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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21章 ...

  •   从警察学校毕业之后,降谷零如期进入了某所特殊机关进行受训。

      中野学校。

      这是专为培养、训练特殊人才而设立的教育机构。里面的课程全部都与情报收集和秘密潜入相关,包络但不限于窃听、跟踪、撬锁、骇入等非法技术的学习与运用。

      最初,作为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降谷零便接收到了刑事搜查部和警视厅公安部两个“精英部门”同时递出的橄榄枝,但直到他参与了一场隐秘且特殊的面试。

      在结束那场无人知晓具体内容的对谈之后,身穿蓝色警服并把腰背挺到最直的金发青年,朝着身前几位面容严峻的面试官庄而重之地敬礼。

      随之,他走出会谈室,迈开了前途艰险、义无反顾的第一步。

      与氛围轻松、环境友爱的警察学校不同,在这里的一切都是紧迫的。即便进入训练队伍的人员全是警队之中千挑万选过的人才,但中途源源不断被踢出受训队伍的大有人在。即便优秀如降谷零,也曾在初期的一次任务模拟中遭遇失败,而被关入禁闭室中。

      禁闭室里面的时光是最难熬的,教官会不留情面地模拟出现实当中卧底受疑时被关押逼问情报的情况——审问、压迫、刑讯、殴打,整整五日,降谷零都没有得到任何休息和睡眠的机会。

      但,他还是在恶劣的环境中顽强坚持了下来,并得到了有史以来最高的“A+”成绩。

      “他的信念和意志都非常强大,头脑灵活,会审时度势,是位堪称完美的天才。”通过摄像头观看完全过程的某位公安警察开口了。

      他是隶属于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也就是被俗称为公安警察的“大脑”,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能进入的“零课”中的长官。

      周围其他的几位教官也认同道:“明明是同伴失误导致的任务失败,他却能在相当劣势的情况下扭转局面,等到了支援。”

      “本次受到考核的其他几位合格成员,在‘审讯’过程中最后都选择以壮士断腕的方式保守住了秘密,但他却反过来和模拟情境的教官狡辩周旋。明明只是初次模拟,也未受过相关训练,却在多受罪的同时,顺利把泄密的嫌疑无中生有惹到了‘审讯官’身边的副手身上。这在我们的剧本当中,甚至是未被设定完善的内容,却偏被他揪住了尾巴加以利用,实在优秀。”

      “——没错,所以我想,他大概就是我们这次想要的新面孔了。关于他的档案,已经可以做好准备进行封存。”

      说完,那位来自零课的最高考官将眼前的一整册资料抽走,在送入碎纸机将文件粉碎之前,他恍然看到了最上面的那个名字。

      “哦?真是巧了,就连名字也是‘零’啊。”

      *

      关于降谷零,他那时倒是还暂且不知晓,自己已经被传说中的“零课”给提前预定的事。

      那场模拟之后,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再次投入到下一阶段的训练当中,并和好友诸伏景光被一起分配到了同一位新教官手下进行实训。

      那位教官姓菅原。当然,这只是个假名。

      从外表上看,菅原人至中年,头发稀疏,厚重的发油被涂抹在所剩不多的几缕发丝上面。和所有影视剧中令人厌恶的“上司”形象一样,鼻上架着镜框、油腻而瘦弱,灰扑扑的样子,像被时代远远地抛在背后。就是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却仅用一招合气道起手势,便把传闻中的警校第一猝不及防摞倒在地上。

      又用一颗子弹,把狙击成绩获得“3个A”的射击天才,从千码之外击碎了瞄镜。

      他是位真正老练的公安警察,同样也是有史以来最为优秀的卧底搜查官之一,过去曾潜入过多个跨国组织从事间谍情报工作。

      “之前在东南亚的跨国贩|毒组织内部,因为外貌原因,最开始我是被那群人抓去做会计的。后面为表忠心,站队的时候被敲没了四根手指,右眼也被打得不大行了,现在都不太看得清东西。”

      菅原一边说着,一边一口饮尽了杯中廉价的啤酒,“反正这次潜入了差不多有十年时间,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搞成大内斗,又崩掉了‘四长老’其中两个的脑瓜子。现在那里乱作一团,ICPO(国际刑警组织)的人还在收拾剩下的烂摊子,我等不及就先回来了。”

      降谷零恰好坐在菅原对面,他把视线投落在那位前辈只剩下一根手指头的左手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前辈是等不及什么?”

      刚才在谈及敌人时,菅原锐利的眼神中不动声色流出一丝肃杀,但转眼便在听到这个疑问后被浮起的柔软所取代。

      “当然是等不及见家人。虽然......现在还没有去见。”

      他又饮了一杯酒,语气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现在能活下来,回到这里,就已经远超我的预想,干这一行就是这样。我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情报机构往那里面塞过几位数的人进去,也不太想认真去数——但我清楚,我是唯一还活着的那一个。挺幸运的,已经足够了。”

      “............”

      挺幸运的。
      已经足够了。

      寥寥数字背后,仿佛有千钧血与泪的重量。

      “等ICPO那边清算完,国际法庭一开,拿到后面的奖励金和特授勋章后,我就捧着这些东西和一堆礼物到妻子面前,就说这些年是辞职出海挖石油去了,一夜暴富。之后会带着她一起环游世界,好好享受享受。大概这样就不会被她骂得太惨了吧,哈哈。”

      话说到这,菅原的语气故意一转,并重重用手掌拍上身旁两个后辈的肩膀,“总之,我退休前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要好好培养你们两个菜鸟,训练强度会比魔鬼还要更魔鬼。”

      “听说,上面的那些人好像打算派你们两个生面孔的愣头青,去一个比我潜入的地方还更危险的组织。啧,真是......怎么派你们这些年轻人去。算了,不管情不情愿,未来都给我咬紧牙关、做好觉悟吧!”

      听完这番话,降谷零倒是忽然笑了一声,他偏头看了诸伏景光一眼。刚好他的友人也正好向他看来,眼神里载有相似的默契与坚定。

      “求之不得。”降谷零说,“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觉得前辈给妻子准备的理由实在太假太烂了。”

      “嗯?真有那么烂?!”

      “当然,相当烂,听着就没感觉什么诚意。hiro你觉得呢?”

      身在一旁的诸伏景光虽然也觉得烂,但他向来比自己的幼驯染说话要客气得多,轻咳一声打圆场道:“我认为还好,就是天马行空了点......咳,不过尚有许多可以改善提高的空间,可以再慢慢想想!”

      但菅原这时候却顾不上慢慢去想,他立刻提出了另一个方案,“要不就说我这些年突然炒股暴富了吧。”

      “只是炒股的话,有背井离乡失踪的必要吗?”

      “嗯......那就是去南非挖到了宝石矿脉,再帮助当地的土著居民建设了一段时间的美好家园。”

      “本质上和去挖石油没有太大区别。”

      “那就干脆是被拥有贵族血统的远房表亲连夜叫去了欧洲,继承了大把良田美产!”

      “听上去单纯就像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了一样,更糟糕了。”

      “啧,这也不行吗。那突然间中了巨额彩票怎么样?然后被黑心老板带人打成了失忆重伤,最近才恢复记忆。听上去很合情合理,不错。”

      “前辈,这两年NHK早上的晨间剧都不敢这么演出那么狗血离谱的剧情了。”

      “哈?!你们这两个恋爱都没谈过的混小子,懂什么......”

      “那个,菅、菅原前辈,你先冷静一下!”无力招架的诸伏景光用余光瞥了眼那位连续拱出火来却不收场,单单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好友,只好无奈地收尾道:“我想zero真正想说的意思是,前辈不用刻意解释什么原因,只要能平安回到家人身边就行。”

      “...........”

      “快点鼓起勇气来吧,前辈。”降谷零举起酒杯,“还有,回家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说那句——”

      【我回来了。】

      *

      中野学校的受训时长,往往需要半年至一年的时间,如有必要,部分优秀的学员还会被送至合作的CIA总部进行研修。

      但最终,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都只在短短的三个月的培训中,提前毕了业。

      原因有二。

      其一,接到可靠情报,那个在国土内盘踞已有五十年之久、行为举动肆无忌惮的黑色组织,近来大幅度的动作忽然增多,是个难得可以浑水摸鱼,借机混入组织的好时机。

      其二就是,他们的教官菅原......于两日前,因公殉职,再没有可能去教授他们任何东西。

      经调查,菅原的尸体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残忍破坏,被快递箱子胡乱裹装着,经一无所知的邮递员之手,被寄送到东京都内的某警务大厅内,在社会层面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根据后来的尸检结果,其生前还遭受了各种惨无人道的残酷对待。对方甚至为了让他保持长达四十个小时的清醒,而向他体内注入了过量的神经性药物,以折磨他的意志和精神。

      还有更为惨痛的现实情况是,菅原的妻子这次也未能逃出厄运。三口之家,当时只有临时参加修学活动的女儿因在外地而逃过一劫。

      但那位女子高中生,也因警方后续的保护不力而被绑失踪,至今没查找到下落,估计凶多吉少。

      在这起事件背后,毫无疑问是来自犯罪集团赤|裸|裸的挑衅报复,其使用的手段与性质都极其恶劣,令人胆寒。

      “......根据反馈过来的消息,是ICPO那边把卧底信息和部分计划泄露了,让后面的多项行动扑了个空。”公安部方面派来的事务官,正在言语悲恸地对降谷零解释着情况,“然后部分从东南亚偷渡过来的残党,先是绑架了菅原的妻子,又紧接着把他,把他......”

      话到这里,他捂住脸,有些说不下去了。

      “总之,为了不让事态进一步发酵,也尽可能需要保护其他与菅原有关且不知他真实身份的人。目前,上层的决定是,暂不会为菅原和妻子举办葬礼,以免后面又引来更多的......还有,他的授章仪式也暂时......暂时......”

      哪有什么暂时?

      再也不会有了。

      降谷零闻言,把紧攥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背脊连同着身体,全都在颤抖,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因过度愤怒而重击墙面失态。

      他深深地呼吸了数下,又是数下。

      在经历了漫长的死寂过后,他抬起头,表情布满乌云阴霾,沉沉声道:“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时间很快来到一周后。

      以有史以来最优异的成绩顺利通过最终考核的降谷零,被正式叫到“零课”直属指挥官的面前。

      宽阔明亮的办公室内,精明严肃的中年人坐在转椅上,鹰隼似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金发青年,他开门见山地说出第一句话。

      “其实,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不应被默默无闻地埋没进土里。卧底是见不得光的,失败了自不必说,即便行动成功了,也难以在世人面前受到表彰和认可。优秀如你,完全可以选择拥有更加美好坦亮的前途。”

      “我看过你的档案,也知道你的意志非常坚定,但换一种站在光里面的守护方式,那也是守护——刑事课那边至今还不想放弃你,随时都可以去。”

      指挥官一边仔细观察着降谷零紧绷起来的唇线,一边不顾他的沉默,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发生在菅原身上的事,在众多卧底身上并不稀奇。我和他是同届的校友,他的能力有多么出众我是清楚的。两个月前,原以为他会是例外之中侥幸的那一个——现在你也看到了,即便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归来,但只要曾经站进过黑暗,就随时有可能因为蛮不讲理的因素,让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生活毁于一旦。”

      “............”

      “我们虽然特意筛选过符合条件且亲缘淡薄的优秀人才,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失去他人支撑的情况下孤立存活于世。但鉴于这次发生在菅原身上的情况,未来我还会强行要求成员不可以结婚生子,非必要绝对不以真实身份与人来往,最大程度地减少卧底警察在亲缘友爱方面的羁绊。”

      “我们此前调查过你以前的家庭情况,降谷零。换句话来说,在未来,你也同样有可能从现实层面上,再也体会不到与‘家庭’有关的温度。除了步步为营的卧底生活外,过往的朋友也要最大限度与他们减少来往。”

      “一旦选择了踏入这条孤身一人的至暗之道,你就极有可能会失去原本应有的、和未来该有的一切。你没有任何办法,再去多拥有一位真正的家人、亲人——又或者说,爱人、伴侣。”

      “绝大多数时候,你得照着镜子成为另一个人。你有这样的觉悟和准备吗?”

      “我......”

      说了那么多,指挥官忽然又收敛了严肃的神情,转而叹息着把身体靠进转椅的后背,喃喃说道:“先别急着回答......抱歉,其实我也不想那么严厉,但过去菅原那个家伙在结婚之前就曾说过,他也知道离卧底生活最远的字眼就是‘家’。可他实在太过孤独,有些撑不下去了,才想着赌上一赌。”

      “——可偏偏,怎么就赌输了呢。”

      凝固的空气,因哀叹而陷入一片静默。

      直到,有一道坚定卓绝的声音出现,声音的主人抬着头,一双眼睛仿佛被燃烧的黑色火焰吞没,他如此目光灼灼,且斩钉截铁。

      他说,“这些我都知道了,感谢您的提醒,但我不会退出,更不会因此而退缩。为了彻底守护想要守护好的事物,这件事总需要有人去做。”

      降谷零把手放到胸前,他感受到内里稳健的心跳,里面没藏有半分的恐惧和害怕,再次笔直地望向前。

      “所以,这件事就由我来做,我一定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带上所有人的愿望和遗憾,一定完成。”

      “一定。”他再次强调。“所以,请允许我正式加入‘零课’,成为你们的一员。”

      自此,降谷零正式地踏上了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砥砺前行的道路。

      在这个不那么美好的世界,总需要一群站在黑暗里的无名之人在前方探路,但他们的名字却不会留在墓碑上,不会存于档案中,更不应该停留在......普通人的记忆里。

      他们会在前方无声地举起薪火,散尽全身的光与热,为身后开拓出一条和平坦途的道路。倒下去了一个,又会有另一个拾起火簇,默然向前。

      降谷零知道,那个时候的诸伏景光大概也是像他这般想的吧,二人当时没有见面,但却都毫无保留地选择了相同艰辛的道路。

      半年后,他们终于找到机会,先后通过不同渠道成为了那个神秘黑色组织的成员。

      再一提,虽然他和hiro都是卧底搜查官,但两人分属于不同的管理部门,他是警察厅警备企划科,而hiro的背后则是警视厅公安部,两人获取情报的方式,以及对接的接头人都有所不同。

      当然这也是一项保险举措,在两人潜入组织后,如有任何一方发生意外,那另一个人还可以继续留下来执行任务,最大限度地隔开了相互暴露的风险。

      至于那个不知真名的黑色组织,则是在日本这片土地上盘踞了数几十年,势力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甚至还坐拥相当程度的武装力量。

      公安方面当然也曾多次派出过各式各样的人员秘密潜入,但最后都以暴露身份而凄惨收场。

      知晓存在,却难以撼动。

      在派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之前,从未有警方的卧底能做到像他们那样——

      仅用三年时间,就从基层慢慢起步,依靠取得的功劳正式获取了成员代号,并慢慢成为了组织内部主要的行动成员之一,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信赖和自由。

      原本,一切都在朝着两人期许当中的模样稳步行进着,迟早有一天......或许吧,或许再用五六年的时间,迟一点就七八年,以目前进展的速度,他们真的就可以里应外合把这个组织给......

      然而。

      偏偏一场突然降临的意外,打破了一切诸如奢望的美好愿景。

      诸伏景光的身份暴露了。

      【对不起,被那些家伙知道身份的我已经无路可逃。再见了,零。
      还有,之后请一定要帮我照......】

      当降谷零收到那封来不及写完的诀别短信,匆匆登上那座天台的一刻,便亲眼看到了赤井秀一手里握着的左轮手|枪,以及躺靠在墙边已经了无声息的hiro。

      明明,他上来的时候才刚听到枪声。
      明明,hiro的血还是流动而滚烫的。

      呼吸都快要停滞下来的他,慌忙中亲自凑耳去听了听hiro的心跳,但空荡荡的胸腔内部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响与跳动,只余下可怕的寂静。

      身为“波本”,他本不应该做出如此突兀的举动,但沸涌冲刷上脑海的情绪瞬间吞噬殆尽了一切。

      彼时尚未被他知晓真实身份的赤井秀一,冷静且冷淡地开口了,“你再听他的心跳也没用,他已经没救了。还有另一个人的那边——”

      “你这个家伙......给我闭嘴。”

      滔天怒火,还有悲愤交加,让他不想再听这个男人口中蹦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赤井秀一顿了一下,并转身向外面走去,不再看向身后,“好吧,可惜的是,虽然是公安那边派出来的警犬,但胸前口袋里的手机被打穿,结果也没机会弄清楚这家伙的具体身份。”

      无情的子弹,连续穿透了手机和hiro的胸膛,破坏了一个人的生命,却又替他守护住了诸多秘密。

      “............”

      降谷零低垂下头。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藏住的表情和想法,也没有任人知道,那个沾满了血色的漆黑夜晚,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度过的。

      事后,为了避免受到怀疑,hiro的手机被交到了组织的技术部门进行检验,检测结果自然是主板被完全破坏,没能找到任何线索——当然,在转交出去前,他就已经详细地检查过了。

      手机最后兜兜转转回到了降谷零手中,他自知无颜露面,所以把那只被弹道贯穿的手机,匿名寄送到了警校时期的班长伊达航那里去,嘱托转交。

      除了信封上一个“0”的圆形标识外,再无其它信息。至于转交的对象,正是诸伏景光仅存于世的最后一位亲人——长野县刑警,诸伏高明。

      然而班长却偏偏也在这个节点,因交通事故身亡,女友娜塔莉也在伤心过度中随之而去。

      这,早已不是第一次失去。

      一朵樱花应有五片花辦,现在却只剩下最后一片随风飘摇。

      彼时樱海桃李之下许过的誓言依旧历历在目,身为背负责任之人,他理解友人们做出的抉择与坚定。

      『孤身一人的至暗之道。』

      ——指挥官的告诫,仍在耳旁记忆犹新。

      可即便头破血流、遍体鳞伤,这条路他也还是要走下去。

      回忆像是突然卡住的磁带,播放中鲜艳的画面总在得知重要之人死讯的时候戛然而止,之后的,便只剩下黑白色的空带。

      好像每一次的生死离别,他总是连一句告别之语都未曾来得及说出口。

      因为他总是不在、也不能在那些人的身边。

      只不过,如果现在仅只是在一场与回忆有关的噩梦,并不会被任何人窥见背后的秘密,也不会因为一时的留恋而动摇意志的话。

      如果就只是在梦中的话......

      那么,或许他可以偷偷地把那些总是萦绕在内心深处、夜深人静之时望着照片久久难眠的遗憾和心声吐露出口了吧——

      “......为什么连一次好好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不要总是不告而别啊,混蛋。”

      不知过去多久,降谷零的意志仍漂浮在不定的黑雾之中。

      恍惚之间,他感受到有股气息靠近过来,并未引起肉|体的警觉。很快有个东西附上了他的额头,胡乱磨蹭了两下,触感有一点凉。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那人口中像是在说着敷衍的话语,重重地打了个哈欠,音色比刚睡醒的猫儿还要更慵困一些。

      “不过,果然是做噩梦了吗?怎么表情看起来这么可怕,还以为又累到发烧了,真麻烦。算了,就看在昨晚的份上,不叫醒你了。”

      在收回手之前,那人又故意作乱,把他的额发向两边撇成了土气的八字形中分,盯了一会儿后,自娱自乐地笑了,并且摁掉了闹钟。“反正偶尔偷个懒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就乖乖睡吧。”

      “早安。”

      她轻轻地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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