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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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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言令色宫斗标配。哪怕她不像有的人把《甄嬛传》都盘包浆了,但没吃过猪肉能没见过猪跑?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薄奚诲抬眸向她看来,眉心几不可查的蹙了蹙,“嗯,那便再好不过。”
被恶心得够呛吧?阿纨自己死忍着才没去搓手臂,趁着茶釜水开,蒸汽升腾氤氲,阿纨挪了挪屁股,把茶末倒入釜中。
薄奚诲继而道:“恰是出了意外,得以发现皇后身边并无一个可靠之人。”
江离敏感的浑身一僵,背心冒出一层冷汗,司空算是当面指她不可靠了,所以他想再寻个可靠的人来,是么?
反观另一侧的秋兰却是满脸赞同,通过昨日之事才猛地惊觉什么叫势单力孤,相对皇帝一呼百拥,皇后的随侍不过区区四人,且她同江离手无缚鸡之力;蓝城同白桥……不提也罢,若下次再有意外来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秋兰只当司空打算在羽林军里给皇后挑选一名得用的护卫,这次阿纨反同江离想到了一处,薄奚诲要往她身边塞人。毕竟单单一个江离道行尚浅了些,而今他想塞谁呢?就不太好猜,其实这种事应该在她进宫前安排妥当的,虽然司空大人并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到底手伸得太长尤其后宫,难免遭人诟病,薄奚诲行事绝无可能落下任何把柄。
“殿中省和尚仪,皇后觉得如何?”薄奚诲一点没有询问的意思,“从芳林苑开始和尚仪一直负责照顾皇后起居,确是不二人选。”
和盈是薄奚诲的人?阿纨有一瞬的质疑,转念一想殿上喘着气的六七成都是太后的耳目,没道理自己打的椽自己又给起了,所以他这趟来是“表忠心”的!
阿纨不清楚薄奚诲此番诚意之来由,好像也没有弄清楚的必要,在允许她蹦跶的范围内乖乖配合为上策,于是阿纨从善如流道:“当然,如此甚好。”
薄奚诲颔首,“皇后既应允了,不若尽快禀明太后,也好早做安排。”
“父君所言甚是。”
目的达成,薄奚诲旋即告辞,当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烹好的茶汤连舀进盏里的机会都没有,阿纨做戏做全套,起身相送至殿门口,终究自己还要“拼爹”的嘛。
薄奚诲没回头也知道阿纨还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内心深处某一点稍稍触动了一下,倒是个拎得清的丫头,并未一进宫就翅膀硬了。
一大清早经历一场“头脑风暴”,阿纨复又回到桌案前练字,她实在需要静静心。随她一道的江离和秋兰却是各怀心思。对于和盈要来椒房殿“照顾”皇后,她们反应大相径庭:秋兰自是“没鱼有虾”也好,起码是殿中省的尚仪女官,凡事轻重拿捏比起初出茅庐的她们不知强上多少倍,再者司空岂会选错人?至于江离可是好一顿翻江倒海,她本就不如秋兰同皇后相处的时间长,明眼瞧着皇后更倚重秋兰,自己尚不及获取皇后的信任,这下又平白多出一个和盈,何时何日才能成为皇后心腹之人?
傍晚阿纨前往长信殿昏定,意外的是赵贤未在殿外迎驾,却只有负责唱名的小黄门,稽首见礼后小黄门请阿纨稍候,便去通禀。阿纨意会,太后在见客。巧了不是,今日她也来了访客。
半盏茶的功夫小黄门出来尚不及言语,馆陶公主紧跟着走了出来,仍旧一身艳丽无双的蜀锦,张扬的眉目中隐含郁结,瞥见阿纨嘴角一勾,“皇后来了?”
论辈分她是姑奶奶,论地位她不过诸侯夫人,到底礼不可废,这才见第二面就能省略行礼的地步了么?
阿纨“嗯”了声,语气天真道:“公主姑姑怎的不太高兴呀?”
奶声奶气的“公主姑姑”直把馆陶公主喊得心窝一暖,还得是月儿生养的闺女,小嘴儿甜丝丝的跟抹了蜜似的,一肚子火气转瞬熄了一大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别管了。”馆陶公主伸手抬起阿纨的下巴,边看卸掉大白底子的脸边若有所思的琢磨,随后道:“明日我往椒房殿送些珍珠粉,素日无事你多敷敷面,牛乳也多喝些。”
阿纨:“……”
她对她的容貌尤为介怀啊。
“我记得月儿幼时亦是面黑,皇后这点倒是同她极相似。”馆陶公主松开手忽而咯咯笑,“人人都说月儿疯了,现下如何了?”
后一句话听得血压噌的往上飚,阿纨定了定神,心平气和道:“母亲她很好。”
馆陶公主止住笑,认真的看了看阿纨,不一会儿又发笑,“很好就好,她曾发愿永不再踏入宫门,要见她非得走一趟司空府不可呢。”
阿纨觉得脑子卡顿了,靳夫人千思万念牵挂着宫里的元恒又何以发愿永不再踏入宫门?这符合逻辑吗?
不知何时出来的赵贤刚巧听见馆陶公主说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忙不迭哈着腰过来,冲阿纨深深一揖,“太后已等候多时,皇后请移驾。”
阿纨本欲追问关于靳夫人发愿的缘由,奈何被赵贤打断,不得已只得作罢,客客气气跟馆陶公主告别,整整仪容走入殿门内。
赵贤快步跟上,临走前意味深长盯了馆陶公主一眼,后者昂了昂下颌,满脸恣意傲慢,不过王蕴养的一条老狗,也配?!
馆陶公主的贴身女使默默挨到她耳边,轻声道:“公主不惧太后,切不可忘了司空……”
“难不成薄奚诲我就怕了?”馆陶公主几乎不假思索的反驳。
女使叹口气,何必逞这一时口舌之快?今次太后之所以如此硬气,必然有司空在背后撑腰,实则公主亦心知肚明,刚刚才故意挑衅皇后的。
馆陶公主一面转身往前走一面道:“那小黑丫头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完全不似一个总角小儿,我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雅人的影子。”
女使深有同感,“大概因着雅人悉心教导两年之故,据传皇后游园时七步成诗,文采斐然令蒲桓、项瑛以及管末几位大儒皆称赞有加。”
馆陶公主高高挑眉,“七步成诗?”就那小黑丫头?
女使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馆陶公主就冷呵:“那咱们只管等着瞧王蕴是如虎添翼,还是养虎为患了。”
另一头阿纨给太后请了安,打了请调和盈的报告,然后端出一副给长辈添麻烦坐立不安的小模样;太后也不含糊,纤纤玉手支着额头,满是惭愧的道:“我真是疏忽了……许是阿纨太过娴静懂事,倒叫我忘了你也只比凤奴小个半岁而已,到底刚刚进宫,所谓万事开头难,没个沉稳得力的人帮衬确是不妥。”
阿纨惶恐,“让母后操心了,儿臣罪过。”
“唉,说甚傻话。”太后朝她温婉的笑着,“今后有任何不便之处,尽管同母后说,知道吗?”
“儿臣知道了,多谢母后,”阿纨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再抬头回望太后的眼里满满的感激。
太后微微侧目,赵贤立时躬身上前,太后道:“传和盈去椒房殿伺候。”
“诺。”赵贤马不停蹄传旨去了。
于是晚间就寝时分和盈翩然到岗,行动力杠杠的,所以说权利诱人呢!
只瞧和盈依旧那一身板正官服,高髻仿似做了半永久,簪步摇的地方都不差半厘,规规矩矩跟阿纨行了礼,“下官拜见皇后。”
阿纨方才沐浴完毕披头散发着,绸衣松松垮垮搭在干瘪的身上,毫不怀疑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两相对比云泥之别,谁更像这一宫之主?阿纨撇撇嘴,让免礼,转而坐到妆奁前,秋兰手捧头油,江离沾了仔细的篦到阿纨头发上。
从铜镜里望着和盈,阿纨道:“我年幼既不通事理又不晓人情,纵有太后万般照拂,可岂敢事事叨扰?幸得父君提醒,和尚仪与我有缘,是以特向太后求了你来,往后诸事有劳和尚仪多多费心了。”
和盈嘴里一个劲谦虚的“不敢当不敢当”,脸上挂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微笑,“下官得皇后青睐,实属万幸,今后事必躬亲,断不辜负皇后。”
倒是说得心里只有她,只对她尽忠似的,聪明人情商高。阿纨油然感叹进宫两三天,已经遍布暗礁险滩,而她还得装做十分享受。难怪雅人当初那么忧心,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何况她要防的都是江洋大盗。
就在阿纨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安然入睡后,凤章宫某处却有人一头撞进了鬼门关。
静谧的夜里一个小黄门步履细碎疾行,至水阁外便不愿再往前,哈着腰捏着嗓子道:“公子晔,陛下传召。”
歪在窗前赏月的绥晔略微一顿,遂应道:“知道了。”
待绥晔来到鸿宁殿,福广刚给喻孤檠绞干了头发,近旁跪了一圈奴才,人人如同惊弓之鸟。
绥晔好笑道:“凤奴瞧着心情不大爽快啊。”
喻孤檠呵了个短音,一干人等脑袋立时磕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咚咚声,福广见状低道:“陛下有话同公子晔说,不若让奴婢们先退下。”
喻孤檠眼球一转,斜着福广,福广赔笑打哈哈,“陛下意下如何呢?”
喻孤檠终于不耐烦的挥挥手,跪着的人无不侥幸,利索的趋退而去。
绥晔施施然走到他身后,接过福广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将喻孤檠打结的黑发梳通,福广趁机使了几个眼色,绥晔抿着笑点头。福广放下心,慢慢挪到门外吩咐人去收拾御榻了。
“凤奴还为前日之事气闷?”梳完头发,绥晔随意挨着喻孤檠坐下,手指轻轻抚平衣褶。
喻孤檠扭头看他,“南滇一弹丸之地,依附我大夏方得苟延残喘,竟也敢拿我取乐。”提及南滇,仍让喻孤檠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绥晔知他是因为在人前失了面子,一时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就说道:“司空已经问责使臣,此番南滇非但一点好处没捞着,岁贡怕要翻倍了。”
薄奚诲确是雷厉风行,当日在他坚持之下宫宴未被中断,虽然彼时心头恨得紧,后来明白如若不然,皇家威严必将荡然无存,天下人只当他这个皇帝胆小怕事,不堪大用。
“或许,母后说得对。”喻孤檠不服气又莫可奈何道,“现下得倚重司空才可。”
绥晔不予置评,看了一眼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凤奴该歇下了。”
喻孤檠却道:“不急,再待一会儿。”
感觉他话里有话,绥晔好奇道:“凤奴可是在等什么人?”或者等一个回信。
喻孤檠神秘兮兮的勾唇一笑,晶亮的瞳仁与烛火辉映闪着狡黠的光,绥晔蓦然有种不祥之预感,不禁蹙起眉头,“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