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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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件果然没通过。
挥洒墨迹的稿纸被重新袋入牛皮纸袋内，织田作之助转过身，轻手阖上了编辑室的大门。脑海中思考着没顺利拿到稿费的事，他摩挲起新冒出胡茬的下巴，正打算离开。
“这不是织田作嘛，看来又被退稿了。”身前，名为小判的猫又用后爪灵活地挠了下耳朵，“之前就说过，总写那些沉闷的东西，是不容易抓住读者眼球的喵。”
“那怎样才能抓住读者眼球？”他低下头，认真请教发问。
“......这个嘛，”面容上难掩住得意，猫又的两根尾巴左右摇摆起来，“你看过这周的《三途之川》新闻刊了吗？”
“还没有。”
“那真没办法，我|干脆送你一本好了。”说着，小判从身后摸出一本封面被油墨印制得花里胡哨的杂志，“毕竟那天也是你帮我抢到了一个好位置，我才能拿到最一手的素材。你就好好拜读学习下我最新写的报道，看看是什么样的内容，才能紧紧抓住人眼球吧！”
织田作之助接过那本虽说是“新闻刊”，但明显是“八卦新闻”的杂志，犹豫之后还是收下了。
告别小判，他一路穿过众合地狱。在与黑绳地狱分界的地带，一如既往听到了亡者们的受苦惨叫，只不过，这一回还多了些砍瓜切菜般利索的破刃声响。
心想大约是地狱又引进了些新的处罚方式，他步调不变，正打算离开之时，却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向他逼近过来。
作为一名杀手的条件反射，让他一个侧身错位，直接躲过了朝脖颈处伸来的“袭击”，并下意识就要攥住对方的手臂关节卸力。
“——请等等！”
对上一双错愕的杏眼，他及时制止了动作。
对方的手悬停在半空之中，似乎只是单纯想要拍上他的肩膀而已。
声音的主人眨了眨眼。几秒过后，主动知趣地向后退半步，把另一只手上的东西略显尴尬地往身后藏了藏，“咳，其实我没有什么恶意的，你放心。”
织田作之助的视野划过眼前之人清丽的长相，最后，落于地面上几滴血色之上。
一滴、两滴......伴随着她躲藏的动作，更多的液体自刀尖甩落成珠——没错，她手上还握有一把沾血的尖头菜刀。
刚刚也正是因为察觉到浓厚的血腥气，他才会反应激进。
“......脸上。”他礼貌地提醒道。
连忙掏出纸巾，她用力擦去脸颊上沾染到的血渍，“抱歉，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刚刚下手狠了点。”
“你是狱卒吗？”
“不是，”她回答得十分坦然，“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我迷路了，刚想问问路，结果就有一大群人二话不说围了上来，还想动手动脚。”
在众合地狱服刑的，几乎都是些色迷心窍并犯下过大错的男人，做出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想问路的话，你可以问我。”
“太好了，终于来了个正常人。”
松了口气，见对方并没有感到害怕，她放心地抽回菜刀，把明晃晃的刀锋三两下用纸巾重新抹亮。接着，便从兜里展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张，抬头处隐隐可见《婚姻申请书》几个大字。
她照着地址栏，一字一顿地辨认道：“请问你知道【黑绳地狱等唤受苦处红河堤待拆办住宅区207室】要怎么走吗？”
“............”
半天没得到回复，她抬起脑袋，“嗯？难道您不知道怎么走吗？”
“不，我知道。”
“那太好了！”她笑着揉回那张纸，像塞垃圾一般用力怼进口袋，“方便的话，可以给我指一下方向吗？”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不用了，我直接带你过去就好。”
*
从早上起，太宰治就被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声音，闹得不得安宁。
织田作之助人不在家，而那几个打算拿出全身心来对付他的小鬼，就连短短十分钟都没有安静下来过。实在招架不住魔音贯耳，趁死守在门口的小鬼一个松懈，他拉开房门就打算开溜。
冲着打算追上来的幸介小朋友做了个鬼脸，太宰治反手关上大门，用之前偷偷顺来的钥匙，直接将门反锁。把钥匙从锁孔中拔出，正思考要去哪里打发时间的时候——
眨眼间，耳畔侧传来一阵寒凉，他略微偏转过头。
“梆”的一声。
一柄菜刀的头部瞬间没入木制的门扉当中，未卸的余力使得整个刀身来回震荡，发出密稠的嗡响。瞳孔反射出银色锋芒，刀锋与眼球之间的距离，不过短短一寸。
伸手接住几缕被削落的发丝，眼底划过一丝了然。太宰治捂住耳朵轻轻地“嘶”了一声，缓缓转身望向楼下。
当看见那个人的身影时，仿佛心跳都会自然而言漏下一拍。
他压下嘴角，从怀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白旗，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不抵抗，我投降。”
只不过，被撒娇的对象根本无动于衷。
她浑身冒着寒气，气势凌然，凭空又变出两把一模一样的菜刀握在手上，二话不说便双手开工向楼上扔去。
太宰治果然没有乱动，两把菜刀直接擦着他的颌侧与腰线，被狠狠钉入门板。
正在门背后使劲拧动把手的幸介，被突如其来的危险动静吓了一跳，他讪讪地松开手，“喂，你到底在外面搞些什么？”
“没什么，”太宰治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这叫爱的教育，小鬼肯定不懂。”
“？？？”
#不懂就问，这玩意有懂的必要吗？#
那么，爱的教育还在继续。
后背倚靠着门，前前后后三十来把菜刀，已经将太宰治团团包围。一切都维持在最“恰好”的位置上，他只能一直保持住先前摇旗投降的动作，才不会被锋利的刀刃所伤。身体没一个部位可以自由支配，就只能勉强转转眼珠子。
“那句‘我很快就回来’，你的‘回来’就是指直接下地狱是吗？”
她终于从楼下，走至他眼前。
“当然不是，我——”
灵幻汐那眯起眼睛，冷笑一声，直接兑换出一枚口球，塞住了那副谎话连篇的口舌，半个字都不想听。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说一个字我就走。”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直到现在都还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红发男人，主动道了一声谢。
“谢谢。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我已经找到地址了，接下来您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就是得回家了。”
她客气地点头，“原来如此，那您去忙吧，我这边还点事要处理。”
“其实那个......”
太宰治突然克制不住地闷笑起来，肩膀抖动幅度之大，差点撞上刀刃。
织田作之助见状微叹了口气，他伸手指向已然千疮百孔，随时随刻都可能彻底碎开的门板说道：“我家就在这里。”
“..................”
灵幻汐那尴尬地哽住了。
*
半小时后。
勉强帮忙把门补修到夜晚能遮风挡雨的地步，灵幻汐那本想对织田作之助再次道歉，却被制止了。
“没事，而且你也不用那么客气。”织田作之助把拔下来的菜刀都堆到墙角边，“这些菜刀你还有用吗？”
“啊，已经不用了。”灵幻汐那拽动了下手里的绳子，另一端连着从胸前到腰部，已经被完全捆起来的太宰治，“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些全部都可以送你。”
她隐隐看出，织田作之助好像对这些锋利的菜刀，好像颇为中意。
“好，那我就收下了。”
果然，没有被拒绝，他甚至立刻去了趟厨房。
正当灵幻汐那思索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补偿的时候，另一边，明显不满于自己被忽视了那么久的人，开始在她身旁作乱。
他试图把头靠近她，却被推了回去。
“不要乱动。”
虽然早由先前发生的尴尬事件，让周身的冰冷气焰被迫冲掉大半，但灵幻汐那身上的怒气仍未消散。
只不过，当她当时进门一看，发现织田作之助的家里竟然还蹲着五只被吓到的小萝卜头——为了不带坏小孩子，迫不得已，她的惩治计划绝大部分都只能暂时告终了。
就比如，现在在太宰治身上，不仅把口球被迫换成了健康向上的胶带，就连菜刀都变成了不痛不痒的麻绳随便绑绑。
灵幻汐那还在心不在焉地想着后续该如何料理时，在厨房那边，正好传来咲乐的道歉声。
“抱歉，织田作......刚刚我不小心把摆东西的架子撞倒了。”
把碎片从地面上扫起，织田作之助摸了下小女孩的脑袋，“没关系，我们待会儿再一起去买吧。”
咲乐望向满地面的狼藉，“可是我现在很想喝水......”
“没关系，我有办法！”在一旁的克己兴冲冲地跑过去，将手指交叠并拢，拢成了浅浅的杯状。“像这样接水就可以喝了！”
咲乐眼神一亮。几个孩子都挤到水池旁边，洗干净手后，纷纷捧着水喝了个痛快。
太宰治在喉咙间“咕噜噜”了两声，也在疯狂用眼神不断暗示灵幻汐那——他也很想喝水。
“............”
灵幻汐那回过神来，心想倒不至于水也不让人喝。然而，等到把太宰治从地上提溜起，走进厨房帮他把胶带暂时揭开后，她才发现事情有哪里不对。
杯子全被摔了，几个萝卜头都在捧着水喝，而太宰治也已经笑盈盈地望向她。
依照灵幻汐那先前的警告，他果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嘴唇翕动无声地强调了句“我好渴啊”。
“............”
“太宰先生也想喝水吗？”咲乐见两人进来，回头问道：“那要不我捧着水给太宰先生喝可以吗？”
太宰治摇头拒绝了。
这时候，直接捧出一汪澈亮清水的手，悄无声息地递到了他面前。灵幻汐那绷直的指节白皙而修长，但手的主人却并没有看向他，而是把头扭朝一边。
他静静垂下眼帘，乖顺地把头凑了过去，用舌尖拨乱了水面。
手心里的液体被一点点蚕食，他的舌头不可控制地触击到她的掌心，激起隐秘的战栗。
很快，水就几乎被喝干了，她正想撤开发抖的手指，却被他衔咬住了指尖。
她的指尖真的很凉，他用牙齿在指腹上认真研磨，吸去了指尖上的几滴水珠。制止住离开的举止后，他便彻底不再掩饰自己，开始肆无忌惮地向下，充分吮吻起她的指腹和手心，一路将残余的水分吞噬殆尽。
灵幻汐那果然被他胆大包天的行为震惊了。她回过头，刚想要呵斥什么，却瞧到周围一圈的小朋友就在不远处，只不过还明显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不得以咬唇忍耐下痒意，眼里克制不住地浸润出了泪雾。十指连心，她逐渐分辨不清到底是手心的痒，还是心底在痒。
察觉到对方的软化与动摇，太宰治调整了下呼吸，将温热的吐息磨蹭上她的掌纹。他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在用心表露着自己的讨好与倾慕——逐渐的，她的手不再冰冷，而是渗出了汗水，高热让体温蒸发出一丝撩人的咸涩。
强迫性被撬开外壳，流露出柔软的内里，灵幻汐那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本《五年恋爱，三年练习》中的原话。
【落于掌心的吻，意味着珍视与恳求。】
他在恳求什么？她不禁晃了神。
终于，漫长的喂水结束了。
就连在这方面迟钝到不行的织田作之助，此时都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说了句“要带几个孩子出去玩耍，再顺便买回来点新的杯碗”后，就离开了家门。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太宰治在大眼瞪小眼。
亘长的沉默过去，灵幻汐那叹了口气，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解释呢。”
她用刀划开了束缚住太宰治的绳子。
太宰治活动了下手脚，又指了指嘴巴，暗示她还没有解禁他的话语权。
“好了好了，你说吧。”她摆摆手坐了下来，“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不是亡者吗？”
因为正常来说，所有被地狱少女送入地狱的亡者，都需要在经由长达两年之久的审判之后，才开始服刑或重新生活，而绝不是像太宰治这样四处可以乱跑的情况。
“严格来说，我现在更像是一个BUG吧。”
“BUG？”
太宰治给她解释了他先前通过地狱通信自我诅咒，以及在海岸边上发生的事。
“虽然我现在被带入了地狱，但只要我不解开自己的那一层‘契约’，那么就不算作死亡，自然也不用接受审判。如果找到合适的方法，也可以离开地狱，甚至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灵幻汐那闻言一滞，“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之前还以为你已经......”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想起太宰治失踪之后，自己惴惴不安地等待的那一晚。然而，侦探社的其他人却告诉她，这种“消失”对于太宰治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不论他去了哪里，他总是会在重大事件来临前突然消失，然后中途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期间，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他会“神通广大”地把事件所有关键点解决，帮助侦探社渡过难关。
他有超强的生命力，他的运气好得不得了，他这样的千年祸精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死去。
他根本就不用人担心。
——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事实也正是如此。
然而，在接到仙鹤小姐一如既往请她筛选的《婚姻申请书》之前，她不知道自己那几天到底是怎样度过的。
虽然周围一切如旧，身边的人也在安慰她，自己也深知太宰治的考量与所有人都不同。
但她......但她......
眼眶迅速泛起酸意，蓄起了泪水。她却努力克制，不想让眼泪在他眼前落下。
心底多出几分恨恨的不甘，让她万分想从原地逃离，却被他摁住了后脑，把头埋进肩膀。
“对不起。”他用手梳理起她脑后的发丝。
他原以为灵幻汐那又会火冒三丈，甚至做好了自己今天可能要露宿街头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直面的竟然会是她的泪水。
心底浮现出莫名的恐慌，他只好笨拙地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湿润感瞬间蔓延上肩膀的布料，热量惊人。
过了一会儿，灵幻汐那握紧了拳头。
她用手一拳拳击打在太宰治的胸口上，力道却很轻、很轻，轻得就像是用羽毛在挠。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办法，把你身体里面那些乱七八糟和自以为是的想法，通通一口气揍死。”
太宰治哑然失笑，“那你不该只用那么一点力道。”
“......还不是你娇里娇气的，最害怕疼了吗。”
落于耳廓旁徘徊的细语，让灵幻汐那缓缓止住了眼泪。
“现在肯原谅我了吗？”
“......暂时吧，下次肯定不原谅。你再这么干，我就跑路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去。”
“哦，你是说贤治的老家——伊哈特伯村吗？那里没有任何电子通讯设备，的确是个好的藏身地点。”
只是不经意听到过一次这个信息，默默记在心底作为吓人备选的灵幻汐那惊了，她猛地抬起脑袋，“你怎么连这个这个知道？！”
太宰治压去眼底凝结的神色，淡淡一笑，“当然是提前防止有人逃跑。”
“............”行吧。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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