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反派生存指南》沈霖然

10、第十章 讨好

　　颜上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吓疯了是什么意思，他暗道寻常女子便是胆子再小，也不至于一下子见到许多尸体便会吓疯。
　　他暗忖片刻便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名侍女是如何疯的？”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下官也不清楚。”驿丞叹了口气：“这名侍女名叫芳芸，那日下雨前她去后院关门。听与她同屋的侍女说，直至下雨时，她也未能回到房间。”
　　“雨已下了片刻，下官忽然听到后院中响起了一声女子的惊叫，忙赶去后院查看。”
　　“下官开门看时，便见芳芸呆立于院中，死死的盯着前面房间大开着的门。下官与侍从到她身边时，见她目光呆滞，面目惊恐，问她什么也不说，只在口中不停念叨着什么“鬼画”。”
　　驿丞顿了顿，抬头在颜上秋脸上看了一眼，见他似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便马上解释道：“下官也不知那鬼画是什么，现场连一张画都没有，刑部的诸位大人也未曾找到什么与画有关的东西。”
　　颜上秋摆摆手，并未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只道：“你继续说。”
　　“下官当时见情况不对，便叫了几个人打了火把到芳芸盯着的那个房间里去看。才走进去就踩到了血，往里一看，竟满屋子都是尸体。”
　　这件事颜上秋倒是在刑部的卷宗里看到了，并且将当时现场的情况仔细描绘了下来。从画上看，当时那间屋子里有五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姿态都不大正常。有些甚至可以称之为扭曲，很像是有人特地将它们摆成那个样子的。
　　只是单从画上看那五具尸体的陈列姿态来看，也看不出凶手将他们摆成那个样子有何目的。
　　“当时那场景太吓人了，也难怪芳芸会吓疯。”驿丞似是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也还是会觉得背后发凉，顿了顿才道：“下官和那几个侍从也吓得不轻，但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现场也不敢乱动，便将那几个房间原样封好，不等雨停就连夜派人去京城送信了。”
　　驿丞已是将他所见的都说了，颜上秋便叫他带着去现场看看。
　　刑部的人早已经看过，现场其实已经完全被破坏了，许多痕迹都已消失。除了满地早已干涸的黑红色血迹，还在明目张胆的向来者宣告着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颜上秋先是简单的观察了地上血迹的分布情况，与尸体分布的区域基本一致，且出血量巨大，并有许多喷溅痕迹。
　　刑部的验尸报告中写明这二十一人全部是颈部一刀毙命，这样看下来，倒确实像是如此。
　　他走进去仔细看了里面的痕迹，发现这个房间里非常的整洁。如果清除了刑部的人进来这里的痕迹，这里原本应该是非常干净的。
　　只是这干净有些不大正常，干净到连一点人的痕迹都没有。即使西越使团住进来的时间很短，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驿丞又引着他去看了其他几间发现了尸体的房间，共有三间。每个房间尸体摆放的位置和姿态虽有不同，但房间中整体的状态却是一样的。
　　颜上秋望了望站在床边盯着床上整齐的被褥看的贺云归，便知道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于是问驿丞：“驿丞，西越使团所住的这几间房是何人在打扫？”
　　“那日使团来的急，当时又没有其他的客人要服侍，因此是馆驿中所有的侍者一起打扫的。”驿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问：“傅大人认为，这房间有问题？”
　　颜上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将馆驿中所有的侍者召来院中，本官有话要问。”
　　待驿丞走远了，贺云归马上走到颜上秋身边，张口便问：“你也觉得这房间不对劲了吧？”
　　颜上秋点头道：“芳芸是亥时三刻前发现尸体的，但自驿丞戌时六刻离开后，这些房间中应该常有人进出。而杀人、布置现场，以及收拾屋子都需要时间。加之这二十一人整整住了十间房，要将十间房中的人聚集在三个房间中，这动静必然不会小。”
　　贺云归非常赞同的接口道：“因此这馆驿中来来往往的人，肯定有人能看到些蹊跷的地方，说不定还看到了凶手。”
　　颜上秋与贺云归讨论的信心满满，似是觉得一定能从馆驿侍者口中问道重要线索，然而现实却全然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看着站在院中的三个人，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傅大人，这便是那日为西越使团收拾房间的所有侍者了。”驿丞边说着，边在那三人身上来回的扫视着。
　　这三个人……收拾十个房间，大约是看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吧？
　　颜上秋故作淡定的指了他方才看过的那个房间，问他们：“那个房间是谁打扫的？”
　　三人中站在最左边的马上躬身回道：“回大人的话，是小的。”
　　“你最后进那个房间是什么时候？”
　　“这具体是什么时辰小的也不清楚。”他说着，抬眼看了一下驿丞，又忙移开了目光，低头道：“小的只记得，驿丞大人离开不多时，小的就没再进那个房间。”
　　“西越使团中人从那时便没再要东西吗？”颜上秋觉得颇为奇怪，那些人一直在要东西，怎么驿丞一走便消停了，难不成是这驿丞有问题？
　　“倒也不是，只是那时小的不小心跌了一跤，玉……”那侍者猛地一怔，说到一半的话当即像是一下子被在了喉咙里。他身体僵了僵，抬头瞥向了站在旁边的驿丞。
　　“玉什么？”颜上秋觉得此间大有问题，怕是关键所在，不由得追问下去。
　　“玉……”那侍者被驿丞一瞪，慌乱的收回目光，垂着头左右看去，忽的一抓站在他旁边拿命侍者的手，道：“是他，玉松。小的当时跌了一跤一时站不起来，后面那房间中客人的吩咐都是玉松替小的去的。”
　　这人肯定是在说谎，其中不知道有什么隐情，是驿丞不让他们如实说的。眼下的情况他再逼问下去只会给这几个侍者找麻烦，不如暂且记下，待到私下里再问。
　　如此颜上秋便没有追问下去，又问了他们些当时使的状况，也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只知道了这西越使团非常嚣张跋扈，很不好伺候，而且十分多疑，非要住这普通的房间便是为了防那四方馆里有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不过终归是没防住罢了。
　　让那三个侍者下去之后，颜上秋独自将此案捋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方才那侍者是知道什么，便想着寻个机会暗中去找他问问。
　　可不等他找到机会，驿丞便又来找他了。说是他辛苦，来给他送午饭了。
　　这会贺云归也去休息了，现下只有颜上秋一个人在，不过他也不担心会露馅，横竖是个官职比他低很多的官员，也不大可能害他，讨好还来不及。
　　只是他猜对了一半，驿丞就是来讨好他的，但他没想到这讨好也太过夸张了些。
　　驿丞给他送来的午饭丰盛的不成样子，十碟八碗的，全是山珍海味，是让颜上秋看一眼便会觉得腻得慌的程度。这么多菜若是他一个人吃，大约能吃上个三五天。
　　因此他只扫了一眼，便十分客气的对驿丞说：“多谢驿丞款待，本官这就去叫与本官一同来这里的同僚一起吃。”
　　说着便起身真的要去叫人，驿丞忙拦住了他：“各位大人都送了饭食的，这些是给傅大人的，您就不要推辞了。”
　　他虽是这样说，却也看出颜上秋对这满桌佳肴不是很感兴趣，立刻便换了方向，端起桌上的壶为颜上秋斟了酒，随手端着酒敬道：“大人一路赶来未曾歇息便着手调查这案子，实乃是一心为公的好官，下官心中十分敬佩，如今也没什么可帮大人的，只得在此先敬大人一杯，权当给大人接风了。”说着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颜上秋看着他把酒喝干，慢悠悠的道：“看来这安城驿平日里公事不多嘛，白日里也能喝酒。”
　　驿丞还未咽下去的就差点喷出来，随即暗暗冒了冷汗。他是来讨好傅远辞的，可不知这位大人究竟有何喜好。他从前也曾打听过，却仍是一无所知，好像这位大人没有任何喜好，唯一喜爱之事，便是破案。
　　如今这安城驿中发生了这么大一桩案子，若是叫傅远辞刨根究底的将那些旁枝末节的事情也一并查了出来，他怕是要不好过了。
　　只是如今他这胆大包天的两次试探，似是统统拍在了马蹄子上，他纵使精明圆滑的很，也不敢贸然乱说什么了。
　　“西越使团的案子太大，本官尽早查出真相，会免去许多麻烦。”颜上秋说着，自己倒了杯茶，向驿丞抬了抬：“本官如今不求别的，只要安城驿上下全力配合本官，不要遮遮掩掩，便是对本官最大的帮助了。”
　　颜上秋觉得这话已然说的足够清楚了，让驿丞别再私下搞那些小动作，想必之后便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驿丞闻此言却是觉得直冒冷汗，这是一点也不肯通融，非要彻查到底了。他暗暗将藏在袖中还未来得及拿出来的一个精致木盒的收了回去，那是他精挑细选的礼物，如今看来也决计是送不出去了，这傅远辞竟真的是个只爱破案的怪胎吗？
　　颜上秋送走了驿丞，终于得了个清净。但驿丞又是不让那侍者说实话，又是马上跑来贿赂他，明摆着是心里有鬼。不过他倒是不认为驿丞和杀害西越使团的凶手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此事不查清，总觉得会缺一环。
　　但此事不急，颜上秋想着等驿丞放松些警惕再去找机会再去问那侍者，横竖安城驿中所有的人都需得关在这里，破案之前不得出去，总归是跑不了的。
　　有一件事情，他认为是该先去做的。
　　他得再验一遍那二十一具尸体。
　　刑部的留下的验尸单实在是太过简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尸体上留下的线索断然不会这么少。如果不能将尸体上的线索全找出来，这案子恐怕更难破。
　　颜上秋是学医的，其实不完全懂验尸的方法，但他谁也不认得，不知道哪位仵作靠谱，只得自己动手了。
　　可不成想他这一验，却真的发现了些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