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依文

82、她哭了。为他而哭

　　这天一早，昱希到公司里打了卡，游走在各方混个脸熟，却意外接到一个令她颤抖却不能不接的电话。

　　“1301室，立刻过来，有场好戏等着你看。”任倾时的声音里带有猫捉耗子的戏谑。

　　一定是出事了，一定和郑希恩有关！

　　昱希立刻乘电梯上楼，郑希恩正巧迎面走来，昱希愣住了，匆匆的脚步猛的停顿使她的身子往前微微倾倒。郑希恩也停下了脚步，可他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喜上眉梢地来到昱希的身边，神色也有点阴郁，全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有所变化。

　　昱希的心似悬于半空，没了着落。

　　任倾时随后从1301室出来，他身侧后方跟着苏清词，他来到昱希和郑希恩中间，笑得合不拢嘴：“落选的消息还要凌总特地当面通知，公司上下能有此待遇的，唯你一人，你该感到荣幸才是，反正以后的机会还多的是，何必这副不甘心的表情，你总不会输不起吧？”

　　昱希知道是什么事了。

　　苏清词对着昱希冷笑一声：“你也是来看笑话的？”

　　任倾时瞥她一眼：“怎么说话的？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就你那咖位，也敢嘲讽起前辈了？”

　　苏清词撅了噘嘴：“就算我不说，该是笑话他就是个笑话，谁还看不出来呢？”

　　任倾时嗤笑一声：“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昱希想不到秋文也在，眼看她和凌祺一后一前走出来，昱希已经不敢去想郑希恩刚刚经历了些什么了，他独自深陷泥潭是何种感受，独自面对虎目凶光又会是何等的崩溃绝望。尽管秋文不会针对他，可秋文无疑是压垮他的其中一根稻草，不然他不会如此的沉默，如此的不为所动。

　　不等任何人再说任何的话，昱希已经流下眼泪，她的心好痛，她宁愿方才待在那间会议室里的是她，她宁可代替他去承受那一切。

　　昱希直直地望着郑希恩，缓之又缓地绕开任倾时走向他：“对不起，你……还好吗？”

　　昱希的身影从旁经过的刹那，任倾时的心竟为之颤动，瞳孔骤缩，双唇微微地张开，有一股寒意不知是从外边渗入内里，还是从内里蔓延到体表，他忽然觉得好冷好冷，比以往的每一个冬天都要冷，冷得他牙齿都要打战，心更难受的紧。

　　她眼里仿佛再也看不到他。

　　苏清词看到他这样，又是心疼，又是不解，又是更加地充斥起对昱希的怨恨。哪怕上一次有损她形象的负面新闻，是昱希帮忙和各大媒体解释她才挽回了些许形象。她大概从没有把恩和功劳记在昱希账上，而一旦有不好的事情，她就会归结为昱希的错。昱希惹到这种记仇不记恩的人，也算是她倒霉了。

　　郑希恩摇了摇头，神色中无可言喻的落寞带着些许委屈：“不好。”

　　昱希又再垂泪：“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她不应该有所隐瞒的。

　　郑希恩又再摇了摇头：“别说对不起了，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秋文也挪步过来：“昱希，我……”

　　她只是单纯地表达了她希望由任倾时来演绎《寻玉》这本书里的男主角的想法，她事先并不晓得会有那么一出修罗场，她知道自己做了他人用以伤害郑希恩的棋子，她也不想这样。可她真的不了解任倾时的人品，她后悔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怎么弥补，难道要当众反口吗？她没有这样的勇气，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选择权。或许只是因为刚好她选择的人就是公司内定的人，凌祺才让她参与到这一场只针对郑希恩一个人的闹剧之中。

　　昱希立刻说：“我知道，”含泪的眸子望向她，“我都知道，所以不必说了。”

　　不必道歉，本就不是她的错。

　　秋文欲言又止，心里很是愧疚，她真的很不喜欢参与到这么复杂的局面里，仅短短二十分钟，她对接触外界本就为数不多的热情与兴趣更加所剩无几了。

　　很多人就是这样对现实社会一点一点失望透了的，可悲的是在这次的事件里，秋文不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一方。哪怕是被人利用，她也切切实实地站在了加害者那一边，为虎作伥。秋文的良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对所有人说，二十分钟前是她一时犯傻，她做错了选择，郑希恩才是她最后选定的男主角，而且是她今后唯一认定的御用男主。

　　可她似乎欠缺了一点冲动行事的勇气和对幼稚的默许与认同，她终究没有这么说这么做，这样去弥补。她打算用别的方式在往后的时间里去弥补今天的亏欠，这也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昱希挽住郑希恩手臂：“我们走。”说着就和他离开了这里，离开这里的所有人。

　　秋文沉浸在愧悔之余听见任倾时对苏清词说：“他们走了。”但更多的像是自言自语。

　　她哭了。为他而哭。

　　凌祺是留下的人中最先退场的，秋文也不想多待，和任倾时擦肩而过时，她竟感受到空气里泛着的伤心，她瞄见任倾时的表情，没有一点洋洋得意与沾沾自喜，反倒有一些木。不，不只一些，可以说是比方才的郑希恩还木。这实在不是一个奸计得逞的人应该要有的表情，他倒像是个捉弄了别人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喜欢捉弄人的孩子。

　　秋文不晓得自己是否应该对任倾时改观，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对任倾时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进了电梯，昱希就收回了手。郑希恩低头看了看自己忽而间空落落的臂弯，想不到自己被人维护与坚定选择的体验期竟这么短。

　　一直到回了家，昱希才悲伤开口：“我只提前听秋文说过她想要任倾时做《寻玉》的男主角，其他的一概不知。”

　　郑希恩疲累地坐在了沙发上：“提前具体是指什么时候？”

　　昱希无奈回答：“过完年我从老家回上海的那一天。”

　　郑希恩望着她笑出了声：“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了。就算你不是什么事都要跟我汇报，上回我告诉你我对《寻玉》男一号的角色感兴趣时，你为什么不说呢？”

　　昱希低下头：“我不想打击你的自信心。”

　　郑希恩：“……”

　　昱希：“况且那只是秋文当时的想法，我怎么知道她后来会不会变呢？”虽然后来她又问过秋文一次，还暗示如果由郑希恩来演会不会更好，她还是说觉得任倾时更符合原著男一号的气质。

　　郑希恩忽然想到什么：“那么在你看来，我和任倾时之间谁更适合演《寻玉》的男主角？如果让你来选，你会选谁？”

　　昱希：“……”上回听秋文饶有兴趣地分析过角色的人物性格和处事方式之后，她和秋文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郑希恩又一次地气笑了：“你心里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不能和我说呢？”

　　昱希老实巴交地说：“因为我觉得我的想法不重要，你的事情你自己可以决定，我不应该加以干涉。”

　　“……”郑希恩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狭隘了？”

　　昱希垂眸：“有。”

　　郑希恩已经哭笑不得了：“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吗？”按了按额头，“你要我怎么办呢？”

　　昱希：“我以为我和秋文的想法不会太影响到这件事情，只是我们私底下的讨论而已。我劝你放弃那个角色让给任倾时也不太好，其实这些天我也很纠结，很难过。”

　　再退一步说，一个好的演员戏路应该是很宽的，即使不那么贴合原著所描述的某些特质，也未必不能很好地把那个角色演绎出来。所以她其实是对郑希恩争取到那个角色抱有希望的。

　　郑希恩：“出于私心地说，你是希望你的好朋友能达到预期，还是希望你的男朋友如愿以偿？”

　　昱希：“……”

　　郑希恩苦笑：“我明白了。”

　　昱希幽幽地看着他，他肯定又觉得他在她心里不重要了。

　　昱希默默坐到他身旁：“我两个都希望，如果只能选其一的话，我就不选。”本来也不由她做主啊。

　　“……”郑希恩很是低沉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最难过的原因是什么？”

　　昱希叹道：“我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跟你说。”可是她就算说了，难道就能避免今天的事情吗？任倾时分明是有意针对他的。但就算不能避免，至少能让他少些难堪吧……

　　唉……昱希知道，这一次她真的错了，错的很不应该……

　　郑希恩看了看她：“你还知道啊。”

　　竞争失败，遭人戏弄，丢角色和丢脸其实都不算什么，他都经历过多少回了，一个深切地感悟过生死的人，还有什么是受不住的？他在意的无非是她。

　　昱希抱住了他：“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你在我心里很重要，除了我爸妈以外，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郑希恩心念一动：“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昱希：“我打算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郑希恩笑了笑：“说话算话。”

　　昱希也笑了笑：“算，当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