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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缘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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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二)
恰逢科举时。
孙何朗声笑与形胜,道:“形胜,待我科举功成,定当到此,来向令尊提亲!”
望形胜心中明白,他这是打算靠自己的学识,考入官场入仕途,寻机洗净家父之屈了。
形胜弯了弯眼眸,轻轻笑道:“我等你。”
十岁知音韵,十五善文章。
科举对孙何,定不是难事,而她会在这等他的好消息。
形胜在心中暗自许诺着。
门前柳树刚抽芽,待你与父同归之时,便是你我终身相伴的开始。
然而,世事难料。
花开花谢,燕鸟飞回,柳树泛黄,一年一年又一年,形胜没有等来任何回音。
望形胜有时也会依靠阑珊,静静的望着远方,心中默默的想着:
孙郎,你过得可还好?
为何此番一去渺无音讯,都不曾传来书信一封?
“姐姐,姐姐!天上……怎么开始撒盐粒了?”
一阵寒风夹雪刮来,望形胜拢了拢大氅,弯腰抱起三岁的幼弟,轻声说:“胜仅,那不是盐粒……那是雪。”
“是雪吗?好美啊!”一片雪花飘落在孩童稚嫩的脸上,化成一摊不太明显的水迹, “可是,也好冷啊……”
“冷便回屋里去吧。”
“不嘛不嘛,姐姐!” 胜仅小腿一扑腾,从形胜的怀中跳了下来,哼哧哼哧跑远了,迎着雪花嚷嚷着,“让我玩一会!再让我玩一会!”
形胜望着胜仅跑远的身影,不禁想起儿时也曾有过这么大的一场雪。
那时候,她也不过是这般小的年纪,初次见雪,心中自然也是又惊又喜,又奇又怕。
但大雪虽冷,可孙何却总会暖着自己,大氅给她,手炉给她,怀抱也会给她……
“姐姐,姐姐!”望形胜看着白茫茫中的跑来的那一抹小小的身影,不知是想起了谁,嘴角不经意便又悄悄的弯了起来。
他小时候,可也是没少追着自己跑呢!
形胜蹲下身来:“胜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玩够了?”
“刚刚门外有位大哥哥,拖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哦?”
望形胜有些好奇,望父入狱,望家宅邸自然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世态炎凉甚,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寄来书信?
这字迹……
——是孙何所出!
离别书……
过门而不入……
形胜早都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颤抖的决然打开那封书信的,更不知道小小的胜仅是怎么喊来人,将她搬入床榻之上的。
此后,形胜接连昏迷了几日。
也许是几日,也许又是几月……
等待一个人,等了太久,对时间的流逝之感,便渐渐麻木了。
家门前柳树枝上,隐约有了鸟鸣叽喳,生机一派,而她形胜,在茫茫白雪之后的万物回春季却依旧孤身一人。
此后,形胜不顾母亲阻拦,变卖家财,不惜花费重金,请来名医道人苏澄隐。
望家境本就是日渐落魄,散尽家财换来的也不过是一些小钱,苏医愿意出山,不过是看在他们还算有几分眼缘的份上。
“令尊之疾,不过是气积心头而久久成积,倒是好说。” 苏澄隐一抚浮尘,却是看向了望形胜,“不过……我见姑娘之病,恐是潜滋暗长,有朝一日,若是积汇成芒,只怕是……便有破竹之势啊!”
形胜皱眉默然:她还有心愿未了,怎么能就此入阴归魂呢?
望母闻言也急了:“那敢问苏医,我女儿的病症樱该如何医治?”
苏医瞅着她母女,眼眸微眯:“两浙钱塘,风水养人,宜居,不错。”
苏澄隐只是这样留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了。
望形胜一路将苏澄隐送至门前,目送他的车马远去,静静的听了一下柳树芽上的鸟鸣,兀自的想着:
这个地方……
她也是该呆够了……
这样一个,充盈着欢乐与悲哀的地方……她又何必留在这里,睹物思人,徒增寂寞呢?
罢了罢了。
从今往后,再无我望家形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