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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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入宫后的一切，都让沈眉庄不太习惯。
夏常在跋扈，被华妃赏了一丈红，残废了又被转入冷宫居住；甄嬛被井中女尸吓得病了好几个月，碎玉轩上下都怠慢主子。
沈眉庄在家中时，沈家、刘家都规矩严明，家中自然清静，她又是唯一的女儿，向来得宠。
平日里常来常往的川府、甄府，那更是人口简单，事情更少。
有川典珈护着，沈眉庄端庄持重的表象之下，还存着难得的少女天性。
沈眉庄本就不愿入宫，一进宫就这么多腌臜事，更觉得自己和宫中格格不入，内心排斥宫中生活。
她虽然是这一批里位份最高又第一个被翻了绿头牌的，却常常顾影自怜，从不争宠，只希望做个宫中的透明人。
只是她心中也知道，在宫中不言不语，不争不抢，便会被别人当傻子、挡枪口。于是她常到太后的寿康宫中，一心只愿侍奉太后。
幸好她小时候养在外祖家，外祖母礼佛她也跟着，外祖母头晕腿疼她也伺候过，更了解怎么哄得老人家欢心。
日久见人心，太后越发喜爱她。
可太后虽然喜爱她，也更想她去伺候皇上。
每当这时，沈眉庄便只说，与太后有缘，舍不得太后。加上沈眉庄侍奉得好，太后越发离不开她。久而久之，太后也便随她去了。
有了太后照看，她在宫中的日子也不难过，还能时不时地照拂一下“病中”被人欺负的甄嬛。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眉庄竟然也生出了宫中年岁也许并不难捱的错觉来。
入了冬，甄嬛的病还不见好，太后又身子不适，沈眉庄两头跑，身上都消瘦了。
太后心疼不已，甄嬛更是愧疚不忍。
可她知道沈姐姐大事庄重，小事仍不失天真单纯，说与她听怕会不经意间给人抓住把柄。
而且，如果沈姐姐全然不知道此事，假若有朝一日假病之事真暴露出来，沈姐姐才能安然无恙。以她们自小长大的情分，更一定会极力营救自己。
甄嬛隐瞒不说自己装病，只安慰沈眉庄莫要担心。
沈眉庄不知道甄嬛心中计算，只盼着太后安康，甄嬛早日好起来。这样两头忧心的日子，直到开了春，太后娘娘身子渐好才结束。
过了年，春天的一日里，沈眉庄正给太后午睡醒来按摩，突然听得传报，皇帝来了。
沈眉庄连忙行礼。
皇帝让她起来了，皇帝在太后这儿倒是常见沈眉庄。
他印象中，沈眉庄极有眼色，侍奉太后到位，只是性子软弱胆小些，从不多言更不会争宠。选秀时所说只读了《女德》《女诫》，估计是真的读到心里去了。
皇帝不喜这样无趣的女人，宫中各色妃嫔众多，皇帝总是出了寿康宫就忘了沈眉庄，几个月不曾再翻过绿头牌。
这日皇帝是给太后带来了一个大好消息。
“去年冬天，青海叛乱，我让岳钟琪前去平叛，无果。本想封年羹尧做征西大将军前去平叛。没想到从甘肃临时调去的川典珈颇懂兵法，重重打击了青海叛军，屡立战功，现在青海已经平定了。”
沈眉庄本在给太后捶腿，毫无预警之下骤然听到川典珈的消息，手上劲道没把握好，一时下手重了。
太后转向沈眉庄：“眉庄这是怎么了，今儿看着没什么精神。”
沈眉庄连忙起身告罪，“臣妾昨日抄佛经抄得晚了些，精神不济，请太后恕罪。”
“抄佛经虔诚自是最好，但也要注意身体。你服侍我一向到位，代皇上尽孝有功，怎么忍心苛待你呢？好孩子，起来吧。”
“谢太后。”沈眉庄起身，呼吸之间平复心跳，又坐下来，给太后捶腿。
只是她这次不敢不细心，只竖起一只耳朵，悄悄听太后和皇帝对话。
这个小插曲，皇帝没在意。
太后接着皇帝的话，笑着说：“川家自先帝时起，便忠心耿耿，川父更是先帝爷心腹，曾经平三藩有功，又以汉人身份担任领侍卫内大臣，这是极大恩德。虎父无犬子，川典珈定然也是一名猛将。”
“正是如此。”皇帝十分高兴朝中有新的年轻人能分年羹尧的军权，“父皇曾多次赞赏川父忠心耿耿，向来川典珈也必然是为国尽忠，能担大任的。”
太后说：“朝中能人辈出，乃是大清之福。后宫中有皇后、华妃尽理宫务，各位妃子在我面前尽孝，皇帝无须挂心。”
正是打了胜仗的好时候，皇帝自然也卖太后的面子，顺着她说，“正是如此。沈贵人侍奉太后有功，便升为嫔，赐封号——恪。”
太后很满意：“恪，恭也，敬也。敬恪恭俭，很适合眉庄。”
沈眉庄没想到还会有此次封赏，连忙跪下谢恩。
皇帝摆摆手，让她起来，嘱咐她要继续在太后跟前尽孝。沈眉庄一一应下。
皇帝心情好，还给太后说了一桩趣事，“我让川典珈上折子请功，皇额娘可知他上了一个什么折子？”
太后见皇帝脸上还带笑容，便也轻松：“难道是推辞的折子？”
“他说自己有心学汉代霍去病，不平边患无以为家……”
皇帝的话让沈眉庄恍惚了一瞬，“不平边患无以为家”？
可是青海边患听说是从先帝爷时候便数平数起，每隔些年便卷土重来，又岂是几年内能平复得了？
选秀之前，川夫人还曾隐晦地给他提亲，只是被父亲拒绝，如今他却说“无以为家”。
川典珈用情至深，而自己却已经身陷宫牢，这番情意，非是要辜负不可了。
沈眉庄低着头，没有人看见她的表情。
皇帝还与太后继续说：“……他说自己虽然不愿婚配，但其弟川锦竺已经与人订亲，为了不耽误年纪，请朕特许长兄未婚而弟先娶亲。”
太后听了连连点头，“川典珈既忠君爱国，又友爱兄弟，品质高洁，皇帝定会同意的。”
“正是！自纯元皇后去了，我便知晓‘愿得有情人人,白首不相离’难得可贵。我已经特许了！川典珈平叛有功，已升前锋参领，继续在青海领军，叫岳钟琪让他多历练，日后好独掌一军。”
太后也极为高兴，“他说了‘不平边患无以为家’倒是让人为难，若是挑选一番，皇家中未必没有适龄的郡主。”
“朕刚即位一年，那些兄弟都不安分。我膝下也没有适龄的公主。既然他说‘无以为家’，便先这样吧。”皇帝沉思一会，遗憾说道。
皇帝太后又说了会儿家常话，太后便要歇息了，让沈眉庄与皇帝一同走了。
她回到常熙堂时，太监宫女们都喜气洋洋，她吩咐采月给了赏钱，叮嘱众人不可浮躁。这边刚结束，那边又有各宫赏赐，好一通忙乱。
折腾了许久，沈眉庄才能单独呆一会，静静为川典珈欣喜不已。川典珈简在帝心，深得厚望，沈眉庄自然是高兴的。
可这高兴中，有掺杂着愧疚。若不是自己连累了他，也许他能少有的娶得一位郡主，日后封侯拜相更不是难事了。
可他才华横溢、胸有丘壑，日后总要封侯拜相、娶妻生子的，到时候自己这份心意又该如何自处呢？
沈眉庄心中难过、自责、愧疚、自伤，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嫉妒，纷纷乱乱、混杂一团，不知如何纾解。
正在这时候，突然敬事房太监喜滋滋来拜见，“今儿个，皇上翻得恪嫔娘娘您的绿头牌。凤鸾春恩车马上到了，您准备着吧？”
本来，来通知被翻了牌子的妃嫔这是项好差事，来报信的太监从来都是赚银子的，即便没有银子，笑脸相迎也不少。
可这位恪嫔娘娘既不发话也不见一个笑脸，瞅着似乎还有些悲戚酸楚。
敬事房太监以为自己眼花了，再定睛去瞧，果然恪嫔娘娘已经露出淡淡笑容，“谢公公。采月，赏。”
采月送走敬事房太监，低声询问沈眉庄，“今晚是娘娘好不容易的第二次侍寝，沐浴时可要用些香？头油用桂花油如何？”
沈眉庄只是垂眸，低落道：“什么都不必多做。”
采月着急了，半是安慰半是劝说：“娘娘已经入宫，便不必多想宫外之事，合该抓住机会笼络圣心呀。”
“你不必劝我，我自知该如何做。”沈眉庄幽幽低叹，满腹心事都收拢心中。
只是夜里龙床上，沈眉庄却忍不住眼角一滴泪珠。皇帝停下动作，少有的温和问道：“可是朕弄疼你了？”
她心里乱极了痛极了，只能轻声细语道：“臣妾能忍得。”
皇帝龙颜大悦，第二日赏下许多东西来。
沈眉庄给皇后请安时，皇后也对她大加赞赏，劝诸位嫔妃多学学恪嫔。又告诉她，嫔位已经能担得起一宫主位，如今收拾了钟粹宫出来给她住。
钟粹宫只有一个妙音娘子余莺儿居住，余莺儿正得盛宠，又是小人得志的性子，在宫中投靠了华妃娘娘，与人人都不合，自然也给过沈眉庄脸色。
皇上几次来找沈眉庄都被余莺儿半途截走了，渐渐地，他就又把沈眉庄忘在脑后了。
余莺儿见沈眉庄无动于衷，更加嚣张。
沈眉庄对圣宠都不在乎，更不在乎一个余莺儿了。她只专心侍奉太后，关心甄嬛病情，生活逐渐恢复平静。
只是沈眉庄自己知道，她真正养成了日日礼佛的习惯，却不心诚，只在佛像前一遍遍反复鞭挞内心。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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