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反派生存指南》沈霖然

12、第十二章 百足虫

　　按照驿丞的说法，不到两个月前，有两个逃难来的姑娘路过安城驿。称自己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驿丞收留她们。
　　这两个姑娘一个叫凤彩，一个叫的玉澜，生的十分标志。驿丞见她们年轻貌美，对她们起了心思，便将她们留在了安城驿。
　　可这安城驿毕竟也算是个官家的地方，所有在此处做工的人都需得验明身份，确认无误之后才能留在此处。
　　那两个姑娘自称家乡遭难，已经无人了，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若是按照规矩派人到她们的家乡细查，恐怕要费不少时日，而且也许根本查不到什么。
　　驿丞想着这两个柔弱女子横竖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更何况也不会有人查到这里，驿丞便自作主张，查也没查，便叫她们留下做了个清洗打扫的侍者。
　　自从她们到安城驿之后，干活倒是一直很认真，没有犯过什么错，自然也没有引人注意，而且在一些事情上，还深得驿丞的欢心。驿丞便渐渐放下心来，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
　　西越使团来的那日，那两个姑娘也没什么反常之处，依然老老实实的干活，谁也没注意到她们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只是在芳芸的引众人发现了尸体之后，找人来问的时候才发觉找不到人了。
　　驿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算小。若是没发生什么事，查不到这里，区区两个没细查身份的女子，也不算什么。可如今出了事，若是驿丞所言非虚，那两个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这事就是天大的了。
　　“你今晚做下这个局，想要引我从那崖上摔下去，便是不想我知道这两个姑娘的事？”
　　颜上秋将这事前后思索了一番，白日他问话之时，那侍从支支吾吾的便让他心生怀疑，猜想那日的到客房打扫的侍从可能还有其他人。
　　不过他从前认为驿丞所隐瞒之事与此案关系不大，暂且不管也无妨，可不料驿丞隐瞒的竟是这么大的事，还胆大包天的想要谋害他。
　　“这都是下官的罪过，下官再也不敢了，大人恕罪。”驿丞一边磕头，一边不停地说着恕罪。
　　颜上秋听得耳边嗡嗡作响，可见驿丞这幅求饶的模样却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刑部尚书秦大人的病，也是你害的？”
　　驿丞身体一僵，随即伏在地上向颜上秋爬过来几步：“秦大人的事与下官没有半点关系，他是见了鬼吓病的，真的与下官无关啊！”
　　“见鬼？”颜上秋轻笑一声，他今晚可不也是“见鬼”了吗，这不也是人为的。
　　“是真的见鬼，不是下官干的。”驿丞又向前爬过来一些，几乎都要抓住颜上秋的腿了。他压低了声音说：“从那天死人之后，安城驿里就开始闹鬼。一到晚上那三间屋子里就会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来，馆驿里的人都听到过。”
　　颜上秋自然是不信闹鬼之说的，但见驿丞的样子又不像是在的说谎，便留了个心，想待日后细查。
　　他又想到他只知道秦增岳病了，却不知内情如何，便问驿丞：“秦大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下官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秦大人是发生这案子三天之后才到这来的。只住了一日，第二日傍晚便被人发现倒在那院子里，与那日芳芸所站的位置一模一样。醒来之后十分惊惧，口中一直叨念着有鬼，之后便病倒了。”
　　芳芸吓疯的事尚且存疑，秦人身为刑部尚书，什么事情没有见过，若也是吓病了，这事倒是显得很有问题了。
　　颜上秋问驿丞：“你还知道什么？”
　　驿丞生怕一个说错话让颜上秋生气了，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跪在那里一双眼睛乱转，却再也没说出什么来：“下官……下官……”
　　颜上秋见他像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还在那拼命的想，定是怕被重罚。实话说颜上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罚他，便叫先他画出凤彩和玉澜的画像，用来派人去寻找这两个人的下落。
　　可驿丞画的画像看着着实不大对劲，颜上秋拿给馆驿中其他见过的那两人的人看过，都是画像与真人的差之千里，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没法子了，颜上秋只得听驿丞所述，亲自画那两人的画像。
　　画完了画像，他才将画像给馆驿中的人确认过，一回头便看见蔚长亭盯着那两幅画像看，正想着是不是那画有什么问题，便听他道：“从前不知傅大人画功竟如此了得。”
　　颜上秋顿时一怔，暗道傅远辞莫不是不擅丹青，这是教蔚长亭起疑了？
　　可不等他说些什么，便听蔚长亭幽幽道：“可惜用这画像，怕是找不到她们。”
　　那两个姑娘敢在这里停留近两月时间，而且每日抛头露面，便是不怕她们的脸日后被人认出来，因此容貌多半是假的，找也无用。
　　颜上秋自然也早知道这回事，这画像贴出去不过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可能多寻条路子罢了。
　　思及那两个人的名字多半也是假的，他便见那画像改成只有七八分像，叫人张榜时将这二人的名字也改成不相关的。另外这榜也不要写成通缉令，而是改成的寻人启事。
　　内容为这二人在某处丢了大批财宝，有人捡了送到官府，正在等候将财物归还失主。找个离安城驿远些的县衙，请他们协助处理此事。
　　颜上秋才吩咐完这些，贺云归便跑了进来。他本来是听闻院中的动静，想来问问发生了何事。不料一进来便看到蔚长亭也在这里，想问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贺云归僵了僵，强装平静，躬身对颜上秋行了礼，又瞥了一眼一身狼狈的驿丞：“方才听到院中一片吵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颜上秋让人先将驿丞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这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略的对贺云归讲了一遍，顺带着也感谢了一下蔚长亭。不管怎么说，蔚长亭刚才也帮了他的忙，不仅将驿丞从树上打了下来，还提醒了他前面有山崖。便是他再不想见到这瘟神，总归也是一码归一码。
　　蔚长亭听着他那拐弯抹角的感谢，心情很好似的，大概也没怎么听过别人感谢他，高兴的连连说着：“傅大人客气了。”
　　颜上秋讲完方才的事，便又想起了那二十一具尸体上的奇怪之处，与贺云归简单的讲了。
　　贺云归心中有些猜测，可当着蔚长亭的面又不好说出来，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向颜上秋比划了一个手势。
　　这是仙医林的暗语，意思是药。
　　那些尸体身上既然没有任何被外力束缚的痕迹，但是又被限制了行动，最有可能的便是被下了药。
　　颜上秋自然也猜到了，可他在那些尸体上验过，没查出中了药的痕迹。不过有许多药物原本便不易查出来，在人死后就更是踪迹全无，验尸查不到也正常。
　　但这个问题又不得不查，如今便只能从案发现场下手了。
　　有尸体的那三间屋子里，除了满地的血迹之外，整洁的反常。那两个姑娘既是在安城驿做了两个月的侍者，对客房里的一切定然十分熟悉，下要杀人之后收拾房间也是正常。只是既然收拾了房间，还留着下了药的痕迹这种可能便是很小了。
　　颜上秋和贺云归在房间里毫无章法的找了一圈，果然什么也没找到。那用来下药的东西，应该是被清理掉了。
　　这条路走不通，难道只能等找到那两个姑娘才能继续往下查吗？可找到她们的可能也不大啊。
　　“傅大人。”颜上秋正出神，忽的被人叫了一声，回头一看便见蔚长亭正端着一盏没有点亮的油灯走过来。
　　他走到颜上秋面前，将那盏油灯递了过来。
　　颜上秋莫名其妙的接了过来，不明这是何意。
　　“傅大人看看那两个姑娘是不是将药下在这里面了？”
　　颜上秋不知道蔚长亭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结论，但觉得将药下在油灯里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好驳蔚长亭的面子，将信将疑的低头往油灯里看过去。仔细一看便发觉油灯底部几乎已经干了的灯油里有一些白色沉淀。
　　那沉淀明显不是灯油里该有的东西，只是他也不大确定那究竟是不是药。
　　颜上秋将灯油倒出来，仔细滤出了那些沉淀物，拿在灯下好生看了一会。发现这沉淀物是经过灼烧的，已经不大能看得出来原本是什么东西了。
　　他试着用勺子点了一点灯油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在灯油燃烧殆尽之后，勺子底部便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这层白霜热度还未散尽之时，有一股极淡的花香，但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
　　颜上秋将那勺子递到贺云归面前示意他闻一闻。
　　贺云归只闻了一下便是一怔，随即点了一点白霜在指尖捻了捻，颇有些诧异：“这是何种药物？”
　　颜上秋眉间微颦：“百足虫。”
　　他所说的百足虫指的并不是那种虫子，而是一种迷药。这种药与一般的迷药有很大不同，它不会让人失去意识，只是会令人身体僵硬，以至完全不能动。
　　中药者身体会慢慢不受控制，最后只能任人摆布，但意识是绝对清醒的。百足虫这个名字完全取了个反义，简直与这药本身一样的用心险恶。
　　这药极其少见，因为通常情况下给人下药的目的都是让人失去意识，像百足虫这样的药效，用处很少，所以知道它的人也不多。
　　颜上秋在仙医林的药典上见过，做成的药也只见过一次，那还是在师叔研究解药的时候。其实说来这药根本不需要解药，到了一定的时间自然会解。
　　若这药当真是用在了西越使团的人身上，他们便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脖子被抹，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难怪会那么惊惧。
　　“傅大人。”蔚长亭探着头端详了一会那勺子里的白霜，十分好奇的问：“这百足虫是何物？”
　　颜上秋便简单的与他讲了，他一听倒是乐了，上前对颜上秋道：“傅大人可知道这药的方子，我重金求购。”
　　便是不想与这人多说话，颜上秋却也忍不住好奇问他：“蔚殿主要这药的方子做什么？”
　　“自然是审讯时用的，给他下点药让他不能动弹，可比严刑拷打管用多了，傅大人认为是不是这个道理？”
　　颜上秋：“……”
　　他此时十分后悔问蔚长亭这个问题，早知道这人是个变态，便该知道这人脑子里也不会装别的东西。
　　蔚长亭没听到颜上秋的附和，不急不恼，伸手往桌前一探，用两只手指夹起那只空油灯便往窗边走去。
　　那盏油灯本来便是放在那里的，他将油灯原样放了回去。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伸手在窗框上自上而下的摸上去，收回手的时候，指尖夹着一根很细的线。
　　颜上秋看见那根线，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有危险，可他喊出别动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见蔚长亭的手轻轻一扯，那根线便断了。
　　房间上方传来了“啪”的一声轻响，紧接着颜上秋便感觉眼前一阵黑红相间的东西，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