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合译DM-HP] 心归何处》柳梢青

56、第二十八章（下）

　　一九九三年二月三日：清晨

　　哈利正坐在自己父亲起居室的沙发上一脸恹恹地戳弄着面前的食物，前一晚所发生的事情仍旧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就在他停止哭泣之后，父亲又喂他喝下了一瓶魔药——他猜那可能是用来让他稳定情绪或者类似什么的——然后又躺回到床上。他知道西弗勒斯一直在床边陪着他入睡，而等他早上醒来时他父亲已经不在那里了。哈利洗了洗脸，穿戴整齐之后离开了卧室。西弗勒斯也差不多在此时从肖像门那里冲进来，显然心情不佳。但自己儿子疲惫忧伤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就融化了他的阴沉，无论是什么事情惹怒了那个男人，此时都统统被忘在了一边。他给哈利叫来了一份早餐，然后就出现了一开始的那一幕。

　　“你要吃些东西，哈伊扬，”西弗勒斯站在哈利坐着的沙发后边柔声催促着。哈利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到那里去的。

　　“抱歉，可我真的没有什么胃口。”哈利回答道，但还是顺从地拿起一片吐司来凑到唇边，从中间的地方咬了一小口，完全没有去碰外面的面包皮。

　　“虽然我可以理解，但还是不能让你什么也不吃就出去，我们都很清楚如果你不吃饭的话就可能会晕倒。”那个男人指出，而哈利几乎是绝望地想要告诉自己父亲那种说法只不过是一个谎言，只要他能不用吃掉面前这些食物——它们就像是铅块一样沉甸甸地坠在他的胃里。然而他还是一语未发，继续不清不愿地小口咬着自己的吐司。“不过你可以去大厅里吃午饭，当然要取决于你感觉如何，下午你就可以回去上课了。”

　　“在大厅里吃午饭？”哈利紧张地重复了一次。大厅就意味着有其他人，其他人就意味着有格兰芬多，而格兰芬多就意味着乔纳森.波特…

　　“是的，我觉得不过分纠结于此是最好的选择。”西弗勒斯回答着，站在儿子身边宠爱地为他拨开了一缕挡住眼眸的发丝，随后搭上了少年的肩膀。“如果你还是觉得没准备好，或许可以和我一起坐在教工席，但绝不允许你躲在这里不出去；你迟早要面对其他人的，哈伊扬，无论他们怎么说或者怎么想。”

　　哈利顺从地点了点头，虽然父亲的这番话在他这里完全是另一种意思：他不能永远都躲着波特，况且他也不想要这么做。他越早去重新融入这些学生就越快能够去面对波特，也就越快能够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然后将这些可怕的事情统统甩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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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三年二月三日：正午

　　肩上的大手在支持者他，身旁的存在安慰着他，还带着一股微弱的陈年魔药和沐浴液的香气；但这些都没怎么让哈利能更好过一些，尽管父亲正在他身旁陪着他，但他仍旧在努力地不要换气过度。

　　这个清晨的气氛非常平和，安详以及宁静，哈利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来思考一下他这一生中所发生的一切。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他是谁，又从何而来，过去那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未来又有可能发生些什么，还有他希望在未来发生些什么。没错，就是这样一次晨间自省让哈利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宁静，同时也让他接受了此时此刻的状况。他是莉莉与詹姆斯.波特的第一个孩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他们的儿子。他是被西弗勒斯和马尔福一家抚养长大，这让他里里外外都成为了一个斯内普。或许他体内有波特家的基因，但他绝不可能是一个波特。他是个斯内普，并且该死地以此为荣。

　　在这小小的自我揭示之后，哈利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微笑，并且在去吃午饭的一路上都保持着。随后那个笑容就消失了，之前所有的平静和接受也都慢慢变成了焦虑，但之前的换气过度就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了。

　　好吧，没错，他已经能够接受谁是自己生身父母这一事实，但还远远没有做好准备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去面对他们。而且他们之间的争斗也总是由约翰.波特挑起，哈利并不觉得自己能在说出或者不说出什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话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但是，当然，他仍旧可以选在午饭时和自己父亲一起坐在教工席。不过这个选择同样有一个问题：他并不想要这么做。他已经十四岁了，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仍旧很享受自己父亲的陪伴和宠爱，但也同样不想让某些人（特指为乔纳森.波特和贝瑟妮.扎比尼）有机会说他是‘躲在爹地背后的奶娃娃’。尤其是他用来充当借口的故事根本无法掩饰他此时的行为。实际上，他还不知道其他学生们都‘知道’了些什么，看来有必要在落座之后去问问弗雷德和乔治了。

　　再回到此时此刻，哈利和西弗勒斯刚刚到达了大厅的门口。不知因为什么可怕而不可言说的原因，这些门此时正紧紧地关着，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出现会引起更多的注意。这些该死的门居然在午饭时间全部关了起来！

　　“你觉得自己呆在格兰芬多长桌上没问题吗？”西弗勒斯又最后轻声问了一次。哈利点了点头，确定地哼了一声。“那么好。准备好了吗？”

　　“随时随地，”少年说着紧张地微笑了一下。他肩上的大手又轻轻地安慰般地挤捏了一下，随后就伸出去退开了他们面前的大门。

　　门打开的瞬间，大厅里死寂让他不由地缩了一下。他突然绝望地想要转身逃走，只要不用去必须去面对所有人的目光。但西弗勒斯的手一直坚定支持地抚在他的后背上，一边轻轻地催促着他向前走，一边也巧妙地阻止他转身躲回到地窖里。哈利的双腿顺从地向前挪动着，一边还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每一双眼睛都盯在了他们身上，哈利觉得这些目光就像是无数根小针戳刺着他的身体；这可不是一般的令人紧张。他父亲似乎和平时一样不为所动，脸上仍旧保持着他惯常的那种严厉表情，陪着他走向了格兰芬多的长桌，弗雷德和乔治那两颗红脑袋还出现在了惯常的位置上。好些人还不停地调整着位置，让他们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走过整个大厅。哈利用余光注意到德拉科和贝瑟妮正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边上；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开心，一直瞪着他们的方向。虽然哈利怀疑贝瑟妮瞪得是他，而德拉科很可能是在瞪着西弗勒斯。

　　终于，哈利和西弗勒斯走到了弗雷德和乔治跟前。双胞胎默契地在他俩中间给哈利腾出一块地方，然后一同回过头去看着他。哈利微弱地笑了一下，又回过身冲父亲轻轻颔首表示自己没事。魔药大师也略显僵硬地点了下头，警告地瞪了一圈周围格兰芬多的学生，这才转身步伐平稳地朝最前面的教工席走去。哈利迈过长凳坐在弗雷德和乔治中间，刚一坐稳就发现自己被那两人的手臂紧紧地拥在中间。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继续自己的午餐，”这时邓布利多突然开口宣布。但没有人动。“现在！”校长的语调变得不同寻常的严厉，效果也立竿见影。所有人都转开了视线，继续吃着自己的食物。一阵低低的交谈声开始弥漫在大厅里，不过也并不像平时那样喧嚣热闹。

　　绕在哈利身上的手臂也放松了下来，但弗雷德和乔治仍旧紧紧地盯着哈利的脸。“到底出什么事了？”乔治已经放轻了声音，但还是被周围的几个同院同学听到了。他们全部转过眼来看着三人组，有些则比其他人显得要小心一些。

　　弗雷德回过身去瞪了他们一眼。“喂，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这是私人谈话。”他大声喊道，所有人都立刻转开了视线，不过很明显都还竖着耳朵准备偷听到一句半句。他们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自己加倍小心。

　　“大家都在议论什么？”哈利轻声问道。

　　“主流的观点是你失去了对密室里那个怪物的控制权，它反过来想要攻击你。”乔治也低声回答道，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眼周围人的举动。

　　哈利轻笑着摇了摇头。“连边儿都不沾。我有了一次预视，非常糟糕的一个。”

　　“关于什么的？”弗雷德有些担忧地问。

　　“我也不很确定，不过确实很糟。我看了小矮星彼得，还有某种能够感到我在那里的东西。他们对我做了某些事…”哈利停了下来，不怎么愿意再深谈下去。

　　“你不记得自己对盥洗室做了些什么了？”乔治认真地问道。

　　哈利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上一秒我还在那里洗手，下一秒就已经和小矮星还有那些生物一起呆在那个可怕的地方。而等我终于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缩在小隔间的一角，浑身上下又湿又冷，那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样。”

　　“没准那里就是阿兹卡班，”弗雷德沉思着说，一边粗枝大叶地为哈利里填装饰物。

　　“而你看到的那些生物就可能是那里的守卫。我并不了解太多，但曾经听到老爸提到过一两次。”乔治在一边声援着自己的兄弟。

　　哈利也哼了一声表示赞同，抓起盘子里的一块三明治来咬了一小口。他还是不怎么太饿，但很清楚此时在大厅里有好几个人一直在盯着他吃饭。他又咬了一小口，突然感到有人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到赫敏正站在那里。他手上的三明治掉回到盘子里，整个身子都转过来面对着赫敏，腿也抬起来避免踢到一旁的乔治。

　　“嗨”他轻声问候道。

　　“嗨。”她不知为什么有些害羞。“你感觉怎么样？”

　　“我还好，”他微笑着安抚着她。“昨天的事情，谢谢你，谢谢你在那里陪着我。”

　　赫敏立即红了脸，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哦，嗯，不用谢我，真的。我是说，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

　　“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哦，你可不只是吓到我那么简单；实际上是给我吓得半死才对。”赫敏说，但眼神却表明她只是在开玩笑。“但这没关系，我很庆幸你已经没事了。”她轻声安抚着，这一次是全心全意的。

　　哈利的微笑更加明亮起来，张开手臂来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赫敏有些害羞地靠了过去，双手环住了那个年长些的少年。“谢谢你为我保守秘密。”他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到。

　　“别放在心上。”她也轻声回答道。

　　他们拥抱了一会儿才分开，又给了彼此一个微笑，然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不过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斯莱特林金发少年的眼神，里面烧灼的憎恨直直地射向那一丛毛茸茸的棕发。

　　不管怎么说，午饭也并不是那样可怕。是的，哈利的确收到了不少好奇的视线，但至少没有人试图跳到他面前直接发问。没错，他是不得不咽下了很多东西，即使他真的不怎么想吃。不过波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奇特的举动，这让他更有信心将这一切都藏在心里，同时在其他人的面前表现正常。确实，这顿午饭的时间称得上卓有成效。虽然说不上让人有多舒服，他也真心地不希望自己再重复上一次，但这也确实不像是他当初想象的那样糟糕。

　　此时他正往大厅外面走去，很有信心能够应付接下来的一天。弗雷德和乔治保证自己绝不会站在一边让其他人指指点点多管闲事，同时他也觉得其他人似乎变得更加安分。所有一切都很完美，他也会没事的。

　　“喂，哈利。”弗雷德轻轻捅了捅自己的好友。哈利转过头，发现那个红发少年正在盯着大厅的门看。“我觉得马尔福似乎想要和你聊聊。”黑发少年也跟着探过头，那个金发斯莱特林确实正向他们这里大步走来。

　　“哦，嗯，我们占卜课上见。”哈利对双胞胎保证道。

　　“你确定吗？”乔治有些担心地问。

　　“我们可以等你一起。”弗雷德提议道。

　　哈利只是微笑了一下。“不用，没事的。我很好。”

　　双胞胎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息着做出了拖鞋。等他们都离开之后，哈利才转过去面对着德拉科。他希望自己的嘴巴能够配合一下，至少说句你好什么的，但还不等他动作德拉科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飞快地将他拖到了一边。紧接着，哈利就毫无预兆地被按在了墙上，德拉科眼神之中那种强烈的情感哈利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不过那双眼睛他倒是有些熟悉；它们又一次奇异地变成了银色，而不是平常的那种灰色。

　　“我做了什么了吗？”哈利问，德拉科此时的怒火让他感到有些迷惑。他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那个金发少年从来不曾伤害过他，但此时的姿势有点过于亲密，他绝对不要陷进去。

　　“发生了什么？”德拉科嘶哑地质问着，双眼一刻不离地盯着哈利。“说实话？”

　　“我——我并不完全肯定。”哈利有些不安地回答道，德拉科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突然之间我就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那里很冷，恐怖而苍白…”他顿了一下，努力地把泪水咽了下去；重温那一刻的记忆对他来说实在是个挑战。“然后一个可怕的生物把一切都变得更加冰冷，让我觉得无比孤单…”他倔强地憋回了一声抽泣；他已经厌倦了哭泣！

　　对于德拉科来说这似乎已经足够，因为他突然放开了哈利，然后一把将自己最好的朋友揽进了怀里紧紧抱着。“没事了，哈利，没事了。很抱歉我必须要问，很抱歉我让你哭泣。你不用再哭泣了，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就永远不会。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因为我爱你，如此爱你。”

　　哈利颤抖着呼出口气，额头轻轻地靠在德拉科的肩膀上。哭泣的冲动已经过去 ，感谢女神，他这次完全理解了自己最好朋友刚刚所说的一切。难道这只是他的一个幻觉，或者这爱的宣言已经超出了兄弟感情的范畴。

　　第二十八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