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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那一晚东宫最大的宫苑里,一夜的龙凤花烛未灭。我无从知道,太子的新婚之夜是如何度过的,自看完了撒帐仪式,我便悄悄退了出来。

      北苑有一座宫室名叫鸣鹤宫,在我射下了那枚如意符后,太子就把那里赏赐给我居住了。偌大的宫室虽不像大同殿那般千奢万奢,却也不是在家做女儿时的闺中模样。其实如何陈设都也罢,我最喜欢正宫外栽了一株撒金碧桃树。

      大约除了故人,也没有人会知道,我的小字乃是红雨仙,红雨便是桃花的别称了。因着这个小字,我最爱秦太虚的《虞美人》,开头云道:“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我的天然傲气便如这天上倚云和露而载的碧桃一般了。

      无论太子是有意也好,巧合也好,我都领了他这份情了。

      我住的正宫室早已收拾妥当了,后面有一架荼蘼,因不当季,只有渐转苍老的一片深绿色。不过在那里听风正好,飒飒萧萧,不比我闺中听芭蕉风声更差些。因而我很喜欢这里,趁着晚归喝了两杯,暖醺双颊,命霁月研磨,提笔写了“醉荼靡”三个斗方贴上,趁兴和衣睡下了。

      次日一早便被凝露唤起,梳妆匀面,前往正殿拜见太子与太子妃。

      我睡得好,到得早,因太子妃还在梳妆,我就在正殿前的几株丹桂前流连徘徊。橙红色的丹桂花花香浓郁,比一般的桂花都香些,我深得自娱自乐的快意,都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轻声说道:“姐姐喜欢这几株丹桂?”

      “是啊,其实也不只是丹桂,只要开得好的花,我都喜欢。”我转过身,对赵双菀笑了一笑,忽觉她的双眼似乎比昨日一早还红肿些。想了一想,侧头道:“妹妹昨晚又想家了么?”

      赵双菀似乎有些惊惶,微启樱唇,犹豫道:“……是、是想家了,姐姐似乎看着倒很精神。”

      我莞尔道:“早年随父兄外出游历过,是不拘哪里都能睡着的,倒叫妹妹见笑了。”

      赵双菀听了我这句话,羞涩起来,说道:“姐姐英姿飒爽,我惭愧不能及。”

      我抿了抿双唇,这两天听来说去的奉承话太多了些,也浑不放在心上,我见赵双菀脸色实在古怪,便试探着问道:“妹妹昨夜是在哪里歇下的?歇得可好?”

      赵双菀先是脸上一红,随即变得煞白煞白的,磕磕巴巴说道:“妹妹是庶妃,和姐姐不一样,所以不敢奢求殿下的恩典,我……”

      她还没说完,内侍已传了入内的指令。

      我好奇她那没说完的半句是什么,真想把她拉住问个清楚,但是赵双菀犹如惊慌失措的兔子一般又瞥了我一眼,欠身道:“请姐姐先。”

      内侍也躬了身,恭恭敬敬的候着。

      我无奈压下满腔好奇,整理衣衫率先走了进去。

      太子与太子妃已端坐在上方了。太子穿着深绿色的常服,阔长的眉与清淡的眼依旧如故,他端着一只成窑斗彩的茶盅慢慢品着,嘴角似乎有淡淡地笑意。太子妃端坐在他的身边,穿着正红色的新衣,梳着望仙髻,正中一只凤凰衔珠金步摇熠熠生辉。她亦含笑,比起昨日俨然如神尊的模样,多了几分新妇的娇羞。

      看得出,她与太子,是极为般配的。

      宫娥捧了软垫过来,放在我和赵双菀的身前,这是要拜见正室了。

      我缓缓跪了下来,行礼道:“臣妾董氏拜见太子妃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赵双菀跟着我跪了,亦如是云说。

      太子妃满意的笑了起来,说道:“二位妹妹有礼了。绿影红照,快扶起侧妃与庶妃。”又缓缓的笑道:“总是这样侧妃庶妃的喊着,不似一家人亲热,外人听了更以为我们生分了。说起来,两位妹妹的闺名是?”

      我福了一福,说道:“臣妾董氏,闺中唤做玉翎,草堂居士有诗云‘静嫌莺斗舌,闲爱鹤梳翎’,就是这个翎字。”

      赵双菀亦说道:“臣妾赵氏,闺名双菀。是‘菀菀高树起,灿灿繁华开’的菀字。”

      太子妃颔首笑道:“都是好名字,玉翎妹妹的尤其别致。”她侧首道:“殿下,臣妾以为,不如以后就喊董妹妹作翎妃,唤赵妹妹作菀妃,这样也可增添亲热之意,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笑道:“甚好。”

      果然正宫大妇就是不同,说一不二,连太子亦是笑脸相对,客客气气的。这么一来,我和赵双菀在名份地位上,听上去也就没什么不同了。不过亦不要紧,侧妃虽说是平妻,但和庶妃其实是一样的,不过都是妾妃罢了。

      太子妃笑道:“对了,我有两件东西想要送给两位妹妹,就当是见面礼吧!”她挥了挥手,名唤绿影和红照的侍女就各捧一只锦盒走了过来。太子妃笑道:“一对镶玉绞丝梅花金臂钏是给翎妃妹妹的,一对嵌珠翠玉蝴蝶金镯是给菀妃妹妹的。从今往后,我和两位妹妹便是亲姐妹一般了,或想要什么,或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同我说就是了。”

      我和赵双菀接过锦盒,都俯身称谢。

      于是两边分坐了,宫人端上茶来请我们喝。因是空腹,怕茶水伤了胃,我只把茶盅托在手中装作欲喝的模样。

      又有宫人引胡氏和白氏前来拜见。

      太子妃说了些软和御下的话,却并没有赏赐任何东西,显然胡氏与白氏虽同为妾室,身份却低微得很。

      说话间,霁月悄悄走到我身边,附耳低语道:“姑娘,我刚刚去打听过了,菀妃昨夜仍宿在西厢房,太子似乎是把她忘了,所以又哭了许久,只是昨夜大喜,不敢叫人听去罢了。”

      唔,原来和她姐姐赵双蕊一样,又是个有心病的。

      我一抬眼就能看见赵双菀略有不甘,又含委屈的脸庞,觉得她这般姿色,将来总是有出头之日的,又何必争在一时的得意与不得意?正啧舌,就听有人忽然问道:“翎妃,昨日鸣鹤宫可还住得惯?”

      我以为是太子妃问话,忙抬首欲答,却见太子殷勤的看着我,愕然片刻,起身说道:“习惯的,臣妾很喜欢庭院里的碧桃树,多谢殿下关怀。”

      太子微笑道:“春日的鸣鹤宫更好看。”

      我瞥了一眼赵双菀,说道:“但不知道菀妃妹妹如今住在哪里,是否也如同鸣鹤宫一般漂亮?”

      赵双菀果然脸上神色暗淡下来。

      太子抚额,流露出几分歉意,向赵双菀说道:“是孤和太子妃疏忽了,竟忘了你的住处还没着落。”

      赵双菀且惊且喜,小心翼翼说道:“臣妾微薄,不敢打扰了殿下与娘娘的安乐。”

      太子妃便笑道:“可怜的孩子,这般谨小慎微,倒叫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了。殿下认为,菀妃妹妹住在哪里合适?”

      太子笑了笑:“内宫的事情,由太子妃决定就好。”

      他站起身,理一理衣衫,向太子妃笑道:“孤还要去外书房有些事,等时辰到了,你派人来唤孤。”

      太子妃亦起身相送,笑道:“是。”

      等太子去得远了,太子妃复才坐下,我们也都跟着坐了回去。她说道:“离鸣鹤宫不远处有座宫室名叫韶锦,菀妃妹妹正值韶华,住在那里就很合时宜。”又吩咐宫人道:“一会儿派人过去收拾出来,请菀妃入住。”

      赵双菀急忙起身谢过。

      太子妃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笑道:“两位妹妹还没用过早膳吧?不如和我一起吃了,也好更加亲近些。”

      我笑道:“娘娘爱惜赐饭,臣妾敬领。”

      赵双菀本是我说什么,她就附和什么,谁知此刻却细声细气说道:“娘娘,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请娘娘恕臣妾不敬之罪。”

      “这倒没什么罪过不罪过的,只是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赵双菀勉强一笑,说道:“臣妾有胃疾,这也是旧病了,不打紧,劳烦娘娘挂怀了。”

      太子妃点点头:“那你便去吧。”

      赵双菀告退。

      她还没出去,宫人们便提了食盒进来摆饭了。太子妃携了我的手与我往内殿走。我下意识回首望了一眼,就见赵双菀站在门槛外,神情颇有些落寞。

      “翎妃妹妹看见什么了?”太子妃笑道,“怎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慢慢收回目光,笑了笑,说道:“见菀妃妹妹仿佛怅然有所失,多看了她一眼。只是她尚且年轻,妾不大懂得她的心境罢了。”

      太子妃安详一笑,说道:“菀妃毕竟是庶妃,又不是嫡出,自然和你不一样了。你不懂她的心境也是正常。来日处久了,总会互相知道对方的秉性的。”她始终端着架子,说的却是些嫡出庶出的话,叫我心里有些不痛快,只做没听见。

      我垂首称是,扶着她在桌边坐下了。

      太子妃招了招手,又指一指她下手的位置,笑道:“你也坐吧。”看着宫人们将饭食陆续摆上桌,她笑道:“厨子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那道桂花糖芋苗做得最不错,你尝尝。”

      宫人便替我盛了一碗。

      我尝了一口,随即笑道:“确实很好吃,妾是沾娘娘的光了。”

      太子妃温和笑道:“你既喜欢,以后常来我这里用膳就是了。我刚才听妹妹已经唤了菀妃作妹妹,又何必再唤我作娘娘?倒显得我们生分了,这就不好了。”她听我改了口,满意笑道:“是了,这就很好。还有一事同你说——午后我要陪殿下进宫去给陛下娘娘请安,你一并跟着去吧!”

      我执着勺子的手怔在了半空中。

      太子妃瞥我一眼,笑了:“怎么了?妹妹不乐意?”

      我忙回过神,摇了摇头,笑道:“姐姐与殿下是新婚夫妻,进宫谢恩是本分,妾身微贱,不敢与姐姐比肩。倒是五日后太后娘娘命妾进宫,妾很愿意和庶妃妹妹同行。”

      太子妃沉默良久,复而一笑,说道:“罢了。你恪守礼教,这很好。只是五日后,你也不必同菀妃一并去。侧妃和庶妃,终究是不一样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也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伺候姐姐的人罢了。”我抬起眼,对上她打量的目光,无比真诚的笑了,“妾与菀妃妹妹唯太子妃姐姐马首是瞻。”

      太子妃轻笑一声,未作他言。

      第十六章
      大婚后次日,太子携太子妃进宫去给帝后请安,第二日,保定后世子亲自上门,迎太子夫妇入保定侯府归宁。

      赵双菀来找我的时候,我正绕着鸣鹤宫一圈一圈的兜圈子,总算是把鸣鹤宫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仔细看了一遍。除了正宫前有的那一株碧桃树,和后院的那架荼靡,满宫都种满了竹子,有湘妃、刺楠、琴丝、凤尾和佛肚五色。

      秋风飒飒,总能把竹林吹得咿咿吟哦。

      我喜欢这种感觉,我甚至开始盘算如果要摆一张石桌再放一副棋局,应该摆在哪里。

      也不知何时又绕回了鸣鹤宫正宫门口,赵双菀忽然从廊下迎了出来,一双桃花眼晶晶含泪的望着我,颤着声音唤道:“姐姐——”

      那声颤音叫我浑身也跟着颤了一颤。

      我懵然无措,望着她从石阶上冲了下来,期间还踉跄了一下。溶烟跟在她的身后,一脸难色,但还是及时扶了她一把。

      赵双菀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冰凉,霎时将我碜了一碜。她细声说道:“姐姐,我能和你说些私心话么?”

      溶烟闻言望了我一眼,眼底颇有些不赞同。但我笑了一笑,说道:“好啊,溶烟去倒茶,走了半日,我也渴了。”溶烟迟疑了一下,被凝露扯了扯衣襟,终是走开了。

      我笑道:“妹妹请屋里坐吧,外头风大,仔细别吹坏了。”

      赵双菀笑了笑,说道:“多谢姐姐,只是我的身子没那么弱,不要紧的。要是姐姐不嫌麻烦,我方才看见西边有个小凉亭,能不能去那里坐坐?”

      我笑道:“自然不麻烦。妹妹请吧。”

      和她一前一后走至西面的阆风亭,亭下有个宫装的小丫头正在修剪月季花的花枝,看见我们,忙丢了剪子伏身道:“请娘娘安。”

      我笑道:“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快起来吧,怪可怜见的!”

      她回答道:“回娘娘,奴婢十岁,名唤青儿。是专门服侍娘娘宫里花草的。”

      我颔首笑道:“那很好,你彤云姐姐也很会侍弄花草,你可以同她多学学。”又向跟在身边的彤云说道:“半大的孩子,你多照顾照顾。”

      彤云答应了是,取出手帕将亭子里的位置擦了擦,请我坐下。我笑道:“菀妃妹妹坐吧,我站站。”

      赵双菀却说道:“姐姐不坐,我便是坐了,心里也不安。”

      于是我在她斜对面坐了,理一理走得有些凌乱的衣裙,笑道:“妹妹找我何事?”

      赵双菀闷闷盯着不远处墙上的白蔷薇——那上面的蔷薇花已经谢了,只有一壁一壁的藤蔓与枝叶,煞是无趣——她盯了半天,直到溶烟送了茶来,她才恍然惊醒一般,纤纤的两根手指从眼角抹过,长叹一声说道:“姐姐,今日是太子妃归宁保定侯府的日子呢!”

      我笑道:“是么?妹妹不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说着,从溶烟手里接过茶,向她笑道:“你今天早上做的水晶桂花糕配着茶吃最好,端来给菀妃尝尝。”

      赵双菀怔了怔,勉强一笑,说道:“姐姐何必嘲笑我呢?”她低头吹了吹茶面,茶的热气顷刻就将她的面容模糊了。她低着头,似是在笑,亦似是在泣,说道:“我知道,比之太子妃,或是姐姐你,我都是微贱的,所以不敢奢望如同太子妃的那般荣光,可是纵然心里明白,却不能不难受。”

      我漠然不做声。

      她也不要我接话,只说道:“姐姐以为我的三姐姐是怎么死的?她是长年累月的病着,可大夫一直都说不要紧,那是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但自册封她为太子侧妃,她就慢慢病得重了。我曾去看她,她悄悄同我说道不甘心,我原不明白,这两日才渐渐有些悟了。”

      “不甘心什么?”

      赵双菀抬起头,望着我,眼角已然噙了一滴泪,说道:“姐姐果真不明白么?姐姐这三日看着东宫无限的热闹,心里真的一点点都不难过么?殿下大婚的那一日,我在西厢房里对着红烛忍不住的垂泪——原本我也可以有一夜红烛到天明的大喜,可如今我为庶妃,不过是个妾,又敢奢求什么呢?三姐姐……三姐姐也不过是这个心病罢了!”

      眼前似又瞧见了赵双蕊风吹弱柳般的身影和满目含泪的神情。

      她是不是在进宫的那日,已知自己时日无多了?

      我却仍有些不能相信,呷了一口热茶,说道:“虽然我只见过赵侧妃一面,知道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却不觉得她真有那般心窄。菀妃妹妹尚且年轻,更是不必如此做长吁短叹的姿态。”

      赵双菀哽咽道:“姐姐是认为我诋毁三姐姐么?”

      我承认,我开始头疼了,赵家的姐妹一个比一个的叫我头疼。我暗暗叹了口气,笑道:“妹妹何必如此多心呢?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说过的话就如刮过的风,妹妹很不必放在心上。”

      正巧溶烟端了水晶桂花糕来。

      我拈了一块小小咬了一口,暗暗盘算着怎么才能把眼前这尊佛给请走。

      谁知赵双菀忽然语出惊人,说道:“姐姐不上心,不悲痛,是因为你那被退了婚的未婚夫婿的缘故么?”

      巨大的愕然让我愣住了。

      赵双菀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步步紧逼,说道:“我想姐姐若是和我一样,一定能够感同身受。然而姐姐却始终不咸不淡,叫我思来想去,只能以为姐姐是不在乎了。心里若是想着旁人,那自然是……”

      我猛然冷笑了一声,将手指间的糕点捏了个粉碎。

      赵双菀顿时说不下去了。

      我不愿多看她一眼,站起身来向亭外走去。

      “姐姐是连为自己辩解都懒得去辩了么?”赵双菀的声音哽咽起来,“姐姐不要以为我是有心揣度你。我、我其实是为自己,我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

      我挑眉,轻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是妃妾罢了。你说的很对,你算不上什么。你的夫族不过是拿你顶替你死去的姐姐,在太子的跟前换一个体面的关系罢了。所以你如何以为我,如何揣度我,都不要紧,我不屑于向你辩解。”

      赵双菀掩了心口,垂泪道:“姐姐气我,我不恼,原是我说错了话,该着姐姐生气。可是姐姐,难道你不也是妾妃么?诋毁了我,难道姐姐心里当真好受?”

      我紧紧盯着她。

      她其实和赵双蕊生得并不怎么相像。赵双蕊那天生的几分柔怯,到了赵双菀这里,就颇有了几分惺惺作态的味道了。

      赵双菀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五妹玉翡。

      “其实太子妃教诲我的很对。庶妃就是庶妃,你卑我尊,一则,哪有你在这里一句一句诘问我的道理?二来,不过是新嫁妇,两三日的光景,就把闺中的矜持全忘了,在这里学那深宫的怨妇,又是什么道理?”我拽了拽洒金织花的衣袖,冷笑道,“菀妃只当我太忙,既没空,也不愿意教导你,以后你我少来往就是了。”

      赵双菀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冷冷打断,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我虽同为妾妃,但侧妃乃是平妻,等闲王妃见了我也要行个平礼,我怎么就和你一样了?来日阖宫家宴,不知道可有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赵双菀脸色铁青,只是说不出话来。

      我内心痛快,狠话就说得连贯利索,瞧着她的脸色越难看,我越是要一逞口舌之快,话如同连珠炮的往外滚,道:“菀妃大概心下很明白,殿下之所以肯纳你,多半是看见你去了的亲姐份上。只是他大概也看出来了,你和双蕊其实是很不一样的两个人,所以才不愿意亲近你吧?”

      溶烟在我身侧,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轻叹了一口气,拉过彤云加快了两步。

      赵双菀憋了许久,在我都快走远了,她才说道:“你错了,殿下其实是很喜欢我的,他只是、他只是……”

      虽不大声,却叫我听得清清楚楚的。

      我哑然失笑。

      我的好彤云,立刻转过身去,大声说道:“菀庶妃是在哪里站着呢?是在和谁说话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庶妃这一句一句的,叫旁人听去了,不说您不尊重,倒说我们姑娘做尊者做姐姐的,不会教导您了!这样污蔑尊上,是几个意思?”

      赵双菀那张娇嫩嫩的瓜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煞是有意思。

      这般的沉不住气,倒是叫我有些刮目相看了。不过她这个年纪,大约和玉翡一样,想一出是一出,说风是风说雨便是雨,一点也管不自己的嘴巴,大约再过个一两年也就会好的。

      我掩唇笑了笑,说道:“也是,要不是我的侍女提醒,我几乎快忘了。菀妃若要说疯话或是酸话,大可以回你的韶锦宫去,把宫门一关,你就是说上一整日,我也不管。可在我这里,我就得教导你了。菀妃,你服不服?”

      赵双菀的心里怕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此情此景由不得她不愿意,低了头说道:“是,妾敬听翎妃姐姐教诲。”

      我颔首道:“那就好,你也听好了——我从前订婚,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退婚,是上尊万岁圣旨,期间并无我个人一丝半分的逾越。所以若你有什么出格的言论,或是去找我的父母询问,或是去和陛下对峙,只不要再对着我嚼舌头就好。赵庶妃,你明白了么?”

      赵双菀一副忍辱的模样,咬牙道:“明白了,谢侧妃姐姐教导。”

      我指了指鸣鹤宫的宫门:“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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