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反派生存指南》沈霖然

13、第十三章 鬼图

　　起初颜上秋以为掉下来的东西极重，这般砸下来怕是会受伤。可被砸了一会之后却感觉那东西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感觉，好像只是普通的宣纸。
　　他随手捡了一张拿起来，睁眼一看便正对上了一张面目狰狞的鬼脸，吓得他手一抖，将那张纸扔了出去。
　　“这是……鬼画？”贺云归也捞了一张画，那画面上的东西只有黑红两色，加上纸张原本的白色，所构成的画面令人看起来极其不适。
　　这画便是不看上面的鬼脸，单看这色彩也能猜得出那必不是人间之景，恐怕是修罗地狱才会有这样的场面。
　　那画有很多，一下子从上方落下来，转眼间就铺了满地。盖在地上大片早已干涸的血迹上，这场景极具有震撼力。若是在案发之时，这些画盖在那些尸体上，任由渐渐蔓延开的血迹在画上洇开，那便真的如同置身于地狱深处一般了。
　　颜上秋定了定神，才又从地上捡了一张画，仔细看去。
　　这张画上有五头厉鬼，张牙舞爪形状狰狞扭曲的占据了这张画上大半的地方。在大红色的背景之下，这五头厉鬼好像极为痛苦，所以它们挣扎着，嚎叫着，想要爬出这地狱，可却如何也挣脱不开。
　　它们拼尽全力，将自己挣扎成各种各样童牛角马的姿态。但它们还是摆脱不了，就像已经悄然蔓延到它们身上的红色一样，除非同归于尽，否则永远不可能逃离。
　　作画的人画功了得，只用了两种颜色便将一个绝望到了极点的场景映在了纸上。
　　可这画是什么人画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画的？
　　“这画上鬼的位置和这间屋子里的尸体位置一模一样。”贺云归捡了几张对照着看，发现都是一样的，便站在门口对照着画像看里面的情况：“凶手是按照这鬼画摆放尸体的。”
　　他见颜上秋向他走过来，便对着鬼画指了里面尸体的位置：“看来驿丞所说，芳芸发现尸体的时候一直叨念着的“鬼画”，指的就是这张画。”
　　“可驿丞看到芳芸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画，那时芳芸是如何看到鬼画的？”颜上秋看着满地的画，暗自思索着凶手将这么多的鬼画藏在上面，案发之后许多日以来也不曾有人察觉半分，如果不是今日恰巧被散下来，也许一年半载乃至数年都不会有人看到。
　　那么凶手藏这些画的目的是什么？
　　贺云归摇摇头：“这张鬼画对应的是这间屋子，还有两间有死人的屋子是不是也有这鬼画？”
　　颜上秋觉得有理，正巧那另外两个摆了尸体的房间就在这个房间的两侧，三个房间正好可以连成一线，他们便到旁边的房间去寻鬼画。
　　按照中间那个房间散开上面的画的机关所在的位置来看，另外两个应该也在相似的位置。
　　可当他找好位置，准备过去的时候，蔚长亭已经慢悠悠的走过去，找到了贴在窗框上的那根线。
　　颜上秋一见马上跑了过去，好在是赶在蔚长亭将线扯断的前一刻及时按住了他。
　　这回颜上秋终于看到那根线原本的样子了。
　　那是一根看起来与外面随处可见的棉线别无二致的普通棉线，上面抹了一点灯油，大概是为了方便燃烧，而棉线的下端正好有燃烧过的痕迹。
　　棉线正对着下面摆着的油灯，灯底部残留的灯油里也有些不容易被发觉的白色沉淀，很可能是这盏灯曾点燃过那根棉线。
　　这条棉线沿窗框一路向上，一直到接近横梁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机关。其实就是一个非常简单卡子，当棉线从这个机关的地方断开之时，藏在房梁之上的鬼画便会散落下来。
　　机关并不复杂，只是藏得很隐蔽。
　　颜上秋想设计这个机关的人是想用让棉线燃烧到上方机关的地方，从而打开机关，让鬼画落下来。
　　当然直接将这根线扯断也可以，不过棉线燃烧的方法可以起到延时的作用，至少不会直接落凶手一身。
　　颜上秋试着点燃棉线让它燃烧上去，发现这完全是可行的。并且站在外面看着屋子里满天的鬼画落下来，这感觉可是好太多了，有种控制一切的感觉。
　　想必凶手设置这个延时装置，便是想在他们离开之后让鬼画盖满整个现场。只是案发之时骤起的风雨，可能熄灭了点燃的棉线，而凶手急着逃离现场并未察觉，这才让鬼画一直藏在房梁上没有如预计那般散落下来。
　　但这个房间里落下的鬼画和中间那个房间的并不相同，虽然都是大黑大红的色块铺就而成，可“鬼”的形态和位置却完全不同。
　　再看最后一个房间，还是在颜上秋的推测机关位置的时候，蔚长亭已经找到了那根棉线。颜上秋对蔚长亭总是能这么快的找到关键所在很好奇，实话说若不是知道蔚长亭不可能跑到这里来杀西越使团，他都要怀疑蔚长亭是凶手了。
　　许是想这事的时候盯着蔚长亭看的时间长了些，蔚长亭也毫不避讳的看了过来。
　　颜上秋方觉自己失礼，蔚长亭便笑着问：“傅大人是不是好奇我为何总是能那么快的找到机关？”
　　说完他也不等颜上秋回答，便自顾自的讲道：“其实这很简单，只要将自己想做是凶手，无论是凶器机关，还是布局设计，自然只要身临其境，便知道要布在哪里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颜上秋试着按这个方向想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想不到，看来他是没什么做凶手的天赋了。
　　颜上秋摇摇头，觉得还是不要被蔚长亭带偏了的好。
　　他分别从三间屋子里捡了三张不同的鬼画摆在一起分别看着，想从里面看出些线索来。
　　凶手费这么大的力气将鬼画留在现场，又将尸体按照鬼画摆放，鬼画对于凶手来说肯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这鬼图难道和西越有关？
　　“大人。”贺云归将那三张图排在一起：“这三张鬼图好像是将一张图拆成的三张。”
　　颜上秋闻言低头一看，发觉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这三张图分界的地方差别不明显，但将三张图连在一起看，便能看出中间确实是人为截断的。
　　他在三张图上仔细看过几遍，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将一张图分成了三张，这三张图都是从一张更大的图上截下来的。”
　　“那会是一张什么样的图？”贺云归问：“全是鬼的图，那得有多少鬼？”
　　“恐怕得有千只吧。”蔚长亭幽幽的接了一句，阴森森的吓了颜上秋一跳。
　　颜上秋看过去，一回头便对上了蔚长亭看过来的眼睛。漆黑的眼睛透过面具上孔洞看过来，总让人觉得藏着些他看不明白的阴谋诡计，心惊胆战的。
　　他没有接蔚长亭的话，故意岔开话题：“如果这张鬼图上还有很多的画面没有出现，那么这案子可能不是只此一次，很有可能还会出现，必须得抢在凶手再次作案之前找到他。”
　　“既然鬼图还有很多部分没有在这次出现，那么这鬼图案也有可能不是第一次发生。”贺云归在原地走了几步，忽然道：“如果以往真的发生过鬼图案，说不定能找到其他线索。”
　　颜上秋点点头，这案子恐怕比他想象要复杂得多，便对贺云归道：“鬼图确实是个重要的线索，我们可以从这个方向去查。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我们也可以去查。”
　　“药。”
　　颜上秋点点头，与贺云归相视一眼，他们便已经知道该做什么了。
　　此时正在讨论案件线索的颜上秋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蔚长亭正盯着他的侧脸，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颜上秋便和贺云归早早的离开了安城驿，去了距离那里最近的城镇，安城。
　　颜上秋出门前已经安排了人去查与鬼图有关的事情，而他则去查另一条线索。
　　百足虫是极少见的药，知道的人不多，即使像仙医林那样的医术名门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若是能找到这药的出处，定然能顺藤摸瓜找到使用这药的人。
　　江湖之中自有调查各类事件的法子，许多时候要比官府好用的多。颜上秋毕竟出身仙医林，别的不敢说，若是要查医药一类的事情还有他的路子的。
　　他们去了个不算太大的酒楼，在半靠窗的桌旁坐下，点了一道藿香薄荷鲫鱼汤。
　　这家酒楼在大昭各地又许多的分店，以鱼最为著名。在这家酒楼吃鱼价格极为昂贵，但仍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因此也算是生意兴隆。
　　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这家酒楼在江湖中也是个买卖消息的地方，一般的消息，用江湖的切口便能问到。麻烦一些的问题，直接问就问不到了，只能买。
　　这买消息也是很有讲究的，首先要根据问题的种类点不同的鱼。这些鱼的做法在酒楼的菜单上统统没有，仅是作为买消息之用。对点了这些菜的人，酒楼会根据接单与否上不同的菜。一般只有应了，才会点鱼上鱼。
　　贺云归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扣过来，在杯底横了一根筷子。这是在自报家门，表明自己是仙医林的人。
　　仙医林在江湖上算是与世无争，最与人和善的了，又是实力颇高。因此在江湖之中，绝大多数的人都会给一个面子。
　　果然，不多时便有小二端上来一盘酸甜诱人的松鼠鱼。
　　贺云归便用了江湖的切口与那小二说了百足虫之事，小二干脆利落的应了，随后又给他们端上了两盘青菜。一碟穿心莲，一碟蒲公英，这算是接了这活。
　　接下来的等着便是了，不过这鱼难得一尝，还是要吃的。
　　只是此时放心吃鱼的两人全然不知在不远处的一家茶楼里，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全然落在了坐在窗边之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