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之上》苏习凉

4、第 4 章

　　杜芷予在回家的路上慢悠悠地走着，远远看见似乎是几个人在追一个人，不一会儿，那些人都过来了。
　　“停，别追了，这是我女朋友，她会帮我还钱的。”在前面跑的人把手搭在杜芷予肩上，气喘吁吁地对追赶他的人说。
　　这个厚脸皮的无赖杜芷予认识，就是做了五年多同学却没说过一句话的楚放。她杜芷予虽不是外向活泼，但也待人温和，人缘不错，可想而知楚放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倒不是说他坏，只是有点奇怪。被这么个人半路劫下，还被当冤大头替他还钱，杜芷予不得不冷静一下，顺便挣脱楚放的手。
　　“你真是他女朋友？他欠我们的钱你来还？”
　　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那人倒客客气气的。杜芷予正要说不是，楚放就在她耳边威胁她，杜芷予向来吃软不吃硬，刚要回应他的威胁，却看到楚放清明的眸子里漫溢着恳求。杜芷予一下子心就软了，他大概有苦衷的，帮帮他也没关系。
　　那时的杜芷予还未充分认识到楚放的无赖，一时心软便应承了下来。
　　钱说少也不少，一个普通高中生肯定不能马上拿出来，自然杜芷予也没有。她父母在国外，爷爷奶奶也已经过世，她现在一个人在国内，钱都是父母汇的，零用钱绝对不少，她也不会乱花，所以存了一笔。于是，她就带着这群人就近找了家银行取钱。
　　银行窗口的阿姨看着这阵势脸色一改，又看到杜芷予文文静静的就怀疑她被敲诈了，小心翼翼地问正在填表格的杜芷予，“小姑娘，你是被他们敲诈的？我帮你报警。”
　　“阿姨，不是的，我是还钱的。”本质上好像是的，但杜芷予总不能承认吧？
　　好心的阿姨始终保持警惕，生怕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吃了亏。
　　杜芷予甜甜地道了声谢。
　　把钱交到那些人手上，还是刚才说话的接的，他大概是这群人的头。整个过程都很温和，杜芷予想这人看起来更像个品学兼优的文气书生，而不是追着人要债的混混。
　　那群人是打发了，可剩下那个却来劲了。已经不急不缓地到家门口了，那个一路嬉皮笑脸说顺路的人也顺到了她家门口，杜芷予想不明白了，这人以前不是很冷漠的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再顺路就是我家了。”杜芷予心想你还真来劲了，语气中不禁有了些怒气。
　　“我不是欠你钱么，好让你就近监督，我这是替你考虑。”
　　这是什么话？杜芷予糊涂了，“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们家就你一人，而且你家房子那么大，再住个人根本没关系的。”
　　这么无赖的话居然如此顺理成章地从楚放嘴巴里说出来，杜芷予不得不在心里暗暗佩服，“我家房子大也和你无关，你好走了，记得还钱。”杜芷予真有点生气了。
　　楚放收起了痞子的笑，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很久，才幽幽地说，“我没地方去。”
　　杜芷予的心颤了下，开始不受控制地为自己刚才的粗鲁内疚。叹口气，她认栽了，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办法呢？甚至完全不去考虑他为什么会没地方去。
　　楚放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杜芷予的家，还四处参观，不时品评几句。
　　杜芷予的家的确很大，这房子本来是她父母想给她爷爷奶奶养老，等他们回国一大家子住的，但他们的事业在国外发展得很好就没回来，后来爷爷奶奶过世，偌大的房子也就只剩杜芷予了。
　　多一个人总归会有些不适，反观楚放却相当自得，哪里是厨房，哪里是卫生间，弄得清清楚楚，还不客气地给自己找了间房。
　　杜芷予虽然吃惊，但也不想计较，他选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原本是给她弟弟准备的。
　　“我们吃饭吧。”某人厚颜无耻地说，“要叫人送来吗？”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杜芷予也确实有点饿就径直朝厨房走去，她早就学会自己负责三餐。拿出冰箱里买好的材料，杜芷予就开始做饭。
　　楚放目瞪口呆地看着杜芷予把三道菜端上来，看起来卖相很好，却不敢动筷子尝一下。他担心这是好看的毒药。
　　既然楚放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客人，杜芷予自然不会招待他，自顾自开始吃。楚放见状也大胆地动筷，结果让他意外，谁会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会做一手好菜。
　　楚放用行动夸赞了杜芷予的手艺，让她开心的同时发现一个问题，这个无赖如狼似虎地卷食了一番后，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杜芷予不禁愤懑，但她不知道，楚放也只有五六分饱。做完作业杜芷予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无奈她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只好悻悻地上床睡觉。出人意料的是，这竟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起来，杜芷予一时吃惊她家沙发上居然坐了个人，不过这是正常反应，料谁都会这样。
　　“我饿了，有早饭吧。”楚放的确是被饿醒的，醒来天才蒙蒙亮，他就只好坐在沙发上发呆，等杜芷予起床。
　　“……”杜芷予觉得她请了个老爷回来伺候。
　　一句话都不说，杜芷予放好米，兑好水，开始煮粥，然后一如往昔地刷牙洗脸，当楚放不存在。
　　楚放对杜芷与的态度自然没什么好在意的，在厨房晃悠晃悠，等着吃早饭。
　　两个人都不说话，安安静静吃完早饭，杜芷予就去上学了，楚放一星期大概有个半天在学校，自然不和杜芷予一起去，他们在家门口就分手了。
　　杜芷予轻轻叹了口气，结束了。
　　事实上情况的发展完全出乎杜芷予的意料。当楚放拖着貌似是行李箱的大箱子站在她家门口的时候，杜芷予惊讶得无与伦比，她以为他只是暂借一宿，没想到会这样啊。
　　“你离家出走吗？”
　　杜芷予受不了眼前的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没看出来吗？我来投靠你的。”楚放低声催促，“快开门。”
　　天底下最无赖之人当此厚颜无耻者称之。
　　楚放自顾自地走进他昨天暂住的房间，将行李一一放好，忍不住自得地笑了。杜芷予却气结，怎么就惹上他了呢？然后百思不得其解。
　　没过多久楚放就叫嚣吃晚饭，好像他除了一日三餐外没有什么可以考虑和在乎。打开冰箱门欲哭无泪，空空如也的冰箱就像他楚放空空如也的肚子。
　　“杜芷予，你怎么不准备吃的东西？”
　　“……”杜芷予才想起来家里备着的东西用完了，应该去买了，“楚大公子，要吃饭就先做做运动吧。”估计要买很多东西，就把楚放叫上了，也让他动动手，凭什么他就是坐享其成的那个人，杜芷予还不忘讽刺地喊了声“楚大公子”。
　　楚放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说了什么，最后还是悻悻地跟着杜芷予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后悔啊，杜芷予十分后悔，她干什么把楚大公子招来啊，只见楚放根本不看价钱，光拣些垃圾食品，就是女孩子和小孩子最爱的那些，他既不是女孩也不是小孩却盯着零食不放，杜芷予再一次无奈地叹息。
　　“你有钱付吗？”杜芷予把篮子里的零食一一放回去。
　　“你不是有吗？”楚放厚颜无耻地反问。
　　“……”我有跟你有难道一样？杜芷予在心里问了句。
　　“快点，我快饿死了。”楚放把杜芷予放回去的东西再拿回来，有的甚至多拿了份。
　　“……”
　　楚放绝对不是个明理的人，还是个不知道自己处境的人，于是杜芷予在多次劝阻无效后决定这帐是要算他的，得拿个本子记清楚，哪天他爸爸来领了，让他一次付清。
　　最后该买的自然买了，不该买的却买得更多。一路上杜芷予都有些缓不过气，而楚放则是笑嘻嘻，甚是满足，反正不花他的钱。
　　吃了晚饭，楚大公子就躲进了房间。杜芷予认命地开始洗碗，怔怔地想，原本一个人，自己洗碗是理所应当，现在多了个人凭白生出几分期待。而后杜芷予又摇摇头，颇为自嘲地扬扬嘴角。
　　杜芷予不似前一晚的好眠，今夜睡得不好，一直处在梦境里，跟着各个场景在转，梦到爷爷奶奶和她说话，梦到爸爸妈妈要带她走，梦到弟弟朝她笑，最后还有个模糊的身影任她怎么呼喊都不肯回头地离去，然后都是她的奔跑，没有止境的奔跑。如此慌乱而绝望的梦到底寓意着什么？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杜芷予还纠结在自己的梦里，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让她一阵阵地发寒，总觉得很真实，真实到好像即将发生。心情莫名很差，随便吃了早饭就去学校了。她忘了，她家还有个人。
　　进了教室，咋咋呼呼的朱晓诺就转过头来，看到杜芷予眼睛有些肿，关切地问，“芷予，怎么了？没睡好？”
　　“做梦了，在梦里跑得好累。”杜芷予笑笑，有些避重就轻。
　　聊了几句就开始早自习了，朱晓诺甚是不情愿地把头转了过去，还不忘冲杜芷予傻笑下，杜芷予也被逗乐了，这个朱晓诺一向搞怪，八卦的温床，绯闻的摇篮指的就是她，可就这么时常撒泼的人却十分真诚，杜芷予和这个前桌的关系远比和她同桌的好。
　　虽然开始还有点恍惚，但杜芷予还是能让自己进入上课的状态，一节一节流水似的课上完了，甚是没有波澜的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杜芷予的梦也渐渐模糊消散了，只是冰凉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而家里的某个人也依旧让她颇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