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寐》东月飘零

4、第 4 章

　　04

　　【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离经叛道，那只是无法接受事实的我们，捏造出来的一个禁忌。】

　　人活在世，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
　　明明不想去做、明明不愿去俯首，但是为了一些不能公诸于众的理由，必须要承担下去。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比□□上的痛苦更加叫人痛不欲生。

　　死神，有过死的经历之后，对这一层的认知则更深切。
　　犹如切肤之痛的感觉，非但不能忘却，反而还要再一次、或者持续的承受。

　　力量是一种可以令人为之癫狂的东西。
　　表面温和的蓝染，甚至在挥刀杀人的时候也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在夺人性命时，丝毫不见手软。不算是痴迷，应该说蓝染所追求之物太过高远，非一般人能理解。

　　浑浑噩噩、错综复杂。
　　命运，将一干人等牵系在一起，谁也逃脱不掉。

　　接近浦原商店的时候，冰轮丸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熟悉、怀念，纷涌而至。他的性格与主人有九分相似，甚至比主人更加的沉默寡言。所以当他有了这种感觉后，心中泛起了疑惑与不解。

　　落身于庭院内，回廊上敞开的木门让他轻易的看清里面的熟睡之人。
　　眼睛微瞪大，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就在冰轮丸有所犹豫，是进去叫醒那个人问个清楚，还是让主人自己来问比较好时，屋内忽然升起薄薄的烟雾，然后他就看见身穿和服的娇小女孩现身，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来，是黑崎先生还是朽木小姐告诉你的？”
　　“告诉什么？是主人让我来这里看看的。”

　　飞梅盯着冰轮丸看了一会，虽然这个人一年四季都冷着一张脸，几乎看不见第二种表情，但她相信他不会说谎。所以，也不会是有人透露了雏森的消息。

　　大概是日番谷猜到的吧。
　　十番队队长，果然名不虚传。

　　绕过冰轮丸，飞梅在院子里的树前跪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深远。
　　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冰轮丸走到她的身边，看了看熟睡中的雏森问：

　　“你们，怎么会来现世？她？”
　　“当然是有任务才来的，不然来旅游吗？还有，雏森有伤在身，才睡着不久，不要吵醒了她。”

　　与其说飞梅的口气很冲，不如说有种赌气的味道，当然由于另一个当事人的木讷是不可能察觉出来的。

　　难得吹起一阵风，有点温热，但却让人心里舒服。
　　额前的刘海轻轻晃动，飞梅的眼神暗淡下来。

　　雏森曾经告诉过她，幸福可遇而不可求，但也需要自己去争取。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能是出自斩魄刀与主人之间的羁绊，她不能也无法对雏森视而不见。所以，自从可以实体化以后，每看到冰轮丸她都很矛盾。

　　在未能以人形出现时，因为主人们的经常往来，她与冰轮丸很自然的熟悉了彼此的气息。一直以为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青梅竹马，但久而久之飞梅发现，无论是对自己还是那个总是突然出现挑衅的灰猫，冰轮丸始终都是一个态度。

　　自从蓝染叛变的事件后，似乎还有了隔阂。
　　距离越来越远。

　　雏森说，有些话如果你不说对方是不会懂的，但是飞梅想，有的问题想要问出口并非只需要勇气这么简单。

　　“事情的始末在没有得到雏森的同意之前，我不能告诉你。”飞梅抬起手遮住眼睛，阳光从指尖倾斜而下，增添了一分宁静的美丽。

　　“还有，麻烦转告日番谷队长，请他暂时不要过来。”

　　她不想看见雏森在身心俱疲之后，再被撒上一把盐。

　　并不是说日番谷不好，相反的他对雏森的保护、包容的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无微不至、不求回报。可也正因为这样，雏森才会更加的愧疚与不安。

　　害怕会再一次对他刀刃相向。
　　恐惧背叛信任的重蹈覆辙。

　　或许这么做对日番谷不公平，但飞梅认为这样做才是为两人好。
　　三言两语抚不平创伤，时间也只能将痕迹减到最淡，真正的根治方法还是从心里释怀。

　　对于飞梅近乎无理的要求，冰轮丸没有任何指责的话。

　　对方举手抬头的一瞬间，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明显的哀愁，感情强烈到令他心头一颤。他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但他知道紧接而来的——是心痛。

　　主人与雏森间的事情，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就是他与飞梅最清楚。
　　他从来就不会对主人说的话、做的事有什么意见，相对的，他也不对雏森有任何的置评。
　　很多事情不能光以值得或不值得来评判。
　　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飞梅与他开始有了距离。

　　以前看见灰猫缠在他左右，她都会外表平和的极尽嘲讽，但眼底的愤怒却是显而易见；可现在，只是看了一眼后就转身走开，不留只字片语。连他们到现世出任务，也不见她来送行。

　　冰轮丸为心底的失落感到不可思议。
　　可悲的是，他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产生了距离。

　　“请对雏森仁慈一点吧，在你们看不见的时候，她已经竭尽所能。”

　　飞梅站起身，个子较小的她连冰轮丸的肩膀都还没到。
　　踮起脚尖，伸手抚过对方胸前的结穗，泪光闪烁。

　　随后飞梅的身形逐渐淡去，冰轮丸独自在树下站了很久才离去。
　　从回廊拐角处走出来的浦原，压低帽檐无限感慨。

　　“这真是……”

　　下午从学校回到暂住的井上家时，一进房间日番谷就看见冰轮丸正站在窗子前。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自己的斩魄刀什么时候有了多愁善感的毛病。

　　将书包丢到一边随意的坐在地板上，这是冰轮丸也转过身来，在他面前做下，然后告诉他自己在浦原商店里见到的一切。

　　傍晚吃饭的时候，无论井上和乱菊他们怎么叫门，日番谷都不开，只丢出一句“我不饿，别吵我”就再没了声音。欲强行撞门的一角在看见由门缝散出的冰冷气息后，打了个冷颤，没敢动手。

　　冰轮丸在说完情况后就回到了刀鞘内，此时房间里漆黑一片，月光从窗户照进屋内，地板上形成一个方形。

　　日番谷低垂着头，靠着墙，样子很是颓废。
　　他的担忧，终是成真。

　　他不知道雏森为什么会来现世，但想必是经过了山本总队长的同意，那么就一定是有任务要执行，可是什么样的任务必须由雏森一个来完成？而且还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虽未亲眼所见，冰轮丸也不知道详情，但光从昨晚一护的行为态度来看，他就能断定雏森受的绝对不是轻伤。

　　日番谷冬狮郎这一生一世，最不能见到的就是雏森流血。

　　若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阻止雏森成为死神，那样她现在就还会与自己、与婆婆一起生活在流魄街，日子或许会单调会贫穷，但起码还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她会保持着纯真的笑容直到永远，有自己在，他发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雏森。

　　然而仅一个瞬间，他就胸淌鲜血倒在蓝染的面前，这才发现他虽然是天才，可却没有足以保护她的力量。

　　日番谷从未想过逼雏森什么，只是担心。
　　担心她越走越远，最终会走到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深夜2点，打开窗户，日番谷飞身而出，迅捷的身影在街道上快速穿过。

　　房间的木门开着一半，隐藏好灵压毫无声息的站在门前，借着月光之色日番谷看到了里面处于梦乡的少女。月光照亮了她半侧的脸，另外半侧隐藏在黑暗里。不知是否是光线的缘故，少女的面色不似常人的红润，仍显苍白。

　　这下日番谷更断定了她之前的伤不轻。
　　握紧拳头，心绪复杂。

　　左手放在门板上，稍微使力就能拉开门进去，但日番谷没有这么做。
　　飞梅被放在雏森的手畔，闪着晶亮的光。
　　无声的叹息，深深凝望一眼少女后，转身离开。

　　“呦，十番队队长。”正要跃身离去的日番谷，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庭院墙头的浦原给叫住。

　　“有没有兴趣聊一聊，她？”
　　“说。”瞬身移到浦原的旁边，一站一蹲，一朝外一朝里。

　　“其实啊，我不想管的，只是那孩子隐忍的让人想哭啊。”浦原一抹脸，样子颇像雏森的父亲般痛心疾首。

　　“……”青筋暴起。

　　“好啦我告诉你就是了，虽然我答应过雏森不说的，不过既然被你发现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挥挥手，浦原无趣的说，“她辞去了五番队副队长的职务，加入了鬼道众。至于来现世的任务，我想你肯定也猜到了吧？反正鬼道众能干的也就那么几件事。”

　　“为什么。”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但是十番队队长，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她成长了很多，这么拼命的完成任务，似乎是想留住最后的什么东西。”

　　“……”
　　“啊不要误会，凭我的直觉这与蓝染无关。”
　　“我知道。”

　　我比你更了解她。
　　日番谷仰头看见漫天的繁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这之后的一个星期内，雏森都在休养，灵力也逐渐恢复过来。期间除了安睡，醒来的时候就请铁斋传授鬼道。

　　曾经位居大鬼道长的铁斋都不得不惊讶于雏森的天分之高，这个小姑娘战斗力算不上出色，可精神控制的能力却是无人能及，她谨慎且细心，复杂的鬼道交给她后琢磨个几个小时，就能发挥出一半以上的威力。

　　在复习的基础上，之前掌握的咒术基本都能放弃咏唱，其实她就本有了这个能力，只是一直不太自信才没去尝试，如今在铁斋的引导下事半功倍。面对如此用功的学生，铁斋教起来也是非常乐意甚有成就感，就没再去拿过期的药折腾浦原，甚太和小雨看天空每每泛起的如烟花一样的鬼道，羡慕不已。

　　到了第九天，雏森已经完全康复，拜托浦原找来一护、露琪亚和井上三人，当面郑重其事的表示了感谢。少女的肩膀依旧柔弱，面目浅淡中带着点忧伤，但眼瞳里的神采却让人无法转开目光。

　　少女的坚毅，此时就是最美丽的风景。

　　当夜，雏森与飞梅便继续东、西这最后一条主线的搜索，只是无论如何飞梅都不同意两人单独行动，若是再碰上一次那样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能这么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