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未谋面的我妈居然是总裁》小野兔兔兔

7、第 7 章

　　【13】
　　凌晨两点半，王秋扬坐在深夜里，再一次摸摸王乐意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的迹象。他咬了咬牙，起身披上衣服。

　　王秋扬一想到郑翛然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就睡不着，内心痛骂自己受虐狂。
　　最终他还是出现在郑翛然的病房外，没有敲门，悄咪咪溜了进去。灯已经熄了，月光洒在空旷的病房里，这次他长了心眼，特意去卫生间看过，确实除了郑翛然再没有第二个人。

　　郑翛然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过得，生病了连个家里人都不来照顾，舍不得惊动他妈还不能找他们家保姆吗？
　　住的大别墅占了半个山头，家里就分不出个人来照顾一下大少爷吗？花那么多钱请佣人是干什么吃的！
　　月亮为他打着光，让他看清楚床上人这张面目可憎的脸，王秋扬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你个受虐狂！

　　王秋扬看了一眼输液瓶，搬过沙发来坐下，瞧着窗外的月色，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他睡着了，靠着沙发背身子越来越歪，越来越歪，眼看就要歪倒惊醒，忽然被两只大手扶住肩膀和脑袋。
　　郑翛然扶着他，把他的脑袋轻轻靠回沙发上。

　　月光给王秋扬镀了一层光晕，让他难得显出几许温驯乖巧。
　　与郑翛然截然相反，王秋扬是柔和长相，回国以来王秋扬总是情绪饱满的嬉笑怒骂，安静时便会发现他的本相其实特别乖巧。郑翛然当初就是被他一副皮囊所蒙蔽，才让他害得自己千疮百孔。
　　郑翛然想起往事不禁咬牙，扭头闭上眼，心中暗想绝不重蹈覆辙。

　　【14】
　　王秋扬在沙发上睡得腰酸背痛，还是被窗外的鸟啼叫醒的，没想到自己睡个沙发还能睡这么死。
　　王秋扬赶紧去看郑翛然，输液瓶已经换过了，可能是小护士比较上心，人躺在床上体征良好眉目舒展，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王秋扬揉着肩背连忙溜走，病房门轻轻合上，床上装睡的人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又睡了。

　　王秋扬下楼打了个卡，然后偷偷溜回酒店给儿子送去早餐。
　　王乐意醒过来发现王秋扬不在，很是失落了一会儿，直到不靠谱的亲爹拎着早饭进来，他才决定勉强原谅。

　　“Daddy今天上午要看诊，你跟我去医院还是留在酒店里？”
　　“你中午回来吗？”
　　“中午我要请一个叔叔吃午饭，你不想去医院我可以来接你。”
　　“那我不去医院了，我想睡觉。”

　　“不要睡太久，躺久了就起来活动一下，不然你会变成猪的。”
　　王秋扬学着小猪的样子，哼哼着顶了一下王乐意的脑门，惹得王乐意终于笑了。
　　安顿好儿子，王秋扬随便塞了两口早饭又赶紧跑回医院看诊。
　　私人医院收费高昂，来看病的没几个，他这一上午还算清闲。

　　中午约好请陈栩一起吃午饭，还是去了人家推荐的一家餐厅，陈栩医生不见得有多开心，但是王家父子俩吃得很开心。好在陈栩这个人还算知情识趣，并没有对王秋扬的事多问，王秋扬无形中对这位陈医生的印象分又加了几分，勉强打了个85。
　　至少比郑翛然这个脾气烂到爆的狗东西强多了。

　　郑翛然对王秋扬采取了冷暴力，每次去查房都拉着一张长脸，王秋扬很想骂他活该孤家寡人。
　　忍了。
　　晚上最后一次查房，郑翛然的情况已经稳定不少，王秋扬叮嘱道：
　　“今天晚上还是禁食，明天早上做个胃镜，然后就可以适当的进一些流食了。”
　　郑翛然一听便皱起眉头：
　　“我不想做胃镜，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就好了。”

　　王秋扬瞥他一眼，对护士说：“给他准备全麻的，我来以前就人事不知的那一种。”
　　用行动告诉他：
　　抗议无效。

　　护士很遵从医嘱，也不知怎么劝导的，次日一早王秋扬再来，果然郑翛然已经人事不知了。
　　仔细检查一番后，郑翛然便被送回病房，整个过程安静又省心，果然比他醒着的时候强多了。

　　王秋扬问护士：“病人家属还没来吗？”
　　护士摇摇头：“这位病人每次来都是一个人，没人来看他。”
　　王秋扬皱起了眉头，正待再问些什么，郑翛然蹭一下坐了起来，吓得护士和王秋扬立马不敢说话了。
　　郑翛然没说什么，王秋扬只能先开口：
　　“咳咳，胃镜做完了，伤口的情况有点严重……”

　　郑翛然循着声音扭头看去，有点晃晃悠悠的，眼睛好像也聚焦不上似的，整个人瓜兮兮：
　　“王秋扬，别想骗我，我才不信你！”
　　王秋扬眨了一下眼睛，了然，麻药醒早了。

　　会有部分患者对麻醉剂有抗性，药劲儿没过就醒过来，这种情况下病人会神志不清。
　　郑翛然家里是开集团的，资产过亿身处要职，王秋扬怕他再秃噜出来什么机密，便叫护士都出去了，独自守着他哄他：
　　“我是医生哥哥，医生哥哥从来不骗人的，你乖乖睡觉，醒过来医生哥哥给你买好吃的肉肉，好不好？”

　　郑翛然依然拿智障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你骗我，王秋扬说我不能吃东西。”
　　“……”王秋扬心说这会儿你倒是记得医嘱了，“我就是王秋扬，你乖乖睡觉，醒来就可以吃东西了，我说的。”
　　“你刚刚说你是医生哥哥，你又骗我。”

　　“……”
　　王秋扬翻了个大白眼，脑子都麻了还这么逻辑清晰，看来是不用担心他泄露什么商业机密的。
　　继续哄：“王秋扬就是医生哥哥呀，医生哥哥说你要快点睡觉才能好起来，王秋扬也这么说的，所以快点睡觉吧。”
　　郑翛然智障似的摇摇头：“我不听王秋扬的，王秋扬骗我。”

　　“……”王秋扬开始考虑给他后脑勺来一棍子，直接打晕会不会更简单一点。
　　郑翛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失落地塌下肩膀：
　　“我那么喜欢王秋扬，可是王秋扬骗我。我要把他忘了。”
　　王秋扬心中一恸，没有资格反驳，难堪的别开了脸。

　　郑翛然一边喃喃着我要把他忘了，一边晃晃悠悠的要站起来，王秋扬连忙拦他：“你要去哪儿？”
　　郑翛然站在床上高声嚷嚷：“老板！再来一杯！我要把他忘了！不要凉的，凉的喝了会胃痛，我有病。”
　　“你是真有病啊，你下来！”
　　“我要把他忘了！我要把他忘了！我不要凉的，我有病，我不要凉的……”
　　“好好我知道了！”王秋扬拦不住他，慌忙给他兑了一杯热水，“喝吧喝吧，热的，喝完睡一觉你就把他忘了。”
　　郑翛然接过来一口饮尽，然后脱力坐在床上：“我已经把他忘了。”

　　“对对对，再睡一觉你就把他彻底忘了。”
　　郑翛然不说话了，呆愣楞地坐在那里。倏然，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争先恐后的跑出来，他不喊也不说话，就那么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王秋扬一惊：“你怎么了？”
　　“我给他放烟花，还陪他一起去坐摩天轮，他会亲我抱我，我以为他是爱我的……”
　　王秋扬也想起来了，七年前他们两个有过那么多回忆。
　　除夕夜他曾为了王秋扬傻不愣登的从家里逃出来点烟花，结果两个人一起被警察抓住过了个年；过生日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坐摩天轮接吻，天上星河无垠，地上万家灯火，只有他们两个停在半空中拥有一个短暂的小世界；冬天不想上课的早上就一起窝在被子里看雪，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纠缠在一起，王秋扬还记得他的嘴巴是软软的，舌头是热热的，手掌游走摸到的每一寸皮肤也是烫烫的……

　　他俩曾经接过那么多吻，床上床下，公开课上隐蔽的角落，北海道落着雪的温泉里，空无一人的小巷子，甚至万众瞩目的音乐节舞台，不亲到手脚发软缺氧就不放手，不亲到浑身燥热上头就不松嘴，他们曾经那么亲密，现在却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就连不清醒的时候郑翛然都想要将他和他们的过去一并忘了……

　　郑翛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伤心的快要融化了似的：“我再也不爱你了。”

　　“你他妈的……”王秋扬让他勾起往事，情绪翻涌着要冲出来：
　　“你他妈的当初到底几分把我当人看了！我不爱你吗！你难道要说我没有爱过你吗！你现在弄得这么委屈这么可怜，你当初怎么不来找我呢！在日本的时候我等了你一天，在美国的时候我等了你一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是你先把我丢下的！你知道我在国外，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我给你……我……”
　　王秋扬哽住，说不下去了。

　　整件事情都写着：事已至此，回不去了。
　　王秋扬不能再待下去，出门叫来了护士：“看着点，他别出去乱跑就行，实在不行再来一针镇定剂，你看着办吧。”

　　“好的王医生。”护士小姐应下，颇心疼的看着眼眶泛红的漂亮医生：
　　“这位患者是挺难伺候的，他以前就这样，不遵从医嘱不配合治疗都是常事，您不用太往心里去，王医生您快回去休息吧。”
　　王秋扬忍不住问道：“他以前就在这看病？他是什么时候病的？”

　　“这位患者第一次住院应该是四五年前吧，也是饮酒过量胃出血，他们家集团在咱们医院有股份，为了他的病当时医院里可隆重了。但是他检查出毛病来也从来不在意，态度很消极，一年住院七八次，药不吃，觉也不睡，身体就是这么垮的。”
　　小护士又道：“王医生，您真是个好医生，我从来没见过有医生能制得住这位患者，以前别说胃镜了，就是输液也要跟他磨好长时间，今天给他打麻药的时候特别配合，都是您的功劳！”
　　王秋扬很尴尬的摸摸鼻子，说了一句都是大家的功劳便匆匆逃走了。

　　他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琢磨郑翛然的话和小护士的话。
　　郑翛然的病无疑是酗酒造成的，他不知道自己在郑翛然酗酒的原因里能占几分，但是他绝对有不可逃避的责任。王秋扬伸手搓着自己的额头，恼恨自己是个王八蛋，后悔的情绪犹如潮涌。是我害他备受煎熬七年，如果我当初做的不是那么绝情，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人言往事如烟，可是在他身上往事就像背后灵一样纠缠着他，不死不灭。
　　在他出国以后很长时间，那些暧昧就像是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每天复现，就是在那个时候，王秋扬才惊觉自己有那么爱郑翛然，爱里缠着恨以致于不自知，待他意识到的时候，全都为时已晚。

　　王秋扬的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他当时年少因为骨子里那点自尊而不承认后悔，也没有尝试过挽回，他也就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长达七年的时光里郑翛然经历了什么，更没想到真的有人会为他所困七年。

　　郑翛然变得千疮百孔，从恣肆的天之骄子变成了恣睢的疯癫病人。

　　王秋扬也算是自食恶果，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