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风吹南淮来》偷吃葡萄的小狐狸

60、番外 梦里梦外

　　顾羡一手上抱着巧巧，一手牵着辆马车，马车后装着一副黑色的棺木。他远远的看着萧承翊抱着怀里的女子一动也不动，而那女子惨白着小脸，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顾羡想起，十几年前那个跟了自己一路的小姑娘，央求自己去杀人的眼神还历历在目，那时的她青涩如梦，现在的她安静似画。
　　顾羡朝巧巧示意了一下，巧巧似懂非懂，朝萧承翊小跑了过去，拉着他的的衣角晃了两下。男人这才有了反应，一宿未眠，略显沧桑的脸上冒出了些许胡茬，眼角红红的布满了血丝，未有梳理的长发在风中有些凌乱。
　　萧承翊知道他该放下怀着的人儿的，可是他有点舍不得最后一刻的温存，他知道，这次放下，那就真的是永远了！永远这个词听起来孤独的可怕，他莫名的紧了紧自己的手，将怀里的人儿抱的更紧了些！
　　“陛下，她已经走了。”顾羡走近了些，看着有些木讷的萧承翊，不忍心的开口说道。
　　是啊！她死了。他早在出现她眼前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他在平静的陪着她走向死亡。
　　萧承翊定了定，待回过神后，如梦般初醒，他忍着肢体的僵硬，把怀里已经冰冷的女子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那黑色棺木，亲手将女子放入棺中。他的目光不舍地划过她舒展着的眉柳，紧闭着的双眼，最后落在高挺的鼻子下那张失了血色的唇上，她好像又回到了沉睡里去，只不过这一次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他俯下身在女子的额间亲了一下，最后决绝般的盖上了棺。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坚毅，对着顾羡说道：“回灵州城。”
　　“灵州城？”顾羡不解地问道，一度以为萧承翊说错了。
　　“这是她的意思。”
　　她不想认识我！
　　她也不会原谅我！
　　她更不可能再爱我！
　　她那一声‘萧承翊’的呼唤，把他这些日子戴着的虚伪面具，连带着血肉无情的撕扯了下来，把他这么多年掩埋已久的愧疚重新翻卷了出来，她的目光里饱含着控诉与悲凉，终于叫他的痛苦无处遁形。原来这些日子的遮掩卖弄，这些日子的自己在她面前仿若个跳梁小丑般，无比的虚伪丑陋。
　　他戎马半生，俯视世人，何惧过谁？可是他那一刻，却怕极了她失望的眼神，仿佛在跟他说：我不会原谅你！
　　是的，他承认，是他背叛了她。是她对他的爱换来了他的命，她用她的命换来了他的妻妾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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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承翊离开洛城的这些日子，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问策和施先生在代办，本来原计划要三个月后才能回来，没成想才不到两个月就回朝了。
　　回朝后的萧承翊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若真要论起来，那便是少了股死了内人的颓劲。
　　他依旧冷漠，依旧狠厉，依旧不近人情。
　　出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他此番回朝后，下了第一道密令便是赐死了沈如霜母子。
　　沈如霜在佛堂下泰然的接下密旨，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或许这才是她的宿命，是她的解脱。沈如霜知道萧承翊这是要彻底斩断与自己的关系，原来他还是在意她的，可惜人都死了十几年了，萧承翊这未免也悔恨得太晚了些。
　　沈如霜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了却无青丝，手有捻佛珠，岁月忽已晚，十年如一日。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爬上了皱纹，她好像再也想不起自己年少时花儿般的模样了。
　　她也曾天真浪漫，也曾心怀天下！后来，她染上了世俗，失去了天下！
　　沈如霜展开纸笔给自己的父亲留书一封，而后毫不犹豫的饮下了鸠酒，结束了这一世的纷争，此生再了无牵挂。
　　日子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止，生活还在继续！萧承翊睥睨中原的野心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最近南淮国与北武国的战事吃紧，萧承翊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今日前线方传回捷报，又是迅速召几个旧部商量军务，直到夜已入半，方才散去。他亦懒得回去休息，便在御书房歇下了。
　　夜里，萧承翊远远看到阿沁醉醺醺的跟着几个小倌走入了一家叫‘不夜楼’的欢馆，这让他非常生气。当他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阿沁一个姑娘家家的坐在一群小倌中间左拥右抱，小倌们的手很不老实的在她腰间游走，她竟也不闹，还一副很享受他们奉承喂酒的模样。萧承翊怒火顿时就上来了，举剑就朝桌子劈去。桌子哪承受得住这般怒火，瞬间就断裂倒地了，小倌们也被吓得抱头乱窜了出去。他拉扯着微醺的阿沁，将她打抱起甩向一旁的软榻，对她说道‘你想疯我便陪你疯好了’，但她只是冷眼看着他，他有些慌张，有些不安，他急忙的解释着‘我在说爱你，你听到了吗’，说完就欺身而上，吻上渴望已久的樱唇，一如记忆般香甜柔软，她没有反抗，甚至开始带着些笑意望着他。看得萧承翊目光发热，用力撕扯下她的衣裳，发簪滑落，青丝便如雨般垂散在她洁白的肩颈上，抵死缠绵了起来······

　　翌日，萧承翊早早便起来了，抑或说他半夜醒来后压根就没再睡着。本来他也没将这件事太记挂在心上，可是自那晚后，萧承翊就发现自己会时不时不可控的想起与阿沁的一些往事来，时不时会以为她就在自己身边，在同自己讲着话，但她却再不入梦来。无论他是在寝殿安寝也好，还是在御书房休息也罢，都再梦不到她。萧承翊有些失落，他想起阿沁曾经劝他说过一句‘放弃吧’。
　　是呀，放弃吧！萧承翊，你这是在做什么。
　　此后，萧承翊倒也没有再执着于要梦见她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