沉，只想闭上眼睛，好好地休息，闭上眼睛，平稳自己的呼吸。

　　回到家的明初，倒头栽在了床上。趴在枕头上，眼神有些空洞的盯着前方，随即便慢慢合上，不再去想其他，只想就这么沉沉睡去，再不醒来，像那个人一样。

　　黑暗中闪现出一丝微光，循着光亮，明初向前摸索着。渐渐清晰起来的面前，是长着翅膀的天使。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声音也隐隐约约，听不真切。那旋转的角度，熟悉的姿态，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明初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上前，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脚踝上套着沉重的锁链，似乎已到了极限，无法再前进半步。向前伸直了手臂，尽力伸远。再远一点，再远一点，再远一点就好。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够到分毫。

　　还是那样模糊的身影，还是那么朦胧的画面。

　　明初想到了开口大叫，她张了张嘴，竭力嘶吼着。可是前方的人儿却似没有听见，继续舞蹈着，继续旋转着。有什么不对，明初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出不了声。

　　因为激动而失语？明初怀疑着。

　　这个身影太熟悉了，是每天都会在自己脑海中出现千万遍的。睁着眼睛落泪，看世界从模糊变得清晰，一瞬间的光阴，却好像过了一万年。

　　是他，真的是他。

　　明初停止了动作，渐渐安静下来了。就这么看着就好，他迷人的舞蹈。坐在了地上，眼光中流转着思念，欣慰的看着前面，这样就足够了。

　　“What about sunrise, what about rain, what about all the time ……”手机响了，明初才昏昏沉沉的睁开了双眼。眼前依然是那个自己熟悉的房间，哪里还有刚才的身影？明初猛的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望着四周，失落感清晰分明。原来是梦啊。

　　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是有了新的邮件。明初起身打开了电脑，等待开机的时间里，反复思索着自己做那个梦的原因。她似乎记得梦中的人对她说了什么，可是因为即将苏醒的缘故，没有听清，不断地摇着脑袋，明初有些恼了，埋怨自己这没用的脑子。那是多么重要的信息，怎么可以，不记得呢？

　　苦笑挂在了明初脸上，或许是天意吧。

　　熟练地点开了邮箱，看着发件人的地址，有一瞬间的僵硬，不敢相信，握着鼠标的手也停止了，整个人就定格在了那里。是眼花吗？还是错觉？

　　这是，这是Michael的邮箱？怎么可能？

　　明初还记得，以前Michael与她联系的时候，都会用这个邮箱地址，从未变过。曾经她笑言说她在中国就会很长时间不见Michael，本来也只是打趣的话，Michael却好像是下承诺似的说每个月都一定会给明初发邮件的。

　　起初明初也没有当真，毕竟Michael很忙，没有太多的时间。就算是受到了邮件，也极有可能是助理发过来的。可是她怎么能够忘记呢，Michael是很讲信用的。那个时候开始，明初总是能够收到Michael发来的邮件。或是一句问候，或是一些家庭照片，但是每一次都不忘叮嘱明初要给他回信，他也每一次都在下一封邮件中回答着明初提出的问题。

　　那些年，那些岁月，都历历在目。

　　明初仿佛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些时候坐在电脑前，看到邮件的时候欣喜若狂的自己。

　　缓慢的移动了鼠标，双击，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好似花掉了明初全身的力气。不自觉有些微微喘气，是紧张还是激动，明初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轻笑自己多疑了，原来是王子发来的邮件啊。

　　王子说他无意间发现了Michael的笔记本，上面有邮箱密码，出于好奇，就又登陆了它。他很惊奇的发现，这个邮箱里面有一封信邮件，是在Michael去世后发去的。那个发件人，就是明初。

　　王子还说，他觉得，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是温蒂姐姐发来的。他只能看懂信的前面一部分，因为后半部分，是中文。

　　他说，他按照明初信上的意思，把上面的中文打下来，放在了信封里，然后放在了Michael的墓前。他想，温蒂姐姐也希望他这样做的。

　　明初看着王子的来信，说不出来的滋味，在心里面一圈又一圈荡漾开来的波动。

　　当时的明初，在网上看了一篇文章，深有感触，便写下了那封邮件。信上说，她在Michael生前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或许现在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了。虽然知道Michael听不到了，但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说出来的冲动。终于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本来以为。这辈子，那封邮件就会在那个再也不会被人所知的邮箱里一直沉睡。可是谁又能想到，阴差阳错，它最终还是公之于众。

　　明初将头埋在了手臂之间，嘴里念着：“谢谢，谢谢你，王子。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一遍一遍，一声一声，不知疲倦。

　　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刚才的梦中，Michael好像就是在说说什么，似乎是“thanks”。他明白了吗？他明白她的心了吗？他能明白吗？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察觉到的，他都没有感受到的，现在感受到了吗？

　　所以在梦中告诉明初，他体会到了吗？

　　明初笑笑自己，怎么可能呢？那是中文啊，怎么会看懂呢？可是，如果……如果他真的看懂了呢？她可以这样以为吗？可以以为他明白了吗？

　　哽咽在喉间的言语，Michael生前，明初没有机会开口说出的话。

　　Michael，我爱你。

　　真的，很爱很爱你。

　　明初哭着哭着，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就像是梦中有什么在召唤她一样，又似之前那样沉沉睡去。

　　这一次，不是黑暗的一片，四周一片光明。是在夏日凉爽的午后，湖面上泛舟的游人。身着长袍，穿越了时空的思绪。男子牵着身旁的女子，华服绕身。仿佛是身处画中的两人，真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风味。

　　细细一瞧，明初才发现。那温婉可人的女子，正是她自己。身旁那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男子，高大却不失儒雅的身影，是……用力睁大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男子的背影分明那么熟悉的，明初却想不起来那是谁。一定是个富家公子吧，明初如是想。

　　女子轻声吟诵：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如泣如诉，悲切婉转，余音袅袅。

　　男子在这飘渺的呻吟中转过头来，天地间万物与他相比，都失去了颜色。夏日里微微流动的湖水，荡漾开来的涟漪，湖边开着的莲花，微风缭乱了他的头发，一笑沁人，回眸醉倾城。

　　大概这是上辈子的事情吧。前世，他们就认识了吗？前世，她依然是爱上了他吗？前世，她贪恋的也会是这样一个回眸吗？这样一个笑容吗？依然是这样同人的遇见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如果，她在他与她同龄的时候遇见他，是不是他就不会只把她当孩子？是不是，他们就会有可能？是不是她不会这样痛苦呢？

　　如果前世他们就相遇，是不是，就此睡去。下一世，依然能够遇见呢？

　　Chapter 12 君生我未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