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禁猎》钟卿也

21、遗愿

　　鹿升以“情敌”二字套话，结果却大失所望。

　　对此，他还是把心思放在了皇冠上，只可惜，同样是大失所望。除了刚才的发现，皇冠上已经再没有多余的信息。

　　莫行究不是死磕的人，既然只能到这个程度，那就顺其自然。

　　和以前的习惯不一样，这次，他没有把皇冠留在实验室，而是和那个脑仁一起打包，放在了鹿升的卧室。

　　鹿升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行动上说明了他的意愿。

　　因为室内恢复了正常的温度，那一块脑仁已经重新变回了球体，为了美观，他把皇冠戴在了脑仁上。估计是脑仁表面过于光滑，每天都会滑落那么几次。

　　但是，就这样，鹿升也坚持摆放着这个造型。

　　今天周五，最后一个工作日，鹿升照常起早，来到学校的时候，学校里雇佣的园丁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喂养池子里的鱼。

　　其实，说是池子，实际上，池子才是这里的原身，只不过有了人类，才会多出来所谓的陆地。当初，为了节约成本，建筑局就直接在海面上进行填补、围栏和加固，建了学校的建筑本体之后，又进行了一波大型海洋生物的筛查，才成了“绿化”的一部分。

　　“鹿校长，早啊。”一个大叔穿着绿色条纹的工作服，精神气十足，“今天，鱼的胃口还不错。”

　　“早！”鹿升捧着手里在校门口刚买的雪白大馒头，再看大叔手里拿的面包和生肉，这特么就是降维打击。两边一对比，怎么看都是他的胃口比较好吧？

　　他默默的把“鱼食”拍给了莫行究，又发了一张自己的早饭图，文字内容是：要是校长工资顶不上鱼食，我就罢工。

　　发完信息后，他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就凑近小声问道：“叔，这个鱼还吃肉？”

　　大叔憨憨一笑，说：“您真会说笑。这个是人造肉的残次品，找地方销毁，不如让这些鱼吃了。”

　　“科技货啊？”鹿升顿时觉得手上的馒头，挺好的。

　　大叔点头，补充道：“失败的科技货。”

　　鹿升本来还想着多聊几句，但是这个点已经到了部分学生的晨跑时间，再不走，就要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了。

　　然而，已经晚了。

　　“校长早！”
　　“校长早上好！”
　　“校长，你好帅啊！”
　　“校长，这是你保持身材的食谱吗？”

　　呵呵，这是我的穷人食谱，鹿升想。

　　想归想，说肯定是不会说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快脚步。

　　不然，关于他鹿校长的传说，就又要多一箩筐了。

　　目前而言，几家主流媒体都在宣扬北洲盟大学的新任校长——为人谦虚，朝气蓬勃。

　　但是，由北洲盟大学学生会管理的账号，已经有点拴不住了，比如标题有：
　　【邓天下选定下一任接班人！在读研究生——鹿升！】
　　【北洲盟大学新校长上任，鹿升是何许人也？】
　　【北洲盟大学新校长——鹿升，生平事迹有哪些？点进来，我们共同目睹！】

　　这些都算普通了，外面的营销号，更是夸张，比如：
　　【北洲盟大学惊现新校长，白毛是叛逆，穿得多是保养！】
　　【鹿升，青年才俊，无恋爱记录，直登人生巅峰！】

　　为此，鹿升这几天穿得尽量朴素，人多的地方，绝对不往前挤。

　　不出意外，明天的学校论坛里，他手上的馒头，绝对会是一个主角。

　　没办法，名人不好当啊！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鹿升也没了吃馒头的心情。他先是把冻得发硬的馒头往桌上一扔，然后坐在特质的校长椅上打开了工作邮箱。

　　不出意外，没有任何事情。

　　不得不说，他这个校长，当得是真舒服。由此，他也知道为什么邓天下又是种茶，又要手磨咖啡了，合着都是闲出来的！

　　据莫行究介绍，他这个办公室是在宣布他上任后重新装修的，耗时不过三小时，与此同时，邓天下的办公室也成了学校的禁区。

　　想到这里，鹿升就精神了。

　　不到五分钟，他的人就站在了邓天下的办公室门前。

　　他下意识地敲了敲门，敲完才反应过来，不可能有人过来开门，除非有鬼。

　　这时候，智能猫眼却触发了语音回答功能：“邓教授在睡觉，开门需要授权。”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把鹿升送走。

　　鹿升从口袋拿出胸针往猫眼处感应了一下，一声“滴”后，门自动开了一条缝。

　　他推门而入，进去后又自觉地关上了门。

　　这里一尘不染，跟莫行究一起来的那一次，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这次桌上的正中间，放了一株白色的菊花。

　　鹿升有印象，菊花的花瓶是特质的，就是延缓新鲜花束枯败的，基本上可以称作永生花。

　　邓天下是真死了。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他还是打心里认为，邓天下应该要多活一段时间。他自己没有遇到这样的老长辈，只一眼，他就知道他喜欢跟这个老头相处。

　　“咔咔咔——”

　　一种小型机器启动的声音从茶几下传来。

　　一个扫地机械狗通过变身正在原地踏步，“电量还有百分之九十五。”

　　鹿升记得上次可没有这一出，心里自然开始生疑。他用脚抵住它的行动，问：“清洁狗？”

　　扫地机械狗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工作。

　　鹿升的好奇心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探头去找它的“狗窝”。

　　狗窝就是一个普通的蓄电仓，但是里面放了一封手写信，如果不是机械狗出来了，估计不会有人看到。

　　鹿升的心里升起一种诡异感，接着，洋洋洒洒的一行字也投射了出来：

　　鹿先生：
　　小子，很抱歉我们以这种形式再次相见，对我来说，始终是一场莫大的遗憾。
　　我上个月的体检报告说，我还能活三十年，但是没想到，我会主动打破医生的预知，幸亏我是自杀，不然真的要给人家的职业生涯抹黑了。
　　就是这里，我看到了真实的你，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我不是第一次看见你。你们的父子关系太假了，骗不过我。
　　还有一件事，我敢确定，你上的大学绝对没毕业，我敢赌上毕生的名誉。
　　说起这个，我感觉我死后要是活埋，第二天还会从棺材里爬出来。为什么？我辛辛苦苦打造的知识海洋，北极世界的最高学府，竟然让一个大学没毕业的臭小子继承，那真是吐血啊！为此，我失眠了好几个日夜。
　　可是，我还是选择了你。
　　原因在于两点，你不要着急，我慢慢说。
　　第一，你的眼神，太清澈了。没有被这个世界污染，太干净了，当然，知识的五颜六色，你是没染上一点，你眼睛里还真是空洞的很。
　　第二，你是这里人类的希望啊。比之生存，任何理论知识在生命面前都将黯然失色。你会是这雪白天地的一道绿色。
　　你可能看不懂，但是你要记住，没有人可以束缚你，包括莫行究。
　　莫行究是我的学生，但是有一点我也要告诉你，我并不喜欢这个学生，太聪明了，比机器人还机器人，我怀疑他是个假人。当然，这是我俩之间的秘密，记住不要乱说。
　　给你说句真心话，其实这个大学脱离校长也可以正常运行，但是我要给你指路啊！所以，这个学校就是给你打掩护，你平常多转转啊！我连续多少天都没回家，时间都花在这些“布景”上面了。
　　还有，我的线索都是手写信啊，不要被骗了，现在这些智能诈骗专门骗小孩儿，你初来乍到，肯定容易上当。
　　记住，手写啊！
　　还有一件事，保密。九天的渗透力太强了，他无所不在，真是造孽啊！
　　我也不是给你压力，就是，你要是没成功，我可就白死了，妈的，我是真的热爱生活啊！我真他妈的伟大。
　　邓天下，一位伟岸人物留。
　　（别忘了销毁，放到狗嘴里就行，对了，这只狗是我的作品，你要是喜欢就带走，不然它会电力枯竭而死。）

　　鹿升看完了每一个字，心里的感想，很空无。

　　当然，他还有一个最大的错觉——邓天下没有死，这像是一个恶作剧。

　　他边发呆边把手写的信塞到了狗嘴了，随即粉碎功能开始运作。

　　“工作完毕，打扫功能正常。”扫地机械狗的去路被鹿升用脚抵住了，“动不了，动不了，进入休眠……”

　　鹿升心想，我要这个傻狗干什么？

　　脚一松，这个狗又重新运转了。

　　鹿升再三犹豫，还是乖乖地把狗连带狗窝都夹带走了，然后，他选择安放在自己办公室里。

　　不为别的，就是这个狗嘴的粉碎功能，确实有点用。

　　比起前几天的无聊，今天的收获显然更丰富，然而，丰富的后果，就是发呆。

　　坐在饭桌上，他内心深处竟然开始发问：他为什么要听一个老头的话？他来这里，跟他是这里的希望又有什么关系？对了，要不要告诉莫行究？

　　莫行究见人饭也不吃，就敲了两下桌子，问：“有难题？还是为鱼食打抱不平？明早开始，我给你准备好早饭，这样可以吗？”

　　鹿升“啊”了一声，自己就是在想问题，没想到莫行究居然承诺要给自己做早饭？

　　这辈子，能给他按时做饭的人，除了三千年前的那个推车小商贩，就只有莫行究了。

　　最冷的地方，最暖的人情。

　　鹿升感动之余，问：“我可以娶你当老婆吗？”

　　莫行究眼皮也没抬一下，吃完嘴里的饭菜，中肯地建议道：“我暂时不想吃牢饭，所以，你还是当好儿子的角色。不要有负担，父亲给儿子付出，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