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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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
在踏入漆黑的仓库之前，安室透闻到了海水咸湿的味道，偶尔还能到货轮汽笛“嘟嘟”的声响。
这里是东都货运港，千篇一律的铁皮壳子被修建在堤岸两边，滋养出罪恶的巢穴，无数一无所知的“工蚁”在这里往来工作着。
而在门口写着“C1”的那一间仓库外，他看到了那辆意想当中的黑色保时捷356A。
琴酒已经到了。
安室透垂落视线。那是一双看起来并无攻击性的下垂眼，只是偶尔的，才会闪过一些拥有金属质感的冷厉决绝——白日里的大多数时候，那双眼睛总是充盈着蜜糖般的阳光与温和。
在贝尔摩德的警示下，他把手悬举在半空中，背心被千面魔女心爱的袖珍手|枪指着，只好缓缓挪步走进仓库。
仓库内部很暗，最后一丝透入的光亮，也伴随着沉闷的关门声被隔绝在外。
“去把他也铐起来。”是琴酒的声音。
接着，他看到一簇火星亮起，就在不远处的对面，香烟的味道混着空气传来。
他原以为这声命令之后，会听到伏特加粗笨的脚步，但靠近过来的那个脚步声却足够轻盈小心——轻巧地穿过那些杂乱的货箱和电线，规避开所有的障碍物，像一只猫儿轻轻落在他身后。
熟悉而深刻的气息经感官捕捉，似要将他包裹，那人用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背部，像鱼鳍划过水面。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毫不留情地狠狠按压住右肩膀，腰遭膝盖骨抵住，手臂紧紧绷直向后弯折去，被迫卸走力道。“咔”的一声脆响，他并无挣扎地被冰冷的手铐扣住，向后绕住那根竖直笔挺的铁杆，再无路可逃。
直到这时，贝尔摩德和伏特加才放下手里的枪。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琴酒？”他不显慌乱地抬起头，朝前面的黑暗望去。
“呼——”
银发带帽的高大男人吐出一口烟气，用冷酷的言行表明，他向来只喜欢直奔主题，“在库拉索发来的卧底名单中，似乎有你们两个的名字啊。”
话音刚落，安室透面前的灯架就被人突然打开了开关，强烈炙灼的白炽灯光伴随气流猛地扑到脸上，烧烫出火辣辣的痛感。
不过他早在走进来时踢到电线的那一刹那，就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么一遭，所以提前闭上眼睛做了缓冲，但在他身旁一样被束缚住的基尔看起来就没那么好受了。
“库拉索？”他状若回忆地侧头，“啊，朗姆的那位心腹吧。”
基尔缓过来后也点了点头，“是的，她是专门收集信息情报的特别人员。”
贝尔摩德挑了下眉，“你们知道得很清楚嘛。”
“毕竟这在组织内很有名。”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冷嗤了一声。那个人从黑暗中走到强光下，向前用身体遮挡去些许光线后，影子被无限拉长，扭曲的倒影居高临下地投射到安室透身上。
这个人，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他抬眼看向她，灵幻汐那的身影逆着光，脸上的神情在不苟言笑的时候，冷肃得像一柄开锋的利刃。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最尖锐的问题，“说起来，波本，你能解释下为什么你偏偏会在东都警察医院被贝尔摩德碰上吗？”
“那当然是有着和她相同的原因。”他音调平稳地解释，“警方既然想要看守住她，又要带她去诊断病情，那就是必经之路。”
“是吗？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有什么能和警方接触的‘特殊渠道’可以接近到她呢，毕竟当时她受到严密的监守，谁都不能轻易靠近的过去吧。”
“你是在说笑吗？蒂塔。”他侧头看了贝尔摩德一眼，“我只不过是想先跟着观察，再找机会伺机而动罢了。在这一点上，贝尔摩德不也是一样的吗？”
“............”
灵幻汐那静默了片刻，看起来就好像她说的这些内容，的确不可以成为某种有力的指证那样。过了一会儿，她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继续道：“但是，库拉索给出来的卧底名单上有的可是你的名字，而不是我们，波本。”
“关于这一点不是就更可疑了吗？”
“什么可疑？”她蹙起眉。
“库拉索给的信息有问题。”说到这里，他竟然笑了一声，“既然只是先把我和基尔绑到这个地方来，而不是当场就地格杀，就说明她很可能只是在传递信息的时候太匆忙，没把准确的消息全部传递完就出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赶紧先把她营救出来吗？说不定还有更多未说完的情报，如果被警方彻底控制住的话可就不妙了。”
“对啊！不快点去把库拉索——”
一旁的基尔也急忙开口帮腔，然而还未等她说完，话语就被不耐烦的琴酒打断了。
“说那么多做什么，我想还是这样更有效率。”银发的杀手随脚踩灭还剩余1/3未抽完的香烟，从箱子上站起身，直接掏出了手|枪。
他侧拿着枪，嘴角勾勒出一抹残酷的弧度，“蒂塔，给我从那里让开。”
灵幻汐那眸色沉淀，并未马上依言照办。
“不，琴酒。我之前就说过，把波本这个家伙交给我，要杀也必须是由我来杀死他。”
说完，她上前一步，伸出左手手指挑起眼前那个金发深肤的男人下巴，换上了一种露骨而轻佻的语气。
“你平时花言巧语不是最多了吗，波本？昨晚才刚刚对我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情，今天就告诉我你其实是卧底？”
灵幻汐那露出阴沉的表情，恰好随着手底下的越来越重的力道，她伸手向前的激烈动作使得另一侧的领口向下滑低，不经意间就露出了一点红肿暧昧与咬痕交错的痕迹。
但沉浸在“质问”情绪中的她好像并未注意到这一点，眼睛中充满了隐而未发的怒火与狰狞。
“我说过，我最最讨厌有人妄图欺骗我的感情、浪费我的时间。如果你真的是卧底，那我就要先把你条谎言不断的舌头先割下来，丢进油锅里炸。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枪就想让你解脱？门都没有。”
在场人皆被灵幻汐那突然爆发的情绪震了一下，就连琴酒都只是皱了下眉，遂之露出一个讥讽玩味的笑容。
“从前我就教导过你，想法不要那么天真。”他暂时把枪放了下去，但没有退膛。“和这种男人假戏真做丢出真心，自讨苦吃表现得那么难看，真是一出好戏。”
“............”
闻言，她略显难堪地咬了下唇，但很快就用压迫的眼神，对上了那个同样正被她弄出新鲜伤势的男人。
安室透在用一种莫测难懂的眼神盯着她。
“不过，我的信条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少杀。”琴酒的声音再次传来，那把才刚被他放下去的手|枪又被拿起，他睨视的眼神望向另一个人，“基尔，你刚刚该不会是在偷偷地解手铐吧？”
说完，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枪口处一瞬间迸出火花，子弹在和灵幻汐那仅有两厘米的距离下，擦着她的上臂——没入了基尔的肩膀。
血液迅速涌出，基尔不得不蹲下身体，一根别针从她掌心滑落。
琴酒这一杀鸡儆猴的行为，无疑是在表达他的警告，以及他对先前的种种解释和辩白的不在乎。
“不过，我倒是我给你一个机会，蒂塔。”琴酒玩味地冷笑，“我给你半分钟的时间，杀了波本。”
“什.......”
“你不是想亲手杀死他吗？”他看了一眼一旁的伏特加，“伏特加，把枪给她。”
“如果你能杀死他，那就算真的了结了心头的怨愤。如果不能——”他把语调慢慢地拉长，“那我就要视作你刻意地包庇他，我会一起杀死你们两个。别以为我是傻瓜，蒂塔。”
“............”行吧，这下子连她也要杀。
她刚刚明明有意无意强调的是，如果他真的是卧底才杀，没确认是卧底到底杀什么杀啊！
灵幻汐那深深感到头痛。
原本她就是一直在刻意地演戏，引导出一些话题，给波本递去解释的台阶，也相信他巧舌如簧，肯定能把道理说得天花乱坠，并借此来降低嫌疑、拖延时间，并找到机会赶紧逃跑。
而且她话题的重点攻略对象，其实一直都是贝尔摩德身上，希望她能出声来劝阻琴酒——事实上也差不多快说动她了。
但灵幻汐那怎么也没想到，一旦在涉及到叛徒的问题上，琴酒竟然油盐不进到这个地步，
“接着。”伏特加果然扔过来一把枪。
迫不得已，半分钟倒计时开始。
【30秒】
安室透的拳头微微握紧。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抛开逻辑谈利益了，“琴酒，我想你知道，我和蒂塔身上还有个正在执行重要的任务，组织内部非常重视。可如果杀死我后，事后验证我真的不是卧底，那么组织就会白白错失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是你们的任务，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处理掉叛徒。”
“琴酒，等一下！”听到安室透的发言后，背后终于响起了贝尔摩德反对的声音，“这件事确实都还没被完全确定，朗姆也是让我们先抓他们来。更何况蒂塔并不在名单之上，如果这样就杀死她的话，很可能会——”
“包庇卧底，也等同于叛徒。”
琴酒打断了贝尔摩德，嘴角噙起冷笑，“之前是那个苏格兰威士忌，紧接着又是雪莉，现在再加上个波本。说不定呢，被叛徒环绕的她，也早就是个叛徒了。”
【20秒】
贝尔摩德不置可否地看向琴酒，倒是站在中立的角度解释道：“说起这件事，你大概不清楚，如果当初不是有蒂塔，朗姆也没办法那么快锁定苏格兰威士忌那只来自公安的老鼠。”
“哦？你还有这样的功劳啊，蒂塔。”琴酒露出一个暴戾兴奋的神情。
灵幻汐那呼吸一窒。
仿佛眼前只剩下无光的黑暗，身体感到一种难言的刺痛，顺着脊椎从腰部一直爬到脑后，吸走了她所有赖以生存的温情养料，只留下满目疮痍和残破。
压抑喉间呼吸的气音，平息紊乱的呼吸，再把所有翻涌的情绪也通通压下。就好像只要这样紧绷着，她就可以自欺欺人地抵消掉全部的担忧和愧疚似的。
当然，她也没能看到身后之人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以及关节被攥紧至发白的隐痛。
“没错，”她微微昂起下巴，淡淡道：“正是有了这个‘功劳’，我才顺利地获得了‘蒂塔’的代号。而且指定我到底和什么人合作的，难道不是组织吗？”
说完，她不愿再对此进行解释，倒像是累了、放弃了那般，转身把枪抵上安室透的胸膛，僵硬地抬起头，交锋上他深暗的紫灰色瞳孔。
【10秒】
“你真的是卧底吗？”她开口问。
“当然不是。”
她忽然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灵幻汐那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发丝垂在她脸颊两侧遮住了双眼，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她的头发比她上次穿着婚纱走进那间教堂的时候，长长了一点点，已经可以盖过肩膀了，他想。
琴酒的倒计时，开始化为实质性的表达。
“8。”
“7。”
灵幻汐那静静地给枪上好了膛。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头顶，那里有一连串摇摇晃晃的废弃灯罩。等倒计时为2的时候，她就会偷偷调转枪口；等到1，把子弹射向那里。
然而，琴酒却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6。”
“1。”
他把指腹扣在扳机上，数字直接从6跳到了1，下一刻——
轻轻数出，“0。”
当【Zero】的发音回荡在空气中，她看到了安室透额角真实的冷汗，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以及转瞬之间被震惊所吞没的所有神色。
——因为，她抱住了他。
这点时间，根本来不给人快速反应去瞄准，灵幻汐那只好庆幸自己有点先见之明，在带着基尔前往仓库之前，就提前做好了最坏打算，和系统兑换了防弹衣。
这个距离下，运气不好的话，吃上一发肋骨就可能得断两根。
如果，再等到琴酒在暴怒之下，发现她提前穿了防弹衣，把枪里的子弹一口气全部打光光的话，那她就是真的没救了，只能等寄。
然而，预想之中的子弹却并未打中她。
因为整间仓库在那一瞬间，顿时陷入一片昏黑。
琴酒的子弹在黑暗中被射出，失去了准头，发生弹跳被打进墙里，好运地没有击中人。
伏特加：“发生了什么？！”
惊动的焦躁在突如其来的暗色中苏醒。
灵幻汐那倒是有些头绪，那些破碎的灯罩好像是被除她以外的人从外部击中了，缠绕的电线不断下滑脱落，又带倒了琴酒身边的灯架子，使得照明光源破损，他不得不挪步躲避。
“先放开我。”突然，耳边传来极低的气音。
灵幻汐那立马放松，顺势朝地上重重跌去。
她先前给安室透挂上的手铐，在两个铐环之间，只要多花点力气扯动就能打开，想必他早就发现了，却一直按捺到最合适的一刻。
——他一直都是那个最耐心而可怕的猎人。
两秒后，仓库的门被打开，投入光线使得众人发现原地就只剩下基尔一人，还有倒在地上的灵幻汐那。
波本已然不知所踪。
*
库拉索事件，最终还是在以组织基本等于瞎白忙活大半天的情况下落幕了。
当然，这话她也只敢在心底偷偷地说。
在连琴酒专门调来的V-22鱼鹰直升机都因不明原因被击落，坠入东京湾的时候，她不由在心底高呼了一句“东京湾雅座一位”，然后就跟着直升机一起掉进了海里。
“咕噜噜噜噜噜！”
翻译一下：早知道她就跟着贝尔摩德一组在岸上行动了！
在东京湾甩下剩下的琴酒等人，她真的彻底不想再掺和进这件诡异疯狂的事了，狗刨狂游了两公里之后，终于找到个可以歇歇脚的堤道口上了岸，这个地方离东都水族馆原本的位置并不远。
至于基尔和波本的事情，最后都以误会告终。
听说是在库拉索第一次给朗姆发完【还有您一直怀疑的波本和基尔】这句话后，她就失去了所以记忆。后来她又通过短信补充完了这句话，顺利使得二人摆脱了嫌疑。
【还有您一直怀疑的波本和基尔，他们都不是卧底。】
当然了，贝尔摩德也通过和库拉索本人的通话，验证了这件事，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但灵幻汐那知道，事情远并没有那么简单——巧合发生得太多了，就绝对不再是巧合了。
“......啊、啊嘁！”
拖着浑身湿透的身体爬上岸，灵幻汐那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她现在全身都冷得不行，晚风轻轻一吹就会冷到发抖。
她摸了摸口袋，只剩下一枚200日元的硬币。
顺着路灯往下走，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散发着幽幽白光的自动贩卖机，此时此刻，简直就跟圣光一样挥散出神圣亲切的光芒。
她跑了过去，但没过一会儿，就只能目光呆愣地隔着玻璃，和贩卖机内最后一瓶【朝日】牌啤酒遥遥相望。
因为那下面的标签写着240日元。
得不到的果真永远在骚动。
就在灵幻汐那满脸痛苦，不忍再多看，打算直接转身离开的时候——
有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直接朝机子里面投入了一张1000日元的纸币“大钞”，当着她的面果断点下按钮，把最后那瓶啤酒拿下了。
啤酒从货架上掉进投放框，她像被勾了魂一样紧盯着，下意识弯下腰就想去拿，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两只手的指尖，在投放框前相触后分离，一个干燥温暖，一个湿冷冰凉。
玻璃隐约映出两个身影，在她身边那个人高过她一头，即便是最朴素的白色短T被穿在他身上，都能勾勒出下方完美的身形。
他借用身高的优势，举高那罐啤酒，也没高多少——刚好，也就比她踮起脚尖去够时，还要高上那么一点点的位置就是了。
风吹过他略显凌乱的金发，有些发丝已经被凝固的血块黏在额顶。她看了一会儿，没去管那罐啤酒，倒是先微微踮起脚，用拇指抵上他的太阳穴，抻平掌心，帮他抹去了那些吓人的痕迹。
现在的他灰头土脸、满身是伤，头发里面都藏着灰，也不知道和落汤鸡一样的她如果一起被路人撞见，到底是谁会显得更惨一些呢。
想到这，灵幻汐那若无其事地弯起嘴角，语调轻快地提议道：“要不一起喝吧？”
“好。”
他们一起走在岸边，周围只有路灯和虫鸣作伴，只不过这一次换作他拿着那罐啤酒。
一切都显得过于寂静，静到只能听到鞋底刮蹭过地上时，发出微乎其微的摩擦声。
他们终于在一块水泥地板的观赏台上停了下来。在这里，可以从岸边看到寥阔的海湾平面，以及不远处的大桥顶端五颜六色的装饰彩光，将游荡漂泊的海水，照射出鱼鳞般闪闪发亮的光泽。
“现在总可以给我喝了吧？”灵幻汐那伸出白讨白要的手。
“不行。”
他的回答更是果决。
听到意想之外的答案，她把眼睛瞪至溜圆，“为什么不行？！上次不都很行的吗！你那个时候还会说女士优先！”
他把目光，静静垂落到她湿漉漉的脸蛋上，“那时候的你还要脸的，但现在的你二话不说就会一口气喝光光。从某些方面来说，经过这段时间，我已经足够了解'灵幻汐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想法被拆穿的某人：“............”
明里暗里就是说她现在不要脸了呗！
那灵幻汐那的下一步，自然就是更不要脸地出手明抢了，但没想到连先发制人跳起来的动作都被预判了，于是不得不收拢双腿落地，挥出去的手全被挡了回去。
正当她想再度出手，直接扫腿攻他下盘的时候，绷直的身体却再度因为两个连续的喷嚏被逼回原型。
“啊嘁、啊嘁！”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鼻尖通红地吸了吸鼻子，“我真的快被冻死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当然。所以我有一个对我们两个都很公平的提议，谁都不怕谁独吞。”
“什么提议啊？你能不能搞快点。”
“行，那我就快点。”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这声音被他压得低极了。
她看到他就那么拉开啤酒拉环，白色的泡沫立刻从瓶口涌出，他先是喝了一口。
灵幻汐那正想指责他这分明只是纯纯的偷跑行为，但......那个人的吐息，却忽然间就离她离得很近了，在耳朵附近的位置来回打转，周遭空气都在震颤。
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刚想往后退，却被一双手臂绕过身后，把她拦住了。手顺着脊背往上，到了腰部靠上一点的位置，用力收紧。
而另一只，则是挪到了她脸上，以一种非常轻柔的力道磨蹭掉那些海水，又帮她拂去脸颊上沾到的湿发。最后，那只手的手指，擦过她的耳根往后挪移，托住了她的后脑——
然后，指腹略微施力往前摁压。
眼前的面孔突然放到最大，唇上传来轻柔的触感。与她微冷、颤抖的两瓣唇不同，他的嘴唇干燥而温热，在她湿润的唇上轻轻磨蹭了几下，不久后，同样沾染上相似的湿意。
灵幻汐那的大脑瞬间宕机了，变成空白。
不过没等多久，她就通过身体，彻底明白了他口中“公平提议”所包含的含义。
唇关被狡猾的舌头撬开，一股甘醇爽口的液体被哺渡过来，唇齿间溢满了啤酒的清香。
但她却完全承担不过来这种速度，表情懵然生涩，做不到及时吞咽，因而有不少液体顺着嘴角贴合的缝隙滑下，打湿了两人的下巴。
夜色如醺，箕斗璀璨。
她微微撑开朦胧的眼，漫天的星辉像是故意一般，温柔地将所有光辉倾泻在一个人身后，让这一刻显得如梦似幻。
“专心一点。”
下唇被重重咬了一下，她不得不回过神。
四目相对，呼吸缠绕。
海水的咸味，啤酒的回甘，血液的腥甜——她想，她在这个夜晚，通通都品尝到了。
说不定，那双灰紫色的眼睛，才是星空底下最明亮的那一颗星辰，因为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浅浅的倒影，像波纹一般扩散开，鱼群浮上湖面，好看极了。
两唇分离时，她听到心脏擂鼓的声音。
“还冷吗？”他问。
灵幻汐那微微点头。
“那还想喝吗？”
灵幻汐那顿了一下，立刻小幅度地晃起脑袋，拼命摇头。
他把手附到她耳朵旁边，包覆过她的半个脸颊，并触摸到一层薄暖的皮肤——他能从她颈面相交的这部分位置，用不同的指尖，分别触摸到她的脉搏，体温，和呼吸。
这原本是一种相当原始简易的测谎方式，但同样，还可以让一个人避让的眼神和行动，再也逃无可逃。
“你在说谎。”他轻而易举做下判断，“体温升高，心率加快，呼吸紊乱——那就是还想再喝。”
“......不、不喝了，真不能喝了，会醉的。”
“我知道，这点啤酒你还醉不了。”他明显意有所指，“又不是威士忌。”
还能不能好好讲理了！
但答案显然是不能，下一秒，她的嘴唇再次被堵住。
夜色渐深。
在把那瓶啤酒终于以一言难尽的方式解决完之后，灵幻汐那的身体虽然不冷了，但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与“公平”这两个字眼相关的东西。
就在她大脑彻底晕乎成一片，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发烧的时候，身后就又有鲜活滚热的热源贴了过来，从头顶覆盖下阴影。
她被抱住了。
他身上的味道很混杂，有洗涤剂、血液、硝烟、汗液、海水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但她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说不定抱起来的感觉就跟一根海草一样。
但他们就是狼狈兮兮地拥抱着，然后，她听到声悦耳的叮铃碰撞。
左手的无名指间，传来一阵鲜然的冰凉。
她低下头，在银色的钻戒上方，又被人滑稽地套上一个金属的环状物体——是那瓶啤酒的拉环。
圆滚滚的身形非常宽大，让她并不能完全并拢手指。她把这枚廉价的“戒指”举到夜空下观察，拱起的金属残片被星星追连成一个新的闪点，折射出微小透亮的光芒。
而在她身后的人，低下头忽然问。
“愿意和我交往吗？”
心脏莫名的温热起来，灵幻汐那几乎没怎么犹豫，这种不忸怩羞怯一下的果决，甚至都有些不大像她了，她笑着回答。
“嗯，好啊。”
烈烈鼓动的寒风之中，她在他安稳的怀抱中，轻轻地闭上了眼。
*
婚后过家家的第44天，他们终于开始了正式的交往。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18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