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里程》唯漫

17、记忆

　　“明里，昨天的比赛很精彩吧？”
　　像往常一样走着去天台吃便当时，小绫兴奋地追问：“哥哥昨天一回来累得马上就去睡觉了，都没跟我说比赛情况。”
　　“嗯。”明里点点头：“流川君的表现很出色。”多亏他，别的队员才能注意到内藤的缺点，湘北才能顺利取得第一场比赛的压倒性胜利。
　　“流川枫平时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打起篮球来完全变了一个人啊。”小绫感叹道。
　　“是啊。”的确很难想像是同一个人。
　　“昨天被你吓了一跳，平时也不见你对篮球队那么关心，突然就说要逃课去看比赛了……下场比赛你还要逃课去看吗？”
　　“不去了。逃课太多了也不好。”她记不清陵南什么时候去看湘北的比赛，应该每场比赛都会去看一下吧。再逃课去看比赛，没准还会遇到仙道。她不想冒这个险，况且湘北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角野高中。对这个学校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就只是一个弱队而已。没有特地逃课去看的必要。
　　“也对啦，昨天我也好想去替哥哥他们加油的，真可惜。”
　　“下次有机会的。”
　　“也对啦。”
　　推开天台的门，流川枫正躺在那里睡觉，明里微微一愣。
　　“诶……是流川枫，好久没看到他在这里睡觉了。哈哈，今天的便当我就不用死撑着吃掉第三层了。”
　　“平时也可以不用逼自己吃下去的。”明里有点无奈。
　　“可是我不想浪费粮食啊……晚上会睡不着的！！况且明里的妈妈做的便当真的好好吃啊。”小绫纠结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明里淡淡地笑了笑：“小绫对食物很执着啊。”
　　“没听说过民以食为天啊！！”
　　“这是中国的一句话吧。”在这里那么久，有时也会听到有人念叨着中国的俗语之类的。
　　“大概是吧。”小绫口里嚼着食物，有点发音不清的感觉：“我忘了在哪里看到的，嘛，反正也无所谓。真的好好吃啊……”
　　“你喜欢就好。”
　　“明里，你和你妈妈都很厉害啊，你在厨艺上的天份没准是遗传你妈妈的。”
　　“妈妈也这么说。”她歪了歪头：“可能吧，我也觉得做起东西来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诶……真好，我就没有这个天份，都是从小练起来的……啊，流川枫你醒了，过来一起吃便当吗？现在很晚了。”
　　明里侧头，看见刚睡醒的男生点了点头，直接坐了过来。
　　“给你。”小绫积极地把便当递过去。
　　流川枫沉默地坐在一边，开始埋头苦干。
　　“说起来，恭喜你们赢了第一场比赛啊。”小绫笑了笑：“听明里说，流川枫你昨天的表现很出色。继续加油哦。”
　　男生终于把头抬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逃课？”
　　“嗯。”明里点了点头：“下次不会了。”
　　小绫拍了拍她：“明里也不用那么在意这个嘛……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班长这个身份的话，我也一定会忍不住逃课的哈哈。”
　　“……干脆你辞职不干吧。”明里突然兴起了玩心。
　　“啊……明里你是故意的吧。”
　　“嗯。”
　　“不要那么坦白承认啊喂！！”

　　篮球队的训练依旧很繁忙，而她的生活也被满满的学习和社团活动排满。即使如此她依旧会有事没事跑去体育馆看几眼，里面的训练很紧张，所以通常都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有时会遇到赤木晴子，她一般都是微笑着向她挥挥手打招呼。
　　记得赤木晴子第一次看见她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是千昭对吧？”她走过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我叫赤木晴子。”
　　就是这样的笑容吸引着樱木花道的吧，让他参加了篮球队。
　　她抿了抿唇：“你好。”
　　“大家都很努力啊，我觉得今年我们一定可以打进全国大赛的，千昭也这么想吧？”
　　“嗯。”
　　“流川枫今天状态不错啊。”里面传出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赤木晴子的注意力。
　　“流川君，加油！！！！”扔下明里，她一脸花痴地跑进里面尖叫起来。
　　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赤木晴子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下去樱木花道真的可以顺利和她在一起么？

　　这天回到家，原本是打算先做一下作业再吃饭的。翻遍了整个书包，却都找不到作业本。
　　不会漏在学校了吧……她叹了口气，只能回去拿了。
　　无奈地走出房门，正好碰到刚上楼的仙道。
　　疑惑地看着一副要外出样子的女生，他开口道：“你要出去？”
　　“嗯，作业本忘在学校了。”她抱歉地说：“我想回去拿，今天可能要晚点才能开始补习了。”
　　“现在挺晚的……我陪你去。”
　　“不用了。”她摆了摆手。
　　“平井刚刚载阿姨出去了，你一个人很危险。现在很晚了。”
　　意识到即使拒绝也没什么用，她只好点点头：“哦……谢谢。”
　　“明里最近都是一个人去学校吧？”走在路上，仙道把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一脸惬意。
　　“嗯。”
　　“好像醒过来之后独立了不少啊。”
　　“有吗？”她歪了歪头：“其实这些事谁都可以一个人的。”
　　“说的也是。”
　　“你也是自己去学校的。”
　　“唔……怎么说呢，坐车去感觉很招摇，挺引人注目的。”
　　“你即使走路过去也很引人注目啊。”明里有些无奈地扫了一眼四周偷偷把视线投到仙道身上的几个女生。
　　“呵。”仙道不在意地笑了笑。
　　“明里……最近有没有想起什么？”
　　似乎是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问出来的话让她一愣，她咬了咬唇：“对不起……”
　　“明里不需要道歉的。”仙道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不起就算了。”
　　“以前的记忆很重要吗？”仙道彰和千昭明里的记忆……
　　“对我来说，很重要。”男生的侧脸含混着夜色，干净清晰的轮廓，脸上柔和的表情让她的心跳也漏跳了一拍。
　　“彰……”
　　“呵。”仙道恢复一贯的笑容：“明里不需要太过介意的，我随便说说而已。”
　　“……哦。”她低下头，不去看他。怎么可能不介意……自己不是千昭明里，凭什么可以一直让他这样站在身边……一直对她都那么温柔的他……
　　“我还是第一次进湘北里面，上次来都只是在外面门口……感觉和陵南差别很大啊。”走进湘北，仙道感叹道。
　　“这样吗……哦，找到了。”她扬了扬手中的作业本。
　　“明里旁边坐的是谁呢？”仙道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桌子：“应该相处得还不错吧。”
　　“小绫，和流川君。”
　　“流川枫吗……”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
　　“嗯，走吧。”
　　走出教学楼，远远地，看到体育馆还亮着灯……这么晚了，会是谁？樱木花道吗？
　　“过去看看吗？”仙道看着脚步停住了的女生。
　　“可以吗？”
　　“没什么可不可以的。”仙道笑了笑：“反正也不着急回去。”
　　“……嗯。”
　　推开门，正好看到流川枫奋力灌篮的一瞬。
　　“咚——”
　　“流川君……”女生不自觉念出的声音引起了流川枫的注意，他转过头，眼神陡然犀利起来。
　　“仙道。”
　　“呵，你好。”比起看起来蓄势待发的流川枫，仙道显得轻松而惬意。
　　“打一场吗？”
　　面对流川枫挑衅的眼神，仙道不在意地笑了，他摆摆手：“不了，我只是陪明里过来看看而已。”
　　呃……流川枫把仙道当作命中注定的对手这事她一直都记得，所以从来就避免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命中注定……想到这个词，她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以前听说过的配对……呃，好可怕。
　　看着女生变幻多端的表情，仙道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事，走吧。”恢复平静的表情，她向流川枫欠了欠身：“不打扰你了，流川君。”
　　“再见了，流川。”仙道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你刚才在想什么？表情有点怪。”走在路上，仙道突然开口。
　　“……没有。”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在想着他和流川枫是一对这种事吧……
　　“流川君他……好像很在意你。”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仙道脸上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大概吧，那小子……”
　　“你觉得流川君怎样？”
　　“只是个夸张的小子而已，他还太嫩了点。”仙道不在意地说。
　　再问下去估计仙道也会觉得不对劲，应该不可能吧……她甩了甩脑袋，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明里，你真的不大对劲。”
　　“……我没事。”她心虚地别过脸：“快点回去吧。”
　　“……嗯。”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满脑袋都是仙道今天的那句“对我来说，很重要。”。她隐隐约约觉得，对她，仙道除了关心之外还有另外的一种情感，那种感觉太过熟悉，曾经自己无时无刻都在以辰身上感受着的，那是……愧疚。可是有可能吗？仙道为什么要对她愧疚？从醒过来开始一直都是自己在麻烦他啊，不明白，真的完全不明白啊……
　　繁华的街道里，熙熙攘攘的人潮让春末微冷的空气也温暖起来。
　　高大的少年和脸色苍白的少女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刚刚从图书馆走出来的女孩显得特别开心，她把书抱在胸前，呵了一口气。
　　“彰，你说这本书会不会比上一部更好看？好期待啊。”
　　“我倒是觉得上部比较精彩。”少年侧头想了想回答。
　　“诶……你又比我看得快，每次都是这样。”女孩不满在咂了咂嘴，“下一次我要赶在你前面看完！！”
　　“呵。”他轻笑着揉了揉女孩的软软的头发：“我等着。”
　　不经意看见对面路口的冲印店，想起上次拿去洗了的照片。好像一直都忘记拿回来了。
　　“明里，我过去拿一下照片。你在这里等着。”
　　“哦。”女孩乖巧地点点头。
　　红灯变成绿灯，他走过去。女孩看着男生的背影，一辆摩托车突然从拐弯处飞快地驶向他，而他丝毫没有察觉到。
　　“彰！”身体比大脑更快地行动起来，她甚至来不及思考，眼里只有那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男孩的身影。都说人在危急时身体会爆发出惊人的潜能，是那个时候了吧，平时连跑几步路都会辛苦得喘不过气来的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飞快地跑向他。
　　电光火石的一瞬，她看到被推到一边的他惊恐的表情，听到他吼出的那句“明里！”。身体被狠狠地撞飞，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痛的感觉，只是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她看到他跑向自己，抱着自己，他嘴里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是什么呢？她想听清，可是她听不到，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她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擦掉他脸上刚刚弄脏的地方，彰很爱干净，每次只要弄脏一点点就会马上洗澡的。可是却怎么都够不着他的脸。
　　“彰……”
　　又让他露出这么不适合他的表情了，对不起啊……彰，其实她想看到他像平时一样对自己笑的。对不起啊……以后，可能没办法再陪着你了。即使没有我，你一定要继续像以前一样笑哦，因为我，最喜欢你的笑容了。
　　从梦里醒过来，明里抓紧床单，微微喘着气。
　　那个梦……不是属于她的记忆。那是原本的千昭明里的记忆吗？
　　终于明白，自己感觉到的那份愧疚是从哪里来的了。她闭了闭眼，她和她，拥有着惊人的相似过去。是巧合吗？还是……
　　蓦地，她想起失明前的那场车祸。那时候，自己也和她一样奋不顾身地推开了另外一个人。千昭明里，和当初的她，是怀着一样的情感救了仙道吗？
　　她摸了摸心脏的部位，它安静地跳动着，这颗心……是不是曾经因为仙道的一言一行而加快过跳动……
　　自己终究无法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