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为后》岳廷

1、序：最后一场厮杀

　　“呼……呼……”
　　急促的喘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力竭。第一次，久经沙场的乔荻英走到了全身虚脱的边缘，握刀的手因为过度使用而抽搐，只能靠着布条的捆绑，才能让刀不至于脱手。
　　杀了多少人？她已经数不清了。从黄昏到天明，从日升到日落，她只知道手中的刀刃已卷，匕首已断，自己距离族人们被坑杀的地方，又近了一些。
　　不知何时，围攻的兵士们已经停止攻击，退开了十数步远，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震惊与恐惧，看着这个修罗场中即便浑身浴血仍岿然不倒的红衣女子慢慢稳住了呼吸，重新抬起手中乌刀，冷如寒霜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横扫而过：“谁来？！”
　　所有人都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突，又齐齐退了半步。
　　兵阵后传来一声叹息，虽然相隔甚远，乔荻英却听得清楚。她仰首朗朗一笑：“玉安，是你啊，玉安！”
　　兵阵两分，一骑缓步而前。
　　马背上之人手持长枪，黑袍银甲，面貌姣美如女子，眉间一点朱砂鲜艳欲滴，如此惑人之貌，生在一名男子身上已是奇闻，而这名男子最后成了新皇登基以来权倾半壁江山的兵部大司马更是传奇。
　　但这枚传奇在乔荻英面前，却黯然失色。是的，还有什么，能比一个重伤皇帝，杀掉了两千多御庭侍卫的皇后，更为传奇？
　　恒玉安眼眶绯红，他面对场中的这个女人，平生第一次有了落泪的冲动。“……他们没有受苦。”恒玉安声音轻得仿佛害怕击碎什么事物一般：“那是国师调配的‘梦蝶’，他们，走得很安详。”
　　乔荻英点点头：“这必定是你向萧承胤求来的，玉安，你的这份心，我心领了。起枪吧。”她不废话，乌刀斜指，已是相杀之态。
　　恒玉安却不动，只是问:“荻英，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
　　乔荻英摇头：“我只料到了鸟尽弓藏，没料到赶尽杀绝，萧承胤的狠，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你追随他的决心，也超出了我的预料。”
　　恒玉安浑身一震。他呆呆看着乔荻英，过了一会儿，缓缓掩去面上所有的表情。“如果不是这死去的两千多兵士耗尽你体力，我无法胜你。”他敛起最后一丝情绪时，终于举起手中长枪，指向乔荻英：“我送你走，随后我来，欠你的公道，来世我做牛做马偿还。”
　　乔荻英闻言，却是冷冷一笑，扔下一句令恒玉安血色尽褪的誓言——
　　“若有来世，我自天高地远，哪由得尔等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