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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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彼时的灵幻汐那正提起行李箱，抬步跨入了藤田宅的大门。
这是一栋由鹅黄色砖瓦砌成的一户建房屋，位于社区边缘地带，地理位置不佳，房型款式也与周围邻里居住的房子大差不差，但胜在这里的环境僻静而安宁——是个人烟不多的好地方。
开门迎接她的人，据说是位独居已久的女性。她鬓间发丝微微发白，岁月在那副美丽的面容上刻下些许痕迹，可自她唇边与眼角溢出的活力笑容，却令她整个人显得生机勃勃到有些夺目。
这样的反差感，让人不禁困惑地想要发问，难道这是位心灵没随着肉｜体年龄增长的“少女”吗？
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是藤田菜菜子！叫我菜菜子就可以了！”她兴冲冲地接过灵幻汐那手中的行李箱，脚下步履生风，完全没察觉到对方此刻的生硬局促，牵过灵幻汐那的左手就要把她往楼上的房间引，“对了，先带你去看看你今后的房间吧？我提前准备了好久！快来快来！”
话音刚落，那位女性就噔噔噔几步，把那件颇有些重量的行李箱像提一筐菜篮一样轻松，随随便便就帮她拎到了二楼楼梯口。
“……？”
灵幻汐那直接愣住，她对眼前的发展有些发懵，下意识在心里呼唤系统。
『我该不会走错门了吧？』
【玩家你好，你并未走错门，这位女士的确就是专门为你设定身份为“养母”的藤田菜菜子无疑，而你作为她远远远远远房亲戚的独生女，在“父母”死去后无处可去，最后由藤田菜菜子知晓事委后，决定正式收养你，成为你的监护人。】
『……你这都加了五个“远”字，这种设定上到底是多远的亲戚啊！』
【考虑到你在现实世界的身份与血缘关系，藤田女士的确是目前的最优选，而且彼此亲缘关系较为疏远的话，也方便系统为相关人员植入微量的记忆数据而不显得突兀。】
听到这里，灵幻汐那沉默了两秒。
『你故意提到血缘，难道是因为——』
【没错，这个世界的藤田女士先祖辈也是那位“菅原”，只不过她所在的这一支血液浓度已经非常稀薄，早已划入俗世之中成为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玩家不用担心。】
『但为什么一定要……』
灵幻汐那自然没有完全接受系统的说法，就在她刚想进一步追问时，却被耳旁的询问声拉回了思绪。
“咦，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不喜欢这种风格吗？”藤田菜菜子久久得不到回应后，便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下来，就连原先亮晶晶期待的眼神都暗淡了两分。
灵幻汐那深知自己初来乍到，自然不忍心拂了这样一个人的好意，于是下意识就摇头否认：“当然没有啦，我很喜欢，谢谢你菜——”
她顿了一下。
她当然不该失礼地真去直呼长辈的名字，但直接开口叫“妈妈”又会显得相当奇怪，她情绪上也过不了这一坎。
在思忖片刻后，灵幻汐那低头看向那位身材娇小，虽然上了年纪却不知什么缘由，依旧活泼友好的女性，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道：“谢谢你，菜菜女士，以后请多指教啦。”
“哎呀哎呀，真是个好孩子！”
看起来对方也很喜欢这个称呼，灵幻汐那舒了一口气。
很快，因她舟车劳顿，菜菜女士便也表示不多打扰后就离开了房间，并叮嘱她之后再慢慢适应，当前先好好休息。
灵幻汐那乖巧点头，目送对方离去，转头便正式地踏进了之后要度过很长一段的房间之内。
但，由于她刚刚完全是在走了神在和系统说话，根本没有认真去看房间的布设构造，被问起来的时候也只是礼节性地顺口敷衍了……等这时候真有时间去看，才发现自己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粉黑色地狱闪瞎狗眼。
“………到底是有多爱草莓熊啊！！救命！！”
她两眼一黑，一头栽进芭比粉色的床铺里，只好强迫自己眼不见为净。对于这种堪称“甜蜜负担”的好意，她也只能无能地在被窝里闷头哀嚎两声罢了。
自此，灵幻汐那开始了新的生活。
时间转眼飞逝，距离灵幻汐那来到藤田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她当然也习惯了当前平静的生活状态。与过去在现实世界的情况相比，她现在所上的高中学校生活就显得普通而有趣多了，课余的时间也总是被各类新鲜的活动塞得满满当当。
与此同时，她也尽可能地完成了系统的任务，毕竟是在校园内活动，平日总少不了接触青春时期躁动的少男少女，而她只要从中暗中布置一二，就可以顺利拿到积分。虽然获取的积分分值总是起伏不定，但总归也算日有稳定的进项，久而久之也慢慢让她从中找到了些许乐趣。
生活轨迹在持续行进着，灵幻汐那对于身处的这款“游戏”没有任何不满，再过个一两年她就可以顺利从高中毕业，之后考上大学，大学念完就出来做喜欢的工作，一切设想都显得平淡而美好。
要说目前唯一可能让她感到头疼的地方，就是她的养母菜菜女士让人追赶不上的活力与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了吧。
作为独自居住的成熟花朵，总是会惹来扰人昆虫的注意，菜菜女士的求爱者简直不计其数，但她每次都会满脸真诚地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像对方展示认真回复对方——
“抱歉，我已经结婚了哦，我先生目前在马里亚纳海沟开采石油。”
一段时间后，爱慕者再次捧花前来，问她愿不愿意离婚。
“哎呀，当然不可能，我很爱我的先生。他现在正在国际航空站就职，说不定是在参加载人航天的任务，我还要等他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爱慕者再次不依不饶地单膝跪在门前，手里捧着十克拉的钻戒。
“哎呀，你听我说，我先生最近给我打电话来说了，他目前又被借调到南极去拍摄帝企鹅，还给我发来了许多照片哦，你看这些企鹅多可爱啊。”
“菜菜子女士，我对你是真心的！”
“哦对，你知道吗，帝企鹅其实是一种古老的游禽，还有着“海洋之舟”的美称，它们每年的产卵期就在5月，孵化时间在65天左右，而且孵化的时候都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完全依靠的是消耗脂肪层，你知道吗？这段时期脂肪的消耗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诶！诶！等等！别走啊！”
当然，这第n位上门拜访的爱慕者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而当周围的街坊邻居，因为之前的骚动而对她表示过同情与担忧后。
“啊？你们在说什么？我先生绝对不会跑路和抛弃我的啦，那个人向我承诺过最后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我相信他。嗯？多久没电话联系了吗……我想想，不过就是三个月啦，之前一年半没联系的情况都有过的，不用担心，那个人很厉害的哦。而且他不让我用主动电话联系他，因为去的地方太偏远收不到信号嘛，很正常的啦。放心！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
问题很大！！！
事实证明，在场的除菜菜女士本人以外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的问题很大，当然也包括灵幻汐那。
灵幻汐那陷入了沉思，关于菜菜女士，她知道她的职业是儿童图画杂志的供稿人，生活过得安定而平和，平日里居家办公也能养活自己，生活上勤俭节约，从不大手大脚。而且，事实上灵幻汐那也曾刻意留心过，在她们的家中竟完全找不出任何和男性相关的物品痕迹，说明基本上完全没有男性在此生活过。
在与菜菜女士逐渐亲密的过程中，灵幻汐那也渐渐摸清了她的这位监护人的性格——温柔善良，天真烂漫，极不擅长说谎。
因此也非常容易就让人看出，她大概是真的感受到了寂寞与孤独吧，一个人的能量已经不够用了，所以才会选择领养一个孩子陪伴在身边。
更何况，正是因为拥有足够丰富的想象力和亲和力，菜菜女士才能胜任与儿童图书创作相关的工作，而常年身处其中，并经年累月地被名为“想象”的汁液所浸泡渗透……难免就会产生一些变化。
灵幻汐那有了些不详的猜想。
或许，在过往曾经历过巨大伤痛的情况下，难免就会让人生出些令自己都信以为真的幻想与错觉。
——就比如，菜菜女士或许真的曾经有过一位丈夫，但对方很可能离世了，但她目前却仍不愿相信事实，只是依靠着这份幻想，欺骗自己想象出丈夫还活着的假象，并……努力积极地等待并期许下去。
想通这一层，灵幻汐那的心底顿时不自禁地涌现出一丝悲戚，她虽无意打破这层“幻景”，但也不忍让菜菜女士这样无期限地等待下去，多多少少，她都得循序渐进地想办法让对方回归到正常生活的轨道上来，找寻到真正的幸福。
这也是她唯一能替她做的事了。
于是，在打定好得和对方稍微聊聊的主意后，灵幻汐那翘掉了当天的校园活动，她专门绕远，去了隔壁町的蛋糕店买了菜菜女士爱吃的蛋糕。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提着蛋糕，一如既往地用钥匙打开了玄关的大门——
然而，下一秒，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脱手把手里的蛋糕朝前用力地扔飞出去。
至于蛋糕飞走的走向？
毫无疑问，自然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就挺秃然的色大叔啊！
他竟然敢！竟然敢在朗朗乾坤之下，在别人家里面强行抱住菜菜女士！不要脸的登徒子！
飞出去的蛋糕果不其然地，朝那个陷入情绪中来不及闪躲的身影砸了个正着！头顶上飞来横祸，他满门满面都被蛋糕吞没了，滑腻腻的奶油从他黑色的镜框中间流过，简直糊的不成样子。
在他面前的菜菜女士惊呼起来，“老公！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人摆摆手，好不容易用纸巾抹去着奶油后，便摘下眼镜朝门口看去，在看到灵幻汐那后眯起眼睛，“哎呀这可真是——”
早在菜菜女士惊呼出声的时候，做错事的灵幻汐那就已经石化般傻掉了，她被迫迎上那人摘下眼镜后望向她的目光。
如果是现在的她——七年之后的她，多少能从那道看似是因看不清楚而眯起眼睛的目光中，看出一丝不动声色的审度与打量，由此而怀疑对方是否真的近视且拥有散光。
但，那个时候的她是看不出的，只好略感不安地干咳一声。
“……非常抱歉。”
“没事没事，都怪我回来也没有提前打招呼。”男人赶忙接话，“我知道你也是想保护菜菜，这样很好。”
这个男人穿着西装套装，看上去就和街道边随意一座办公楼中，一辈子都卡在相同的岗位干着外派推销，拿着微薄的薪水整夜加班却始终不敢反抗上级的中年社畜那样，绝对是个扔进人群里就再也看不见影的男人。
但是，毫无疑问，菜菜女士却十分爱他，这种事轻而易举从眼神就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来。
“哎呀，都怪你这次一去就就去了三年嘛……小汐不认识你是正常的。”
“怪我怪我，外派的工作太多了，去的地方又没有信号，不过我这回可是带了珍贵的帝企鹅卵化石回来当伴手礼哦，非常难得一见，是公司给我的福利，刚好你们可以一人一个……”
话毕，他还真从公文包里面掏出两颗比手略大的椭圆状物来，分别递到了两人手上。
CPU被｜干烧起来的灵幻汐那呆呆愣愣地接过那枚化石，用手抚摸了片刻，空白的脑袋里除了剩下“还挺圆的，有点好摸”这个想法外，过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回归正轨。
…………啊？？？
这真是帝企鹅的卵？？
“原、原来菜菜女士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啊？”
她原来是真的有一个根本不着家的！活着的！工作很诡异的老公啊！
换言之，这个人真的就是她的养父。
“当然啦，你这孩子难不成以为是假的吗！”
菜菜女士今日明显开心坏了，再加上她脱线的个性从来也不会让她多想，便就着手指从男人的脸上刮下了一点蛋糕，放进口中尝了一下道：“哎呀，果然是我最喜欢的那一家。”
那个男人闻言爽快地笑了起来，也用手弄下一些奶油，毫无芥蒂地放进口中尝了一下，“没错，是隔壁町那家老店，还和十多年前的味道差不多，没改配方，不过调和的手艺不如以往，估计是老人家继任的儿子做的吧？”
“哇，这都被你尝出来了！不愧是你！老公！”
“过奖过奖。哦对，我先去冲个澡，待会儿的晚饭就由我来下厨吧，我会做你们爱吃的东西。”
说罢，男人拍了拍菜菜女士的脑袋后看向灵幻汐那，“既然菜菜子是菜菜女士，那我自然就是直直先生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超市买一些材料吗？我会补偿再做一个庆祝蛋糕的。”
“好、好的。”听到对方轻松化解了她的尴尬，灵幻汐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走到玄关外正打算穿鞋离开。
“一路小心，”那个男人认真叮嘱她道：“我们等你回来。”
“……嗯。”
她轻轻地点点头。
灵幻汐那走到屋外，从旁边的车棚里推出单车，熟练地骑上座椅，打算前去附近的商店购买制作蛋糕所需的材料。当她踩上单车的脚踏，侧边的链条“滋溜溜”地发出顺滑的声响，轮胎转着朝前滚去。
迎面有风吹了过来，不知为何，刚才紧张的心境不同，此刻她由衷感受到了一阵放松与轻快。
顺着风的角度，她踩着单车，偏头从窗外看到了屋内一副静谧而幸福的画面，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露出如释重负的深邃笑意，在与妻子再次紧拥的时刻，他闭眼流出了无声的泪水。
那些泪水，承载着常人难以理解和体会的重量，与隐藏不住的艰辛。
但的的确确，是喜极而泣的。
毕竟，那时候他坚定地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活着回来了。
当然，他没让头依靠在另一侧肩膀上的妻子看见他的眼泪，而是嘴唇开合，轻轻地在说那句——
“嗯，我回来了。”
*
“我回来了。”
伴随开门声与玄关处的脚步声一同响起的，是一句一如既往的招呼，空间里立刻回荡起男人如提琴般优雅而磁性的嗓音。
而就在这句话语刚落的瞬间，一团在门边等待已久的白色生物顿时兴奋了起来，它跑至男人身边，摇着尾巴、抬起爪子，豆大的黑色眼珠紧紧盯着他——没错，它正在焦急等待着被它其中一位主人抚摸。
而它的主人自然不会不满足它，安室透顺手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紧接着屈身弯腰，抬起手掌狠狠地搓向小家伙的脑袋。
白色团子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过了一会儿，他抱起小狗，穿上脱鞋径直走进客厅。
开放式厨房的位置，已经有人在忙活着烧水了，那个人把头发扎了起来，穿着身厚实的睡衣，懒洋洋地缩着脖子，在望见他后也只是打了个哈欠。
“你回来啦？不过今天我想偷个懒，晚饭就只有超市里的速食泡面哦，你要什么味道的？”
“清汤口味。”
“哼哼，我就知道。”她这时候才从案板下提出购物袋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摆在桌面上，“我也要清汤味的。”
安室透闻言把小狗哈罗平稳地放回地面，然后走过去瞥了眼袋子，发现里面全部都只有一个口味，根本从一开始就也没有其他选项。
……但天气一冷下来，就是该吃点热乎乎的清汤面，或许再加点味噌会更好。
“哦对，味噌要多少？”
两勺。他下意识想。
然而脑海里面才刚冒出这个声音，就被人抢先一步劫走了。
灵幻汐那掏出碗，像是早已经提前洞悉他的小想法，从储藏盒里挖出味噌块儿倒进碗里，“喏，两勺够了吧。”
“……要两勺半。”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和什么犟。
“好吧好吧。”灵幻汐那耸耸肩，给他多舀了半勺，又给自己的份恰恰好地舀了两勺味噌进去，“波本大人口味真重，只好满足你咯。”
面很快煮好，她又分别往里面下了昆布和煎蛋，两碗热气腾腾的速食面被端上桌。
“快吃快吃！嘶，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灵幻汐那用手指搓了搓碗身，暖暖的温度让她立马感觉舒服了许多，“我开动咯。”
“我也开动了。”安室透拿起筷子。
两人蜷腿坐在被炉里，身前的电视机发出嘈杂的声响，貌似是在播放天气预报，一位年轻的气候主播正在用悦耳的声线播报着即将近几日的预告。
“自今夜起，东京会下起今年的第一场雪，也就是初雪。不过由于太平洋方向的寒流不断持续入侵，今年冬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都会比往年要更冷一些，希望大家要提前做好御寒工作。好，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让我们来看看寒流具体会从哪个方向过来，首先是北海道方向……”
暖乎乎的热流流淌进胃部，驱逐走身体的寒冷，安室透听着电视机的声音，恍惚回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一个初雪降下的夜晚，他好像正蹲守在某座晃荡着烈酒气息的漆黑仓库外，监听着两个灰色团体间进行非法交易的一举一动。
他当时好像随身带了一块薄薄的面包，因为天气太冷，久放的面包不仅外壳干裂了，吃起来也有一股糙硬的酸涩感，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它吃完，以维持住基本体能。
但真的……很不好吃。
回想到这儿，他不由地抬起头看向灵幻汐那，她正端着碗小口地喝着热汤，眼睛正一眨不眨认真盯着电视，没有察觉他在看她，又或者是已经相当习惯他的目光了……总之，那张熟悉的面容已经被氤氲的热气蒸熏出红润的光泽。
仿佛在熠熠生光。
她没几口就吃完了面，并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口，抱着哈罗懒懒躺进被炉，“啊！好饱！好幸福！”
说完，她顺势想打一个幸福嗝，就在酝酿的时候，才兀地偏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双眼睛正盯着她。
灵幻汐那的动作瞬间停滞了，她先是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坏事，又得要被这个“老妈子”数落，但回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啊，那对方干嘛要用这种奇怪目光盯着他……
直到，她脑内忽然灵光一闪——
“我懂了！我就说吧，两勺味噌就是最好的，被咸到了吧！看我也没用，我已经吃完了噢，不和你换！”
安室透没有说话。
灵幻汐那皱了皱鼻子，往常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想办法唇枪舌战一番后还击她，但他却迟迟没有。
她终于感觉到，今夜的他似乎有哪里不同寻常。
他紧紧凝视向她的目光，似乎含有恍惚的暖意与歉疚，又有无法解决的矛盾与痛苦，最后归为化水般的诀然与平静。
他应该是真的对她有……
灵幻汐那也不再说话，她抱着哈罗缓缓转身，暂时回避了那道再回望下去，就会令人感到心痒和心痛的目光。
真是的，别看了啊，笨蛋。
反正是永远也不敢说出“爱”这个字眼的胆小鬼，所以……就别再看了。
——她在心底偷偷地说着。
作为才刚刚明确他真实身份的她而言，她已经知道对方背负的都是些什么了，而且硬要说的话，她也希望他永远不要说出来。
他应该是执着走在那条不归路上的人。
身上有着如刀锋般决绝而疯狂的气息，既包裹住自己，也恶狠狠地朝向他人，这把剑谁都可能伤，而她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也无条件压上这把刀刃，不论是一起被割伤，又或者是一同捅向他人，这都是她理所应当要做的。
这不仅是为了填平此时此刻她心底深处的沟壑，也是为了苏格兰，更是为了那个曾被他称作“直直先生”的人——
时机已经到了。
所以，嘘，她要做的，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被他肆意地挥舞着就好了。
而这把锋利的剑刃，终将会刺向那个组织，流出淋漓致命的鲜血。
这也是苏格兰威士忌想要实现的夙愿。
【我相信他。】
【别担心，我的这位朋友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人。】
她再次想起了苏格兰威士忌那日在暴露之后，对她所说的话语，而她也是在时隔多年之后，才终于通过墓地拜访目录上的记录，知晓了这位前任搭档真实的姓名——
他叫，诸伏景光（hiro）。
听上去就像个真正的英雄（hero）一样，是个与他相符的名字。
而在这个名字的下方，也有一个她绝对不会认错的名字存在。
灵幻汐那想起了不久前在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夜晚，她在看过对方的名牌后，就那么阴差阳错地把易拉罐拉环套进了对方的无名指，紧张兮兮地询问道：“Zero先、先生，虽然有些唐突，但......你愿意接受吗？”
[Zero]
[零]
她那场喜剧似的求婚，竟然呼唤的是他的真名。
“倒是再认真点隐藏下名字啊，笨蛋，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数字。”她在心底默默地吐槽着，与此同时，又像是在对什么人无声回复似的，“不过，好吧……我想这一回……”
【——我也愿意相信他。】
沉寂的时光悄然而去，灵幻汐那终于打破了沉默，她磨磨蹭蹭地转回身体，主动开口。
她问，“要来点啤酒吗？庆祝一下？”
边说着，她边从被炉里钻出来，走到厨房从冰箱里翻找出两瓶啤酒，其中一瓶递给她，凉凉的触感冰得她一激灵。
“庆祝什么？”他果然有了反应。
“就庆祝……”
灵幻汐那偏头望向窗外，今夜的天空看不见一点星光，只有空气中飘动的白色碎屑自高而落，闪烁着点点微茫，慢悠悠地贴落在窗柩上，堆成一道冷白色的界线。
下雪了。
她笑了起来，“就庆祝我们一起欣赏了初雪吧，干杯！”
安室透垂下眼，掩去眼底细碎的情绪，他抬起铝制的瓶身与她轻轻碰杯，“干杯。”
两人碰杯的手指上，都戴着如出一辙的银色戒指。
之后，他静静地关闭了手机屏幕，至于那封一小时前刚收的拍卖会邀请邮件，他想，就还是等到明日初雪化了再和她说吧。
毕竟他只想让此刻的时间永远延长，永远抵达不了终点，再然后……永远地记住这场初雪。
原来如此，他竟然有一天也会学会在原地贪恋和妄念，不再逼迫自己理性执着地向前走去——
而这种虚无缥缈的“永远”，无疑也是堕落而美味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27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