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反派生存指南》沈霖然

15、第十五章 搴云

　　在颜上秋刚刚离开仙医林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要四处行侠仗义，济贫扶弱，匡扶正义，就像任何一个初出江湖的人那样。
　　但最终他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不会武功，要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在是难为他了。因而他唯一能选的，只有老老实实的给人看病，做他的大夫。
　　然而现在他换到了傅远辞的身体里，这副健康又会武功的身体让他又找到了那么一点想要行侠仗义的感觉。
　　不过贺云归显然比他更甚，回到安城驿的路上贺云归一直都在愤愤不平的骂那些刑部的官员混蛋，好像恨不得让颜上秋立刻治他们的罪。
　　“一枝，你说卷宗上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还以为是他们胡乱编的，谁知道他们竟然直接把人抓了。人都死在了牢里，这他们倒是不敢写了。怎么不敢写卷宗里让你知道啊，这玩忽职守又草菅人命的罪过，证据确凿，是不是该立刻治他得罪！”
　　“秦增岳是刑部尚书，官位比我还高一品，要治他的罪也不归大理寺管。”
　　颜上秋说的是实话，贺云归自然也很清楚。但此时他正是说的气了，又看左右无人，也不免胡说起来：“大理寺管不了，明殿总能管了吧。”
　　怎么忽然提起明殿了，颜上秋一听这两个字便是一阵心惊肉跳，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道：“没事提什么明殿，比起那混账的刑部，还不知道谁更甚呢。”
　　他说完见贺云归像是想要反驳些什么，还未听到他开口，不远处便响起了个声音：“傅大人！”
　　颜上秋听闻顿时一惊，立刻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庭院中已经有些暗了。他仔细一瞧，才看到蔚长亭正坐在庭边的一圈竹子的中间。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绿衣服，和那竹子一个颜色，粗看过去竟没看到那里还有个人。
　　蔚长亭笑着向他挥了挥手：“听见你在叫我，有事吗？”
　　颜上秋沉默了片刻，转过头瞪了贺云归一眼，没事提什么明殿，把这疯子招来了吧。
　　“没事。”颜上秋望着蔚长亭那副新换的面具，总算不是那么扎眼睛了，勉强可以让人直视，但那衣服却依然一言难尽。他笑了笑，努力不让不忍多看的神色出现在脸上。
　　蔚长亭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傅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说便是，可千万不要客气。”
　　不客气，不敢客气。
　　颜上秋心中腹诽几句，面上半点没显露出来，便与蔚长亭告辞回去了。
　　他自顾自的往自己的房间走，边走边想自己还是大意了，竟连不远处有个大活人都没注意到，下次一定要小心。自己将自己说教了一番，这才定下神来。
　　心思平静下来之后，他便又想到了案子的事。如今所有要查的事情已经都安排了出去，还未收到回信，左右无事可做，他便将现在已经查到的线索树梳理了一番，打算去找贺云归聊聊。
　　不料他才打开门，便又看见了坐在庭中的蔚长亭。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已挂在天边，漫天的星辰也已渐渐布满夜空。蔚长亭就坐在那明月相趁的夜幕之下，抬头看着天上那尚不圆满的月，将那清冷银白的月光洒了一身。
　　也算是美好寂静的一幕，只可惜那庭院在颜上秋房间的正下方，他见蔚长亭时想要关门回去已经晚了，蔚长亭看到他了。
　　“傅大人，一起赏月吗？”蔚长亭十分的闲情逸致，赏月也就罢了，面前的石桌上还摆满了各式的吃食，不仅有水果点心，精致小吃，竟还有酒。
　　如今查案之时如此紧急，这人居然还有心思赏月？好吧，他好像确实没什么事做。
　　颜上秋很是头痛的婉拒了他的提议，下楼去找贺云归。
　　那驿丞安排的房间十分坑人，偏偏在一个院子中的两头。他想要自己的房间去贺云归的房间，便一定要从庭院中穿过去，大摇大摆的在蔚长亭眼前晃上一圈。
　　蔚长亭倒是没再说什么，自顾自的饮酒赏月，颜上秋往他桌子上扫了一眼，暗道真是奢靡之极，想来他平日里在明殿应该也是这幅样子。
　　结果想得一时出神，没留神竟撞上了个人。那人正端着一盘点心，掉出来一块压在了颜上秋身上，在他前襟压出了一片点心渣子。
　　颜上秋一瞧，便见他撞上的是一个十八九的少年，一张圆圆的脸小巧精致，嵌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看起来颇为可爱。
　　这是安城驿中的人？怎么没见过？
　　颜上秋未及多想，那少年已经手忙脚乱的护好了盘中的点心，抬头瞪了他一眼。
　　少年正要开口，蔚长亭便在后面道：“搴云，不得无礼！”
　　颜上秋顿时感觉背后一凉，这少年竟是明殿的人，幸好方才没来得及做什么出格的事。
　　蔚长亭起身走到颜上秋面前，双手一抱拳：“傅大人，搴云这孩子脾气暴躁，一时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不碍事，是我不小心，怪不得他。”说着一抱拳，便要离开。
　　“傅大人。”蔚长亭拦住了他，从搴云手中拿过了另一盘没被撞到的点心，递到他面前：“既是不肯赏光一起赏月，那便尝尝这碟点心，这是搴云亲手做的，权当赔罪了。”
　　蔚长亭客气的让颜上秋不好意思不接，于是他也没在推脱，将点心接了过来，道了一声“多谢”便去找贺云归了。
　　一直到颜上秋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蔚长亭才收回目光，一回头便对上了搴云颇有深意的眼神，忍不住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看什么？”
　　搴云立刻窜到桌子另一边，过了一会又一脸鬼鬼祟祟的问：“主子，你这看出来在那副漂亮的皮囊之下，藏的究竟是什么……啊！”
　　蔚长亭手长腿长，一探身便揪住了搴云的耳朵，恶狠狠的道：“我自然是没看出来，所以我打算将你送去他身边好好看看清楚。”
　　搴云叫着让蔚长亭放手，又连连保证一定会谨言慎行才终于被放开了耳朵。
　　蔚长亭坐回石桌边，一瞥满桌的吃食：“将这些收了吧。”
　　“主子不赏月了？”搴云顶着一只通红的耳朵，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蔚长亭抬眼瞧他：“你看看还有月亮吗？”
　　说来也怪，方才还碧月当空的，只这一眨眼的功夫，竟是乌云蔽日，半点月亮也不见了。
　　“更何况，大晚上的待在这死过人的院子里，容易见鬼啊。”
　　蔚长亭说这话时，一个黑影便从墙角处被枝叶遮挡住的地方一闪而过。
　　这边颜上秋端着点心去了贺云归的房间，瞧见他正在桌前写着什么，已经写了许多，写满了的纸张铺了一桌子。
　　“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跟你说，等你把这案子的凶手找出来，查清了案子之后，一定得想办法参那秦增岳一本。如此糊涂，怎能坐在那掌管刑狱的位子上？若是都像他那般查案，天底下得多出多少冤假错案，有多少无辜之人蒙冤，多少真凶逍遥法外！”
　　“你怎么还在想这事。”颜上秋深知他这位朋友，许多事情并不在意，可在一些事关正义的事情上，却是执拗的令人头痛。
　　“我知道，你只是颜上秋，不是傅远辞。朝中之事盘根错杂，我们都不了解，秦增岳坐在这个位子上那么多年也没人动他，背后势力必然不可小觑，我肯定不会让你去出这个头的，现在只是留些证据，以后说不定就会派上用场。”
　　“不错嘛，你竟然懂得筹谋了。”颜上秋笑笑，捡了一张纸看了看。
　　“那是自然，我便是再气不过，也不能害死你啊。你现在是在朝堂，又不是在江湖，看的不顺眼了，拔剑与人打上一架，拼个你死我活，如此倒也罢了。在朝堂之上，必须要谋定而后动。”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可颜上秋才捡了几张，贺云归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将那些写好的东西都收起来：“这院子里还住着个蔚长亭呢，这些东西可得藏好，不能让他发现。”
　　提起蔚长亭，颜上秋倒是觉得他好像不似传说中那般可怖，至少这几日看下来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认识久的朋友也可能心存不轨，害人毫不留情。对才认识不久的人，还是要小心提防的好。
　　贺云归收拾着那些纸张，一抬眼便看到了那盘点心，捡起来一块便塞进了嘴里。见颜上秋再出神，又问他：“想什么呢？”
　　颜上秋回过神来，想拦他吃那点心也来不及了，看着他一口便吃完了一块，又像是真的饿了似的，一连吃了好几块，眼看着便将那一盘点心吃了个干净。神情不大好的望向了那个空盘，心中暗道那点心大概是吃不死人的吧。
　　贺云归一瞥他那一脸纠结的神色，顿时不乐意了：“不就吃你几块点心吗，大不了我明日买了新的赔你。”
　　颜上秋顿了顿，迟疑着问道：“点心好吃吗？”
　　“还不错，这个馅料我从没见过，你是从哪家买的？明日我也去买些。”
　　颜上秋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这家的点心你恐怕是买不着的。”见贺云归不解，颜上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明殿出品，别无分号。”
　　贺云归全身一僵，就要将刚才吃下去的点心吐出来。
　　“好了。”颜上秋忙拦住他：“蔚长亭想弄死我法子多得是，不至于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贺云归却仍是一脸菜色，十分不相信这话。
　　颜上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你放心，相信我你绝对死不了。”
　　正说话间，他们在头顶上方的屋顶上忽然响了一声，贺云归面色顿时一凛，低声道：“屋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