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珹》步离彩

28、选秀

　　进宫的次数多了，她挑选服饰都轻车熟路，挑了一条月蓝色的锦裙，袖口和裙摆都用银线绣出桃花纹样，还缀着几颗珍珠，样式别致大气。

　　琳娘怎么看都觉得漂亮，给澹台谧挽髻的时候都精挑细选相配的首饰。

　　“只是先大略见一见那些秀女，穿的随意一些即可，到正式那日大选，穿着王妃朝服去，奴婢也就不纠结给你用什么发簪好了。”

　　这大齐最尊贵的王妃，入宫肯定也不能过于朴素，虽说还不是正式选秀，只是跟着先见见那些秀女，但也不能含糊。

　　“这个珍珠冠面好，不算是太隆重，但也很体面了。”

　　琳娘给她细致的整理好，又选了一对珠穗步摇对称的插好，整个人都换了个样。

　　“好了，王妃定是要艳压群芳了。”

　　澹台谧看着镜中的发式，微微点了点头。

　　这还算是简单的冠面了。

　　那王妃朝冠才是叫奢华无比，重的她要强撑着脖子才能站稳，是确确实实的庄严华贵。

　　澹台谧带着琳娘楚璧去前厅用膳，桌子上摆好了她爱吃的咸粥和酥饼，还有六七碟小菜，婢女在旁边服侍着她洗手漱口。

　　“殿下现在在何处？”

　　琳娘没想到澹台谧会主动问温巡的去处，“殿下向来起得早，这会儿正在上朝。”
　　“好。”

　　这齐立还真是不理风月，选秀女自己都不去看一眼，兢兢业业的处理朝政。

　　那病恹恹的样子是掩盖不住，没想到那些大臣还死心塌地的拥护这一个病弱皇帝。

　　若是温巡做皇帝，应该是比齐立更合适吧。

　　这个想法刚刚从心头冒出来，澹台谧就被吓了一跳。
　　这可是不能多想的。

　　被这心里的事一搅和，她也没什么胃口了，就着一碟小菜草草的将粥喝下，接过婢女端着的茶，漱了漱口就出府了。

　　“王妃，方才李侯公府的大小姐李音让派人传信，说是想同您共乘马车入宫。”府内的丫鬟截住了澹台谧，低着头传话。

　　“李小姐现在何处？”澹台谧估摸着是大常传来消息了。
　　“就在府门口等候。”

　　澹台谧点点头没再说话，和琳娘慢慢渡着步子，“皇后还邀请了其他诰命小姐了，这是要给自己撑撑场面。”

　　“王妃所言极是。”

　　李音让今日穿了一条栀子色的镶宝石裙，裙摆上的兰草绣的栩栩如生，衬的美人娇，发式也比平时要隆重，发间的玫瑰簪子很吸引人。

　　“参见王妃。”

　　李音让屈膝福礼，澹台谧略略点头，“不必多礼。”

　　“我能否和王妃同乘马车入宫，小女有一些新鲜玩意想给王妃瞧瞧。”李音让柔柔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让李府的马车回去了。

　　这是还没答应，就先把事做绝了。

　　两个人坐上马车，琳娘和李音让的贴身婢女在车外跟着，车厢里点着熏香，花果香清甜淡雅，安定心神。

　　李音让从荷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端坐的澹台谧，她道声谢后从窗外递出去，让琳娘收好回府看。

　　“王妃思父心切，不现在看吗？”

　　李音让不解的皱了皱眉，澹台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柔柔一笑。

　　“这么珍贵的书信不能随便在马车上看，我得等回府细细的读。”

　　两个人不再出声，从王府到宫门之前的路程很短，大约只用了一刻钟就到了，宫里的太监内侍齐齐的站了一排迎接他们。

　　“老奴给王妃请安。”

　　这人还是她刚来大齐时，遇见的老太监，如今态度真是大转弯，恭恭敬敬，那身子恨不得躬到地上。

　　“劳烦公公引我们去拜见皇后了。”

　　琳娘知道澹台谧不爱同生人讲话，先开口差使人引路，一路上遇见不少秀女，个个都独具特色，远远瞧过去像天仙会面呢。

　　那些秀女看见她也赶紧屈膝行礼，澹台谧让她们不必多礼，快快去皇后那里请安见礼，那些秀女也不怕她，左一句右一句的要随她一起去，旁边的李音让倒是没了存在感。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还是琳娘出声制止了这群叽叽喳喳的女娘，澹台谧被她们吵的头都晕了，都是一条路也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既然顺着路，那便一起吧。”

　　其中一个穿浅粉色锦裙的丫头最胆大，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澹台谧，声音也脆生生的，“王妃可真是国色天香，端庄大方。”

　　“大胆，你岂敢对王妃出言不逊。”看着琳娘板着脸的模样，澹台谧看着想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并不在意。

　　“你倒是个胆子大的，叫什么啊？”

　　澹台谧来了兴致，笑眯眯的看着那粉裙丫头。

　　“回王妃的话，小女是三品谏官唐弗晟之女唐挽，挽留的挽，今年十六岁。”

　　唐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整个人出落的像一挽明月，很讨喜，像她养在澹台府那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你很机灵，也很漂亮。”
　　澹台谧不掩饰对她的夸赞，一旁的秀女也大着胆子向她介绍自己，好似一群百灵鸟在叽喳。

　　无非也就是看中她是王妃这层关系，希望能引荐引荐自己，博得皇上皇后的青睐，留在皇宫做娘娘。

　　还是想的太简单。
　　以为做了皇上的妃嫔就是享福。

　　大户人家富养出来的小姐，没经过苦难的敲打，不知道这皇宫才是最险恶，最可怕的地方。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御花园。

　　不过初春，这里已经锦绣满园了，李锦昭竟然也在，身着华服，带着繁重的金冠，和慕容灵正说着什么。

　　她坐主位，旁边坐着慕容灵，右手边还放着一把金丝楠木椅，估计是留给她的。

　　“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李音让这时候倒机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澹台谧也紧跟着要行礼，而太后端了端手掌，示意她站好就行。

　　“珹王妃免礼。”

　　“你是？”太后的话音一顿。
　　一旁的太监赶紧回话，“回太后，这是李肃李侯公之女，李音让。 ”

　　太后似是在回忆有没有这号人物，跪着的李音让就显得尴尬了，直到皇后开口她才平身起来。

　　看了一圈也没有给她准备椅子，只能悻悻站在皇后身侧，澹台谧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端庄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和太后说句话。

　　“几日不见，你气色好了不少啊。”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澹台谧，耳上戴着的翠玉耳坠翠绿欲滴，很是抢眼，“宫内年宴那日没能多说几句话，现在可得好好说说。”

　　澹台谧轻轻点头，和一旁的皇后点头致意，慕容灵弯着唇开口，只是那笑容有点勉强，“珹王妃快看看可有属意的美人，我眼拙，怕是挑的不好，陛下再怪罪我。”

　　澹台谧福至心灵，“皇后娘娘的眼光是我等不及的，瞧着这些姑娘个个美若天仙，饶是选谁都是上选。”

　　那站着的秀女排了六行给主位上的太后和皇后请安，个个也都机灵，不忘给旁边坐着的澹台谧行礼。

　　“瞧瞧吧，个个都是顶顶好的乖孩子，皇后来选几个属意的。”太后把玩着小叶紫檀的珠串，绕指温柔间叮当脆响。

　　“这第三行左数第三个，我瞧着不错，上前来我看看。”慕容灵指了一个，一听是文煜侯的嫡外孙女，心里喜欢的打紧。

　　“文煜侯年年写出惊天动地的好文章来，可是把陛下高兴的合不拢嘴，不知这外孙女可是个会写字的？”

　　那文煜侯的孙女扑通跪下，不卑不亢的颔首回话，“回皇后娘娘，臣女读过《女德》和《女训》，也读过《论语》，祖父也带着我写过一些字。”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微微侧过脸和皇后讨论，“能读过论语就很不错了，这孩子挺好的，退下吧。”

　　澹台谧看着这一张张花容月貌的脸总觉得发晕，看着桌案上放着的糕点不错，拿起一块尝了尝。

　　竟然是大常的软酪酥，虽说模样不像，但是味道很还原，甚至比从前的奶香味更浓，茶盏里也是热气氤氲的雨落见碧。

　　想来应该是太后准备的。

　　“第一行右数第二个是应该是林国公府的吧，我瞧着有点眼熟呢。”太后指了个人，澹台谧顺着人头数了过去，就看见一个明艳的小姑娘风风火火的跪下了。

　　“臣女林俞敏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后娘娘，拜见珹王妃。”

　　澹台谧瞧着也是个伶俐的丫头，很懂规矩，人也生的明艳，漂亮的狐狸眼像是整张脸的点睛之笔。

　　“这丫头长的是越发美丽了，那眼睛看着都有神，不像我已经老了许多。”太后抚了抚自己的脸，眼睛又透出哀伤来。

　　皇后又问了几句话，点点头让她站回去了，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的澹台谧，轻声开口，“珹王妃看着可有能纳入后宫的人选，这些丫头都很不错呢。”

　　澹台谧点点头，从第一行看到了第六行，每个人的脸都略略看了一下，看到那位唐挽姑娘的时候，她眼睛里带着深刻的恳切。

　　琳娘也看出了唐挽的意图，欲要提醒澹台谧不可轻举妄动，而她已经跳过去看其他人了。

　　“我觉得，第五排左数四位姑娘，看着就挺好的。”

　　看上这姑娘，只是因为这个姑娘的眉眼有些像她闺中密友，一颦一笑都端庄典雅，漂亮极了。

　　慕容灵看了一眼那女孩，原本温和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身侧的太后，淡然出声，“那女孩上前来吧。”

　　只见那女孩身着一身浅灰色的锦裙，上面绣着玉兰的花样，眉眼清冷，眼睛上挑带了些许媚意，唇瓣略薄，化着淡淡的红色。

　　“臣女凌若氲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后娘娘，拜见珹王妃。”
　　“平身。”

　　太后让她起来了，澹台谧听着这女孩的名字，总觉得耳熟，直到看见了她腰间的玉牌，她才猛的想起这是谁。

　　这种玉，颜色纯白无暇，质地清透莹润，只有南州特产。

　　而她姓凌。
　　那不就是南州凌氏的独女。

　　南州凌氏是温巡要对抗的第二大家族，那偌大凌府的掌门人凌悟成凌大将军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那夫人病逝之后他再无续弦，甚至连一个小妾也没有，情深义重。

　　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凌若骋没有继承他的衣钵，而是入朝参政，加上父亲的威望加持，握有一方势力，并且家财万贯。

　　而女儿便是这位凌若氲，凌夫人在诞下她的第三年就走了，凌大将军也十分呵护他的这双儿女。

　　这都是澹台谧听琳娘讲的，如今她竟阴差阳错的点了凌若氲的名，也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紧张的观察凌若氲的情绪。

　　她的表情沉着冷静，只是和自己对视那一眼的时候，淡淡的笑容多了几分复杂，还是澹台谧先移开了视线。

　　突然冷下场来，也没人说话活络气氛，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刺耳的传报声。

　　“皇上驾到！”

　　一时间，众人都手足无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