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祸之地球篇》固态氧化氢

8、第八章 我是谁

　　“怎么，你睡不着吗？”旷晴从睡梦中醒来，见另一个自己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出神。
　　“也还好……”复制旷晴含糊其辞，躺回床上。
　　旷晴当然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别自己骗自己了，旷晴，你还在纠结复制的事吧？”
　　复制旷晴与旷晴对视着，叹息一声，算是默认。
　　“我也没必要瞒你，我也对‘两个自我’这种事相当纠结。”旷晴说。
　　“毕竟这一切都超越了人类现有的伦理道德。”另一个旷晴心有灵犀地无缝衔接。
　　两人都沉默了。
　　“别纠结什么复制不复制的事了，我们都是旷晴，”旷晴突然说，“我们的思维、外貌与性格完全一致，我们就是同一个人啊。”
　　“你也只是在自我欺骗，你此时也在纠结‘自我’的定义是什么。”另一个她翻了个身，以惯用的侧卧姿势，面对着她，“按照平行宇宙理论，当一个人做出不同选择时，宇宙就会一分为二，那么两个宇宙的TA还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说是同一个人，那万一这个选择让TA们的经历性格都大相迳庭呢？如果说不是同一个人，可万一这个选择对TA们几乎没有影响呢？难道起床时间相差一分钟，也会变成两个人吗？”
　　旷晴静静地听着，就像听着自己的内心独白。为避免对方说得太累，她接腔道：“那么人格分裂患者呢？每个人格的性格、记忆乃至性别不尽相同，他们是一个人还是多个人？”
　　“我们经历了不同的事，我们还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我们是同一个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呢？”
　　“对我而言，我在不久前才诞生，我从未经历过我记忆中的事，我的过去还是真实的吗？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是旷晴，可我到底是谁？”
　　“我们又该如何处理与家人的关系？法律又要如何处理此事？其它都还好说，但万一我们中的一个结婚了……”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最后复制旷晴说：“那就不结婚了。”
　　“考虑这个为时尚早。旷晴按着额头道。
　　“不是你先提的吗？“
　　旷晴被自己白了一眼。原来自己翻白眼的样子是这样……
　　“所以我们考虑那么多干嘛？”经过与自己斗嘴后，旷晴的心情开朗了一些，“我们认为自己是旷晴，我们就是了，况且任何身份识别系统都承认我们是旷晴。至于我们，就像凌寒所说，做一对双胞胎姐妹吧。”
　　旷晴看着旷晴释然地笑了：“我诞生的晚，就当你妹妹吧。”
　　“妹妹。”
　　“姐。”
　　某种程度上，这也不错，弥补了旷晴没有亲生兄弟姐妹的遗憾。

　　旷晴正在写作业，突然眼前一片黑暗——有人用手轻轻蒙住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那人调皮地笑着。
　　“还能是谁，沙迪。” 旷晴不假思索。
　　“哪一个？”
　　“我怎么知道！”旷晴掰开他的手，回头怒视着他，“那你说说，我是哪一个？”
　　“原基地的旷晴。”
　　“你怎么知道？”旷晴有点意外，因为分不清谁是谁是常有的事，可沙迪不做任何解释，假装无辜地眨眨眼，转身走了。
　　旷晴思考着是时候让每个人起一个代号了，好彼此区分。
　　“姐，你过来一下。”另一个旷晴从房间走出，招手叫她。
　　旷晴走过去，看到妹妹脸上的神色有点不对劲：“你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我要出去一下。”
　　旷晴意识到，另一个自己，此时正心事重重：“你……”
　　“作业我等会儿回来做，”做妹妹的斩钉截铁的说，双手罩住姐姐的肩膀，那种古怪的表情消失了，“倒是你，你的神经太敏感了，而且太追求完美，这反而让你容易焦虑、失眠、优柔寡断。谨慎是好事，但过度的谨慎会演变成神经质和胆小。当然，过去的一年半里，你改了不少，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凡事既要认真思考，又不可过分纠结，至于如何找到其中平衡，就看你自己的了。还有啊，在一些小事上不必较真，尤其是在队友之间。比如沙迪，他经常跟你开玩笑，你认为是一种冒犯，实际上人家有时只是觉得好玩。有时甚至是试图逗你开心……”
　　“你、你今天吃错药了？教训起自己来了。” 旷晴莫名其妙地瞪着自己，但同时也感到，自己这番话，将自己内心翻了个底朝天，意识到的、未意识到的、不愿承认的思想，都被悉数说出。
　　另一个自己，或自己的妹妹，是突然想做自我检讨了吗？
　　复制旷晴只是微笑，轻松地挥手道：“我先走了……旷晴。”
　　望着自己渐行渐远的背影，旷晴骤然被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擭住。
　　“等一下！”
　　回答她的只有关闭的金属门。
　　旷晴定了定神，也许自己又想太多了。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做出什么高危行为的人。
　　她又坐下来学习，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真的出现了异常：午餐时间快到了，妹妹怎么还没回来？
　　一声警报，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不是常见的长短嘀嘀声，也不是疏散民众的高昂疾呼，而是她从未听过的沉重曲调，如同……挽歌。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