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祸之地球篇》固态氧化氢

19、语言障碍

　　旷晴首先恢复的是触觉。脸上、手上、腿上……全身都接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或者说，被什么柔软的物质包裹在内。这种物质似乎并不均匀，有一些空隙，就像——就像缠绕着身体的藤蔓。
　　她在水中游泳，不需要呼吸……
　　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捧着她……
　　视线模糊，只见一些灰扑扑的人影……
　　她在青草地上行走，可走路好难啊，她扑倒在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这时，另一个浅褐色的脑袋出现在眼前，向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结果，旷晴正想拉着她的手起身，对方却脱了力，两人一起坐倒在地上……然后一起玩起了草叶。
　　爸爸带回来一个天气球，它会在不同天气变出不同颜色的小冰晶，好神奇啊。
　　希瑟冲浪时，冲浪板的自动救护功能出了故障，结果她掉进了海里，幸好被救生机器人救上了岸，可她一点都不怕，还自豪地告诉旷晴一口水也没呛。
　　在一片面朝大海的草坡上，她和希瑟看见了一个金红色头发的小男孩，正笨拙地摆弄着小手风琴。
　　她去了军事博物馆。她对那些先进武器不是太了解，可那个眼睛有点细长的小姐姐却说得头头是道。
　　她的征文拿了第一，妈妈奖励她一套精装纸质书。
　　她考了全市第三。
　　她在卧室天花板上种上绿植。
　　暑假她和家人们在月球欣赏星空。
　　霁月的父母又没回家，请她来自己家过年吧。
　　今年还要拿全市前五。她一边听课一边下决心，可这时，一个白色的界面弹出……
　　“幸会，我叫沙迪?格雷。”金发少年面带微笑。
　　“我想我可以去。”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飞船上激光飞舞，梦境中金属横流，始祖文明白沙万里，星团化作白光，永夜烟消云散……
　　星团的身影又出现了：她遍体鳞伤，她仰天大笑，她在刹那间湮灭……
　　无数回忆在旷晴的脑海中掠过。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难道，人死前真的会再体验一遍人生？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又昏了过去。
　　一阵失重感袭来，她在下坠，摔进一堆粉末和藤条中，倒也没感到多少疼痛。
　　她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面前似乎是长满纯白藤蔓的白色沙地，空中也有藤蔓垂下，还吊着一个个硕大的果实，好像又星……
　　面前的景物变得清晰。她在一座巨大的灰色穹顶之下，穹顶上缠绕着许多条状物，比起她之前以为的藤蔓，其实更像一些放大的白色导线。条状物之间尚余不少间隙，可以看到穹顶的金属材质以及透出的照明光线。一些条状物自上垂下，吊着许多蚕茧一样的物体，而非果实。地上也匍匐着大量条状物，以及数十个“茧”，下方甚至铺着一层白色粉末，仿佛一片变异的瓜地。
　　旷晴支起身体环顾四周，眼神首先接触到几张熟面孔：希瑟、凯利、布恩斯和沙迪，都像她一样坐在地上，一脸迷茫。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她的身体出于惯性，又向后转了一定的角度，刹那间，她被自己看到的事物震惊了。
　　一棵白色的苍天大树，旷晴坐在树下，望不到它的树梢。它通体纯白，没有树叶，只有白色的枝条攀爬、伸长、下垂、蔓延，将整个建筑都归入它的版图之内。实际上，与其说是树，不如说是树形雕塑，因为它的外观毫无生物之感。反倒像是有始祖文明的机械单元构成——什么？
　　旷晴低头一看，果然，地上的白色粉末也是机械单元……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一个人惊叫。旷晴看向另一边，说话的人是王浩，与邢云峰、霁月、林策和一个叫伊万的曦和号船员在一起。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从白树后绕出：极光队的卢卡斯和船员格桑拥青。一见他们，卢卡斯口中便快速地蹦出一句旷晴听不懂的话——意大利语。
　　旷晴一摸右耳，完了，耳机不见了。她同时意识到，他们只穿着紧身衣，身上的护甲连同随身的背包、武器均不知所踪，她挥挥手，面前没有投影出现，说明隐形眼镜也宣告失踪。
　　而其他人，也想起了此事，不少人在确认耳机与智能隐形眼镜消失后，一脸悲观。
　　“大家先集中过来，”霁月最快进入状态，“这里只有我们吗？”
　　“好像是的。”格桑拥青说，“我和他一起从后面过来，再没看到其他人了。”
　　“好，我们首先弄清这是什么地方。”霁月说，“没有装备，耳机和眼镜也不见了，我们行动不能分开，因为现在无法远程交流了。”
　　“你在说什么？”一句生硬的中文，来自伊万。
　　“有谁会俄语？” 旷晴忙用汉语问，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英文版。
　　众人摇头，除了又飙出一句意大利语的卢卡斯。
　　“卢卡斯也不太会说其它语言。”王浩解释道。
　　旷晴暗叫不妙，现在他们身处未知之地，没有装备，对状况一无所知，交流还有障碍，这可怎么办？
　　她迅速分析了一下局势，特行组成员之间平时常互相学习彼此的语言，所以他们的内部交流不成问题。
　　可其他人呢？
　　“你们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吗？”她指着卢卡斯问王浩、邢云峰和拥青。
　　王浩说：“不好意思，我的外语一塌糊涂。”
　　拥青说：“我只会普通话和藏语。”
　　邢云峰说：“我选修日语的。”
　　旷晴又不死心地转向布恩斯：“布恩斯……”
　　“不会。”
　　旷晴彻底放弃了：“跟他们打手语吧。”
　　卢卡斯指着地上的条状物，用缓慢的英语问：“这是什么？”
　　“机械单元构成的，具体我也不知道。”林策说。
　　“那是什么？”卢卡斯不解。
　　林策为难了一秒后，摊手以示无可奉告。
　　“你们看这个！”希瑟的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指着地上的一个“茧”。众人围上去。
　　枝条的缝隙中伸出了一只灰色的小手，手中紧握着一把激光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