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成劫》疏枝外

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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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吒的话在耳畔响起，炽热的吐息擦过敏|感的皮肤，敖丙下意识就是一抖。他朝后缩，却是被哪吒摁住了腰。哪吒应当是怒极了，掐着他腰的手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劲，敖丙吃痛地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推。可哪吒的双手却将他紧紧地禁锢住，竟是连一丝一毫都无法推动。
　　哪吒冷笑一声，抬起眼来。敖丙看见他漆黑的眼中翻腾着的怒意，火星蔓延成海，像是要将一切都吞噬。敖丙微怔，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更是奋力地挣扎着。
　　“哪吒……哪吒你放开我！”
　　可被呼唤的那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手握着他的手腕，将敖丙的手指一根根握入手心，而后猛然一提，将那双因数百年流离而不复细嫩的双手固定在床头。敖丙心中暗道不妙，扭着身子想要挣脱逃离。
　　哪吒的瞳色黯了，声音低哑：“敖丙，你在怕我。”
　　挣扎倏地停止，敖丙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
　　“我不是……”敖丙颤抖着唇，哪吒的情绪十分激动，那隐藏在看似镇定的面目之下的，不仅是愤怒，他能察觉到，哪吒在难过。他喃喃道，“我没有……”
　　哪吒笑了，带着清晰的讽意。这笑带着若有似无的狼狈。
　　“是么？”
　　他听见哪吒如此反问。
　　敖丙的呼吸微滞，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的内心深处确实是这么告诉他的。一旦哪吒靠近他，身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危险，提醒他远离，不让他靠近，他本能的逃离，下意识地退后。
　　三百年前如是，如今也是如此。

　　他愣在原地的同时，哪吒也没闲着。他将人拢在身下，将腿硬生生挤jin了敖丙的腿|间。
　　敖丙身子猛地一颤，连声音都在发抖：“不要……哪吒，不要。”
　　他摇着头，心底的恐惧骤然放大，有水汽自眼眶中氤氲而起，凝结在纤长的眼睫上，化为小巧的水珠，顺着眼角落下。
　　“敖丙，我们是夫妻。”哪吒俯下身，他们的距离被拉的极尽，连吐息都交缠在一起。看似亲密无间，二人之间却像是隔着万丈深壑。哪吒看着他的朦胧泪眼，轻啄着吻去那水珠。
　　敖丙的身体抖得更离开了，他开始挣扎，被禁锢住的手腕被勒出深红色的印子。
　　“就算我在这里cao|你，也没人敢来阻止。”

　　敖丙的唇颤抖着，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因为恐惧而发着颤。他咬着唇，挣扎的动作却是渐小。
　　他知道哪吒说的是事实，哪怕这里是东海龙宫，也没人会来助他。就算父兄有心，也没有理由阻止。就算想来阻止，他哪吒三太子想做的事，有何人能阻？
　　三百年前，哪吒对东海施压，连天帝都能因忌惮而对此事放任不管。

　　清晰地感觉到腰带被解开，衣襟都被对方撕开。哪吒的动作是他从未见过的粗|暴，凌|乱|的吻自唇角一路向下。敖丙认命似的闭了眼，别过头去不愿再看。
　　正当他认为此事今夜不会有个善终之时，哪吒却是停了下来。

　　敖丙心中疑惑，再睁开眼时，他看见哪吒面色严肃，剑眉蹙起，眉间隐有深壑。
　　“这是谁干的？”
　　哪吒伸手指着敖丙心口，没有布料的遮掩，他炽热的体温与敖丙心口那处相触。
　　这一处有一道极为狰狞的伤疤，覆盖之广直从心口处蔓延至小半个身子。他记得敖丙的身体十分细嫩，唯有背部那道伤疤，又长又深，直直横亘过敖丙的背部。
　　那是他小时留在敖丙身上的。

　　敖丙默了半晌，终是在哪吒执拗的眼神中如实回道：“我。”
　　闻言，哪吒突然笑了。
　　按照敖丙的性子，前因后果并不难猜。
　　这疤痕之深、覆盖之广，除非是剥鳞挖心，否则不可能留下这般的伤口。这三百年间，敖丙一直在躲着他，不愿见他一面，更不愿与他一道归来。
　　他宁愿忍受剥鳞挖心的疼痛，宁愿自此与亲人天人永隔，也不愿与他一起归去。
　　“呵。”他笑得狼狈，眼中的悲伤几乎是要溢出来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敖丙。”
　　他低声喊着敖丙，笑中满是嘲讽。
　　很奇怪，这时候他竟然感觉不到任何愤怒，只是第一次感到无力，觉得可笑。
　　他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子来，放开了对敖丙的束缚。
　　“你当真宁愿死……”哪吒的话语一顿。
　　他的声音带着颤，又苦又涩的感受从心口蔓延开，难受的连身体都要炸开。这是从他出生至今都没尝过的滋味。他自小就没什么喜爱的，甚至没尝过任何真情的滋味，唯一放在心头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可是……
　　“你当真宁愿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双眼满是血丝。
　　敖丙不知该如何回答。

　　哪吒笑着起身。连缠绕在臂间的混天绫都无精打采了起来。敖丙支撑起身，哪吒极少收敛情绪，此时各种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般朝他涌来，压得他要透不过起来。他竟能对此感同身受，那些压抑的情绪争先恐后地冲到眼角那两个小小的泪腺，化为难以遏制的水汽涌出眼眶。
　　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他努力地睁大双眼，朦胧的水汽却让他看不清一切。
　　他只能隐约看见哪吒转身离去，那抹艳烈的红此刻看着竟是孤寂非常。他覆手在心，缓缓攥紧，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轰然一声巨响，整个水晶宫都为之震颤。混天绫狠狠砸在门口夜明珠之上，将那颗珠子砸的粉碎，寝殿大门随之关上，将那抹红色隔绝在外。
　　敖丙把自己挪到墙角边上，抱着双腿，泪水滑落在衣衫之上，他难忍悲痛，蜷在这处失声痛哭。

　　浑身都冷，冷的让人忍不住发抖。敖丙恍惚想着。多像啊，像极了三百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晚的雨下的好大，打落在身上，又疼又冷。他忍着疼，将护心龙鳞撕扯开，手直直没入心口，要将胸口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都绞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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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丙第二日便要从东海龙宫离开，返回云楼宫。昨日夜晚哪吒离去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那煞神一路毁了不少东西。敖广担心，希望他能多留几日。
　　敖丙却是摇头拒绝了：“父王，这于理不合。”
　　他终究是嫁出去了的，更何况按照哪吒对他的掌控欲来说，他如果不回去，那后果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
　　这数百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也已经过的厌倦了，东躲西藏终究不是彻底解决的方法。他总是要回去面对的，尽管这时刻迟来了数百年。
　　他临走前不忘去抱抱敖莺，女儿与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与她分离。
　　他知道哪吒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可他依旧要为敖莺找一个真正能够信任、给予她保护的地方。
　　敖莺从小就懂事，敖丙离去时不吵也不闹，只静静地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待见不到人影了，才埋在敖孪的怀里，抓着人的衣襟。
　　身前衣衫一片温湿，敖孪叹着气揉她黑软的发。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与此同时，云楼宫迎来了一位稀客。
　　来者一身正红袈裟，黄色布衫朴素无比。哪吒在主座啜了口茶水抬起眼来，仅在瞬间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唐三藏？
　　虽说这人去西天取经时喊他去帮忙打了几次妖怪，但自打唐三藏成佛后，他们来往甚少。
　　哪吒颇有兴致地拖着下巴：“不知旃檀功德佛前来有何要事？”
　　唐三藏尴尬地咳了一声：“是为了三太子您的家事。”
　　“哦？”哪吒危险地眯起了眼。这些年有不少人来劝他放了敖丙，难道今日唐三藏也是来做说客的？
　　“不必了。”哪吒起身，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此事与你无关。”
　　“唉，三太子！”唐三藏连忙跟了上去，双掌合十，明眼人都能察觉到哪吒的不悦，丫鬟都离得远远的，免得被那煞神的怒气波及。偏生唐三藏是个不会时刻看眼色的，不仅跟了上去，还边走嘴里叨叨不停，“当年贫僧是真不知道您与敖丙施主乃是夫妻，让悟空把你打发走害你们分离那么久是贫僧之过……”
　　唐三藏在哪吒越发凌厉的眼神中住了口。
　　哪吒提着嘴角笑了：“你继续说。”
　　唐三藏却是愣住了，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哪吒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杀气。
　　他讪讪地笑了，可哪吒显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位天尊阁下捻着混天绫的一角，耳垂上的火尖枪在发间闪着鎏金色的光。
　　“那事儿发生在三百年前，那时贫僧刚从五指山下救出悟空，遇见白龙马，一路西行时曾遇见过敖丙施主一面。”唐僧顶着哪吒灼灼的目光，话说的无比艰难，“那是个雨夜，敖丙施主浑身是血，倒在路旁。”
　　哪吒眸光一凝。他没打断唐僧的话，倚着白玉栏，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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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云层层笼罩，豆大的雨密密麻麻地落下，落在身上砸的生疼。唐三藏一行人随行未带雨伞，孙悟空眯着眼，防止雨珠落入眼中。山路泥泞也不适合坐在马上，一人一猴便牵着白龙马想寻个地方躲雨。
　　“有血腥味儿。”孙悟空突然说。
　　雨的声音极大，唐三藏一时没听清楚，扭过身子要看他。孙悟空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下一刻，白龙马匆匆化作人形，朝着血味源头急急而奔。
　　“怎么回事？”唐三藏追在后头问孙悟空，“是找到躲雨的地方了吗？”
　　孙悟空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眼中有止不住的鄙夷：“是龙血的味道。”
　　敖烈找到敖丙时，对方的气息已经非常虚弱了，断断续续的只有进气，鲜少出气。他急的眼睛都红了，跪在地上把人抱在怀里，颤着声喊堂兄。
　　孙悟空紧随其后，拖着体力不济的唐三藏追了上来。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霎时雷声大作，借着这转瞬而逝的光，他们才得以看清这人身上所受之伤——
　　白衣早已被血迹与泥水沾染地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冰蓝色的长发早已湿透，狼狈地贴在脸颊上。而最可怕的则是他胸口处的那个血淋淋的大窟窿，血肉模糊，洞穿整个胸口。
　　敖烈脸色惨白，唐三藏被吓得一声尖叫。
　　雨水稀释血液，敖烈坐着的那块地方都被染成了血的颜色，哪怕是这么大的雨都掩盖不住如此浓郁的血腥味儿。
　　唐三藏被吓得不清，直接跪在原地念起了往生咒。孙悟空被烦地直接一脚踹了上去，唐三藏喝了足足一大口泥水，呛得不清。
　　他愤恨地指着孙悟空，正想痛彻心扉地嚎一句“欺师灭祖”，话音都没溜出喉咙就被孙悟空一个眼神摁了回去。
　　“找个地方。”孙悟空掂着手中的金箍棒，冷静地可怕。他垂着眼扫过跪着大哭出声的敖烈，沉声道，“再这样拖着就真断气了。”
　　敖烈点点头，把敖丙搀扶起来。敖丙的身体瘦弱的可怕，轻飘飘的仿佛一根羽毛似的，一吹就能飞走。

　　不远处恰巧有一处破庙，虽看着破烂不堪，但好歹能挡个雨。孙悟空率先走了进去，确认了其中没有危险后才让唐三藏与敖烈进入。
　　屋顶破了个大洞，孙悟空好不容易才找到干柴，在角落里生了把火，唐三藏发着抖凑过去取暖，敖烈也带着尚昏迷的敖丙走了过去。
　　唐三藏略懂些医术，当下就走过去给敖丙看伤口，叫孙悟空把行囊里的药取来。孙悟空本在一旁拨着火堆，听了这话难得不跟他犟，很快地就把随行带着的药材递了过去。这些药大多是唐三藏出发时，唐太宗赠给他的，都是名贵珍稀的好药。唐三藏也不含糊，先是细细地替敖丙清理去伤口处的血污。
　　不得不说，唐三藏这人虽然平日里爱唠叨，但救人这种事从来不掉链子，手脚麻利得很，话也会相应减少，到让孙悟空觉得清净不少。
　　“这伤口怎么弄的，这么深……”敖烈皱着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在颤抖，见敖丙还能因疼痛做出些反应，他也松了半口气。
　　“他自己弄的。”唐三藏与孙悟空异口同声地道。
　　话音刚落，两人都是一愣。

　　二人对视一眼，孙悟空坐回去继续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唐三藏也是重新埋头替敖丙处理起了伤口。
　　破庙里安静地诡异，只有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与敖丙下意识发出的吃痛声，唐三藏替他诊了诊脉，神色才算完全放松下来。
　　师父这是放心了。敖烈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把自己的心脏给捏碎了。”唐三藏道，“否则就是一尸两命了。”
　　敖烈：“？？！”
　　孙悟空：“……？”

　　“不过有孩子怎么还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唐三藏一放松就开始絮絮叨叨个不停，孙悟空嫌他吵，但现在这时候又不能把唐三藏怼一顿，敖丙的情况虽然是安稳下来了，但伤势之深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完全放心的。
　　“我猜他不知道。”孙悟空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回答。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唐三藏咂了咂嘴，从小巧精致的玉瓶中倒出几颗药丸，在敖烈的帮助下给敖丙服了下去。
　　孙悟空笑了：“醒来问问不就好了，也就这几日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空气中处处都让人觉得闷湿，感到不适。
　　敖丙的伤势很重，唐三藏替他处理完伤口就已经满身是汗了。他干脆把袈裟脱下来挂在一旁，继续给敖丙上药。

　　恰在此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漆黑的夜幕中，一道火芒轰然炸开，横贯过天穹，霎时便铺满了半边天，将沉寂已久的夜空撕开一片瑰丽的火光。
　　孙悟空将手中拨动火堆的柴火扔开，深邃的眼斜斜一瞥，余光所到之处便见一人着红衣覆长绫，足下踏金焰，手中长枪绽金莲，至纯真火灼灼燃烧。
　　李哪吒？
　　他默不作声的眯起了眼：“师父，有人来了。”
　　“忙着呢。”唐三藏眼皮都没抬，“没看见忙着呢，就是天帝来了都给我挡在外面。”
　　孙悟空被这话一噎，视线扫过正昏迷的敖丙：“来的那个人是……”
　　“如来佛来了都给我挡在外面！”
　　孙悟空这下闭了嘴。
　　敖烈看着堂兄的状态，一听到这动静就冷哼一声，顺带着对外面天上那个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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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R都没有我过得了审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