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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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约而至。
关上房门，锁舌撞进门框的声音闯进黑扑扑的房间，显得有些潦草空旷。灵幻汐那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柔和的壁灯亮起，累了一天，她把脚从高跟鞋中褪出，换上普通的平鞋。
用遥控器打开电视，她拉开转椅随性地坐了上去。心底开始倒数——
三、二、一。
果不如其然，一只手从背后伸出，用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鼻腔里传来辛辣刺激的味道，无力的四肢在虚空中划拉几下，很快就弱无下去。
她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的时候，灵幻汐那不由感到一阵头重脚轻，眼前的画面仿佛一团凝固模糊的画。
她缓了一会儿，试着动了下双手双脚，却发现被粗绳牢牢绑在身后，然后背抵着坚硬的靠板，自己整个人好像正垂头坐在一张冰冷的椅子上。
直到能用眼睛缓慢适应周围昏暗的环境，灵幻汐那这才往四周望了望，很快，便发现侧面那堵墙的墙体斑驳起皮，上面隐隐约约绘着个造型古怪的图案，看上去应该是某种标志。
经验告诉她，绘制的原料必然是某种血液，不过经由长时间氧化，已然呈现出墨一般的深黑。
“醒了？”突然，有声音从阴影深处响起。
头顶的光瞬间被打亮，灯光伴随着气流灼热地扑倒在她身上，灵幻汐那一时间只好闭上眼睛。
虽然看不见，但好在她倒是认得这个声音，是令人十分耳熟的——
“......酒店经理？”
“晚上好。”来人没有否定，并且特意踱步到她身边，周围的灯光被到来的身影遮挡得暗了下来。
灵幻汐那得以把眼重新睁开，可由于双手被绑在后面，她只能勉强地抽动手腕和手指，却并未起到任何帮她解除束缚的效果，反而徒劳无获地磨破了皮肤。
强光下，酒店经理将她眼底的恐惧，以及惊惶挣扎的姿态尽收眼底，撕破伪装后，露出了不屑的笑意。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的嗓音干哑得厉害。
“当然是，想请史密斯小姐成为我们新的‘货品’了，”经理把话回答得很直白，“反正都被人抛弃了，那争取成为更有价值的东西，不是更好吗？”
“不......不，你现在放我回去好不好？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给你钱，你开个价吧！”
她不停讨饶，摇头挣扎的弧度更大了，就连下面的椅脚都随着激烈的动作发出“吱呀吱”的声音。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经理闻言嗤笑一声，似乎是对她荷包里能掏出来的那点小钱并不感兴趣。
灵幻汐那只好深吸口气，开始放声大喊，“救命啊——，来人啊——！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隔音不是一般的好，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能听见你的声音。”
“真的吗......真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呵，真的，所以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来打扰我们。”酒店经理不慌不忙地将手放到她单薄的肩膀上摩挲，似乎对她害怕到抖动的情绪感受到几分兴奋。
“哦对，我还替你准备好了遗书放进房间，就算你事后真的失踪了，即便有人真的找过来，也不会被怀疑察觉。”
“............”
“好了，乖乖地接受命运吧，毕竟为情所困到想不通，最终走上绝路，大家都会这么想象你的下场吧？”
“的确啊，大家都会这么想。”
垂散的发丝下方，忽然，溢出了一声轻笑。
经理愣了一下，“嗯？你在跟我说什......”
“不过，还是没想到贴心到连遗书都帮忙准备好了，该说不愧是常年专注于服务业的专业人士吗？办事那么周全，都让我有些惊喜了。”
“你，等等——，啊——！！！”
一连串杀猪似的尖叫，猛地在摆放废弃货物的隐蔽仓库中奏起。
刺眼的白炽灯光下，那张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顿时失去全部血色，变得冷汗连连。
层叠的束缚自腕间断线般滑落，灵幻汐那果断抽出被插在对面之人腿部的锋利直刀，将刀刃旋转朝内，轻轻一抹，便把腿部的绳子切豆腐似的轻松割开。
顺势打量了下那个卧倒在地的男人，发现对方的视线正狠狠盯在她手里的直刀上。
“你是想问，为什么你明明搜过我的身，但我还能拿出这种东西出来吗？”
她偏头轻松躲开对方上肢的袭击，蹲下身，像拎一袋肥料那样把人从地上抓起，借着惯性甩上她刚刚才坐热的那把椅子，原封不动地捆上了。
“就不告诉你。”她故意摁了下那个伤口，果然听到声短促的惨呼，“你可以叫，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哦。”
原样把话奉还，她边说着，边三两下就从对方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到了想要的东西。那是枚造型小巧的秘钥器，被她直接插入手机后，一阵微弱的电流噪音响起，过了一会，里面的数据开始飞速转移。
在转移传输的过程中，她粗略浏览下里面的内容，基本都是些政要名人出入酒店，参与了不少见不得光的集会或活动的视频原件，其中不乏她在新闻上见过的面孔；以及，一些有关非法交易、操纵赌博、人口买卖的特殊渠道与购置名单。
拉斯维加斯当然不仅仅只是个“天堂”，在这片肥沃的牧草地上，放牧的自然是人的欲望——往往那些被浪漫吸引而至的途迷羔羊们，只有在被隐藏在草丛里的豺狼咬住喉咙时，才会意识到，这里同样也是“人间地狱”。
可惜的是，她并不是那种专门来拯救现状的正义使者，只是个同样把自己包装成无助猎物，引猎人下手的另一个卑劣“猎人”罢了。
灵幻汐那自嘲地勾起嘴角，转手将这些数据挂载到组织为她准备好的云端上。
想必技术人员很快就能从里面提取出想要的内容，然后借此为组织谋取更多新鲜的利益——就比如，用这些资料去威胁一些重量级的人物，大开方便之门，这样的“软刀子”可比简单粗暴地杀死对方要有用多了。
这向来是“黑衣组织”的惯用手段之一。
机体运行的低鸣声终于进入稳定频率，屏幕亮起灰蓝色的微光，代表传输完成。
在屏幕关闭前，灵幻汐那的视线突然被一个层层加密的文件夹所吸引，文件的命名方式有些奇怪，她完全看不懂那些像蝌蚪一样扭曲浮动的文字，但，光只是看着，心底就立马涌上一股不安。
硬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就好像被某种冷血动物用鳞片缓慢蹭过皮肤，留下一股阴冷湿滑的触感。
灵幻汐那按耐下心底的不适，没再多看，三两下就暴力拆解掉了手上的秘钥器，将藏在里面的芯片粉碎销毁。一回头，却看到那个酒店经理竟着了魔似的，正诡异拧着脑袋，紧盯着她手里的动作，表情逐渐转向恐惧。
“不！不，你怎么毁了它！”
这份恐惧，比先前被刺中时还要真实且深刻上百倍，甚至直接影响到了他的精神状态，数不尽的红色血丝爬上眼球，他瞪着眼珠癫狂地吼了出来。
“主人会惩罚我的......主人会惩罚我的......要不你直接杀了我吧......直接杀了我好了......”
灵幻汐那皱了下眉，她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如此之大。她缓缓向他走了回去，每一步，都好像踩在那根即将崩坏的神经之上。
“主人是谁？”她问。
“主人会惩罚我的......惩罚我的......”
无人回答问题。
这时候的酒店经理只会不断重复这个相同的句子了，他的嘴角源源溢出白沫，不过短短数十秒，就两眼一翻，直接自己把自己吓丢了意识。
“............”好吧，这都不用她动手了属于是。
灵幻汐那收回手刀。
本来，她就不想夺人性命，既然这个人那么怕他口中的“主人”，那么想必那位主人也不会是个好相与的对象。
好歹！也要等她不露痕迹地朝他“无意间”透透底，把自己是在为一个老邪恶了、还经常搞压榨、大本营在日本的黑色组织办事给透出去，直接让两窝坏蛋“打起来、打起来”就好了。
岂不美滋滋。
遗憾的是，他晕得实在太早了，灵幻汐那现在只好惋惜地浅叹一口气。
收拾好现场后，她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扔掉外衫。灵幻汐那自知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好在近几日的跟踪观察并未白费，她每天在露天餐厅坐那么久，酒店的安防规律也被从上到下摸得差不多了。
将绑着酒店经理的座椅推到堆放了大批杂物的角落，她转身切断电源，离开了仓库。
她得在一日之内从拉斯维加斯离开，在此之前，还有另一件同样攸关性命的事还待完成，她必须抓紧时间。
那间仓库本来就修建在地下，避开监控从地下车库出来后，灵幻汐那走了一段路，之后抬眼就看到了一家小店。店面的招牌因线路接触不良，早就不会闪烁了。
她悄声迈入店门，果然看到了那道想见的身影。
每日凌晨，他都会在结束了酒店的繁忙工作之后，在外面小跑锻炼两个小时左右，毕竟工作人员无权使用酒店的健身房。锻炼的最后，他会来到这家不起眼的便利店内，买上一罐啤酒解渴。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他拿起的那罐啤酒竟然是【朝日】，正好，也是她最喜欢的牌子。
她借此与他迅速攀聊起来，他看起来果然对她有点好感，那个不自觉抚上耳根的温柔动作，更是让灵幻汐那燃起了成功的信心。
然而，她却被那几声意料之外的警笛，打断了原想有条不紊推进的进度。虽然在拉斯维加斯半夜出现点需要警察出动的事故实属正常，尤其是赌场那边经常出事......但，这终归不是一个安全的信号。
无可奈何之下，她定了定心神，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挖找出来的勇气——她厚着脸皮，以发烫的指尖，把那枚紧紧扣在掌心里面的易拉罐拉环掏出来，不合时宜地套上对面那位青年的左手。
扪心自问，世界上还有比这还要奇怪的求婚吗？
更何况她认识他，不过才短短五日而已。
窘迫混杂着紧张一同席卷内心，她的意志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毕竟主动向人求婚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在此之前，她远没想到这件事会那么难搞定，比组织这回强塞给她的任务，还要难上数倍。
鸦雀无声的氛围中，灵幻汐那试图把自己幻想成一条案板上的活鱼，又或者是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她偷偷把视线挪开一点，一会儿尴尬地望向天边滚黑的天际线，一会儿研究着头顶到底飞过了几只飞蛾。
终于，耳边传来了一声“好”。
好......好什么来着？
“我愿意接受。”他把话干脆地补完了。
这句话终于像一句特赦，瞬间缓解了她紧张到不敢呼吸的“罪行”，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海浪般席卷而来的如释负重。
灵幻汐那眼神一亮，牵出一缕自然真切的笑意，皮肤上未被本人察觉的细小伤痕正在被喷泉边橘黄色的彩光安静笼罩着，令她此时的喜悦显得格外真实而纯粹。
“那我们现在出发去登记吧？”兴奋之余，她没注意到对方隐匿而探究的视线，只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去试图盖过警车的声响。“这样子等婚证局上班的时候，我们就能第一个进去了。”
没有刻意去解释态度如此急切的原因，她飞快牵过他的手，拉着他头也不回地就往前冲。只不过，她好似还未习惯与这只手交叠时所产生的热量，只敢欲盖弥彰地轻轻握住前端的两个指节。
此时的情境，与在脑内想象过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大步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得说点什么才好，却猝不及防感受到对方从她指尖挣脱，差点要让人以为煮熟的鸭子快飞走的时候——
她不安地回头，看见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走反了，”他指出错误时的语气听起来毫不留情，“而且如果这个距离用步行的话，你从现在走到明晚也到不了婚证局。”
“......是、是吗。”
“难道说，你在紧张？”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胡说八道，完全没有！”
灵幻汐那只能用面无表情来缓解她想脚趾扣地的尴尬情境，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像一辆不慎并错车道的车辆，只能硬着头皮压过实线，重新调头拐入另一侧正确的车道。
死鸭子嘴硬的态度被人尽收眼底，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听到一声低笑，手腕被人拽起。
“好吧，其实这个方向也没错，我认为在登记前，需要先去买戒指。”
“嗯哼，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并行的身影逐渐远去。
*
【滴，滴——】
【系统重载中......重载成功！正在扫描确认数据......】
【扫描成功。因及时卸载DLC缘故，玩家并未直接死亡，游玩数据已由系统恢复完毕，但经检测，发现存在一定数据丢失的情况，具体表现为玩家将失去DLC范围内相关的全部记忆，但并不会对玩家自身造成过多影响或负担。】
【不过，为修补系统恢复玩家数据时的能量损耗，此后将默认玩家进入“惩罚模式”。】
『惩罚模式？』
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一个好词汇。
【是的，惩罚模式包含了以下内容：1.暂时封锁玩家商城中超出普通范围的物品兑换权限；】
【2.玩家每日可兑换的物品将存在上限，上限与所剩积分挂钩，比例为1：100；】
【3.以及玩家需尽快登记结婚，否则会以每日扣除10个积分点的速度减少积分，积分归零后，将默认玩家失败死亡。以上，玩家有什么疑问吗？】
前面两条还好说，最后的一条简直就是个重磅炸弹，炸得灵幻汐那一笔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惩罚模式得要我去结婚啊？！』
【因为经由DLC事件后，系统发现由玩家自身产生的情感能量十分庞大，是收取他人能量成果的数几十倍之多，因而只有这样的安排才能尽快堵住系统能量流失的缺口，尽快恢复到正常普通模式。】
『......恢复成普通模式需要多久？』
【正在进行预估算中......估算完毕。回答玩家，如果顺利登记成功的话，则需要两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来进行恢复。】
听到这里，她下意识就想到个钻空子的手法。
『那如果不使用自己的真实身份，伪造信息与他人进行假的登记结婚可不可以？』
【不可以，积分会继续流失。】
......啧，行吧。
灵幻汐那心怀烦闷地躺回床上，来来回回滚了两圈。虽然她目前的工作就是婚姻顾问，但她本人一丁点与人结婚的想法都没有，甚至对这种异常亲密的关系感到本能的恐惧，她怀疑系统就是纯纯想等她寄。
滚来滚去的下场，就是后背重重地压到了硬物，灵幻汐那吃痛地从后面摸出手机，然后，她的整个动作就忽然顿住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划过脑海。
她连忙开启屏幕，删除掉打字框内还未发出的“既然是在美国，为什么不选择让贝尔摩德去”的一小行字，改为“ok，已收到。”
邮件投递成功后，接着，她又打开网页简单浏览起了拉斯维加斯的结婚流程，那里可谓是全世界最轻易就能拿到结婚证的地方之一。
只需要两个人一起去一趟婚证局，拿到证明后再随便找个教堂举办下仪式，得到证婚神父的签字之后，一个工作日内花上几百刀就可以拿到一本受国际认可的本本了！
更重要的还有一点，即便拿到了拉斯维加斯的结婚证明，她还需要回到日本接受认证，这得花上漫长的数月时间。在此期间，她的确是已婚人士，只是未得到其中一份认证罢了，系统肯定不会和她斤斤计较这些。
而且，之后如果有在拉斯维加斯居住了六周以上的夫妻任一方提交了离婚申请，那么很快也就可以离婚。
这一来一回，在日本使馆的认证系统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可以完美达成“空手套白狼”的成就，目前的最大生存危机也可以就此解除。
毕竟她才不想因为积分被扣光光而暴毙啊！
为此，她还需要一个能帮她达成这一切的对象——没错，就是个临时的“丈夫”。
欺骗普通人多少会让人感到于心不安，同样的，如果对象如果是个日本人就更不行了，会有一定风险在她跑路以后产生奇怪又麻烦的纠葛。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选择。灵幻汐那用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词——
婚姻欺诈师。
正与反，好与坏，自古以来就是相对成立的一个共命题。在拉斯维加斯浪漫之风的催生下，必然也会吸引这群总是逍遥法外的特殊职业蜂拥而去。
TA们往往会通过娴熟的技巧手段，吸引那些渴婚又单纯的对象上钩，在骗光对方的情感和财物后，拍拍屁股就消失不见。而且越是遭受过情感伤害，甚至已经被人欺骗过的那一类型，就越容易被盯上，成为再次被榨取价值的目标。
这些心怀不轨、恶绩斑斑的家伙，即便灵幻汐那用计欺骗了他，刚结完婚就找个借口拍拍屁股跑回日本，那也只能算惩恶扬善了对吧？好歹她还没想着骗钱呢！
师傅教她的那句古话说得好，骗感情可以，骗钱哒咩哒咩。
正因如此，在来到拉斯维加斯之后，她就专门去地下酒吧打听了一番，获取到了一些情报。其中，就有条半真半假的消息，是近来总有个身形瘦削、皮肤偏黑，长相就跟那种古埃及壁画里的法老一样英俊的男人貌似就在从事着类似的事情。
听说被他所吸引过的女性不计其数，也有人看到他们曾走在街上，但不知为何，那些人最后大多都自此消失了踪迹，甚至还有一个女人为此精神失常，被关进了沙漠戈壁里的精神病院里。
这条消息里面的内容简直被传得神乎其神，但流言这种东西嘛，总会有不少夸张成分，灵幻汐那随意听了一耳朵后，也没打算尽信。
“有这个男人的照片吗？”她问酒吧老板，“我想看看到底是有多英俊。”
“......那倒没有。”
想想也是。
她笑了一下，上道地给老板多偷塞了几颗子弹，终于又拿到了一些关于那群欺诈师最容易在哪些地方出没的消息。
最终，灵幻汐那敲定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毫不留情地划出组织经费给自己租了套梦幻婚纱，她开始在天空大酒店非常认真地钓鱼。
好在最后鱼儿都如愿上钩了，这让她深感欣慰。
唯一与想象中有些不同的是，她原以为那个传言里“如埃及法老般俊美”的男人会是个巧言令色、刻意讨人欢心的类型，最起码也会对她无比主动，想办法去抚平她内心深处曾受过的“情伤”。
她故事都编好了，九转百回、曲折得很。但万万没想到，他这个人可能是走欲擒故纵路线的，不仅连问都不问一句，最后反而是让她先主动A了上去。
灵幻汐那倒也不是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对象，但看他对那场莫名其妙的求婚答应得如此爽快，她又把心给安回了肚子里去，毕竟正常人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嘛。
算了算了，反正结婚对戒是他付的钱，租的婚纱也是他量身挑选，她虽然也曾略感窘愧地说过“不用不用，不要这么麻烦了”这样的话，但还是被他那副似笑非笑的温和神情给堵了回去。
得，她躺平就行。
不过，还真不愧是经验丰富、眼神老辣的“欺诈师”啊，他细心地没有选择之前那套总是挠得她后颈痒痒的碎珠头纱，而是简单为她戴上朵鲜妍明艳的白色百合。
简洁，大方......的确是比之前好看多了。
这一系列的大手笔简直就像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真实写照，她对这种分明是套路性的发展却处处暗藏细节，每个动作都格外惹人心动的场面，最终还是可耻地脸红了。
“怎么样？好看吗？”她转了下裙摆，顺手抚平胸口上的皱褶。
他扣上白色西服的袖扣，看着镜中投射出的纤细身影，认真回答道：“嗯，很好看，要不直接买下来吧？”
“......不用了不用了。”
她原本觉得穿T桖牛仔裤都可以去结婚的，这么大的阵仗迟早会把她彻底打懵，还是适可而止就好。
怀着纠结又感叹的复杂心境，之后他们去了婚证所。手续很快办完，她心神不宁地从婚证所走出，又顶着路人艳羡祝福的目光，两人终于乘车来到了举办婚仪最后一步的场所，白色教堂。
这时候的天已经亮了，微光从云层中穿出，她仰头看了眼湛蓝如贝加尔湖畔的明亮天空——
嗯，看来今天会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接过从面目和蔼的证婚神父手中递来的一捧鲜花，灵幻汐那这才大梦初醒般，清醒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不论后面她要做些什么......好像，她真的要和人结婚了啊。
教堂里面空空荡荡，平时礼拜日用于祷告的木制长椅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座雕塑石像在各个角落静静地矗立着，好像在审视众生之像。
三个人的身影，此时正伫立在上首的十字架前。
被静谧神圣的气氛包裹，灵幻汐那略为浮躁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看到有白鸽从圣十字台后面的彩窗后穿飞而过，不禁让人对那份自由自在感到羡慕。
很快，肃穆的声音在他们身前响起。
“先生，请问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 you？”
直至死亡。
沉默了一刻后，他说：“Yes, I do.”
“那么这位女士，请问你也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 you？"
“Yes, I do.”
灵幻汐那逃开神父慈祥望向她的目光，默默垂下眼帘，在听不到任何回响，空阔寂廖的心房深处对自己小声说道。
【Sorry，sorry，maybe I cannot.】
“现在，你们可以亲吻彼此了。”神父把书缓缓阖上。
灵幻汐那：“............”
完蛋了啊！！！她这猪脑子怎么把这出给忘了！
腰间一紧，她立马感受到一股拉力强硬把她往另一个方向压去。鬓角飞跑出来的发丝被人重新别回，她只能从相当近的距离里，凝视着另一双眼中起起伏伏的湖水色。一股温暖的吐息慢慢靠近皮肤，他低下头的动作，却让她不动声色想要后退。
可眼前这个人实在是训练有素，她甚至能从后腰上面的触感去感受他小臂上的肌肉到底有多紧实有力，可不是她这点力气能比得过的。
灵幻汐那略偏过头，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
在失去视野的一瞬间，她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好像......她当时连这个人登记在申请书上面的名字都忘了去看。
到现在她也只知道那个代号，Zero。
“砰——！”
臆想当中的吻并未落下，她猛然听到了一声短促的闷响，虽然已经是加过消|音|器的小动静，但她可绝不会认错。
霎时间，一股温热的液体溅上她开v裸露出小半部分皮肤的后背，灵幻汐那动了动肩膀，她直接从那里感受到了血液黏泞恶心的触感。
腰腹边，一个长管状的物体正隐约发烫，轻轻地、轻轻地贴在她身边。
没错，是一把手|枪。
身后，传来人体倒地的声音。
她终于睁开眼睛，看到那个紧拥住她身体的金发男人，将手|枪从她臂弯与右腰之间收回，想必他刚刚一定是借用涌耸膨起的裙纱，帮他稳稳隐藏住了枪|口。
他一击即中，直接射中了那个位处于她身后的目标——教堂神父。
发现灵幻汐那在看他，他把视线重新投落回她的脸上，口中倾吐出来的声线变得低沉而冷淡，足以让听的人遍体生寒。
他嘲讽道：“蒂塔，你刚刚该不会真的在闭眼期待着点什么吧？”
“............”
蒂塔。
哈。
灵幻汐那深吸了一口气。她想，这回自己还真是犯了个恐怖愚蠢，又相当致命的错误。
这个男人不仅是组织里面的人，并且——
他还认识她。
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3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