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依文

40、莫

　　昱希拧眉望向季昀祎，求婚不会是他求原谅的手段吧？因为她暂时不会答应求婚，却能由此感受到他的诚意，加之惯性心理自然就原谅他了。

　　季昀祎见她脸色古怪，携起她的手把戒指盒放到她掌心上：“你来保管，如果你不喜欢这一款，改天我们一起买个新的。”

　　可昱希并不在意婚戒，只觉得简单随意点就好，毕竟就算买个鸽子蛋给她，她也戴不上手。

　　季昀祎搂住了她：“那天的事是我不好，我改。”

　　说来他还真能捱，都已经过去一星期了，昱希就是再想发作也发作不起来，当时的怒气与焦躁都像隔了一个世纪。此刻昱希窝在他怀里，只觉得浑身无力，既因为工作上的疲累，又因为思想上的懈怠，她不作不闹，只想安生度日，实在是缘于精力有限，折腾不动。

　　日常烦闷的生活中，她只想有个偶尔的依靠罢了。不需要每天甚至于时时刻刻给她依赖，哪怕不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只要偶尔能让她心安，她已然知足了。

　　可她忘了，越是把要求降到最低，越是不被珍惜。

　　昱希没留季昀祎过夜，季昀祎自觉离开，陆晓枫把茶几上的一大袋子零食一一翻出来看有什么好吃的，昱希正要回房，陆晓枫喊道：“这些都是托你的福，我让季昀祎买来的，还有一箱牛奶一箱酸奶一箱核桃露，不介意和我共享吧？”

　　昱希摆摆手道：“你随意。”

　　陆晓枫笑道：“老板大气。”

　　昱希独自在房间里把戒指拿出来看了又看，这么小个玩意抵得上她小半年的工资了吧，也就季昀祎舍得，要是让她自己选，她情愿买不带钻的，起码戴在手上不心疼。

　　她实在觉得今晚的事十分草率，像出博人一笑的闹剧，连她自己也成了个乐子。

　　工作日的午休时间，郑希恩又见她状态不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觉叹道：“咱俩都是同患难的交情了，有什么事你还不能对我说么？”

　　他新得了一个角色，月底进组，昱希用他的公众账号陆陆续续发了有十几组照片，随着点赞量与转发量越来越高，竟有商务主动来找他谈合作，虽不是知名品牌，但日子眼瞅着越来越好过了。

　　昱希盯着饭盒道：“可能我就是个只会吃苦，不懂享福的人。”

　　郑希恩道：“我又何尝不是呢？”

　　昱希抬头看他，他不以为意地笑道：“可能就是一心盼着成功的同时骨子里却认定自己成不了大器，或者说吃苦吃惯了，财源滚滚来的时候仿佛跟做梦一样，好不真实。”

　　昱希神情无比认真：“可我一直坚信，你终有一日会成功的，现在只是稍有起色，将来你一定会成为大明星，你就是我的摇财树，我的super star。”

　　郑希恩立时笑开了花：“别逗我，我可从来不信会有那种好运。”

　　昱希装模作样地握住他的手：“我后半辈子能否翻身做主，腰缠万贯，就全看你了。”

　　郑希恩不禁打了个哆嗦：“可别异想天开了，赶紧吃饭。”

　　昱希笑嘻嘻地应了一声，低头扒饭。

　　郑希恩的目光逐渐变得别有深意，她却浑然不觉。

　　郑希恩这两天要充当一栏综艺节目的前排观众，偶尔镜头会给到他，主持人或许会向他临时提问，也或许只是一扫而过。包括彩排在内，郑希恩每天都要在演播厅待到很晚，昱希照旧陪他到底，即使为此错过最后一班地铁。

　　又是一天半夜收工，郑希恩和昱希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吹着晚风享受片刻安宁。虽说除了那几条闻名全国的街道长年热闹非凡之外，上海宽阔的道路上往往行人稀少，车来车往。

　　像他们这样散步于街头，极少遇到拥挤不堪的时候，只是宽敞无人的长街常有，然闲适幽静的心情不常有。

　　昱希迎风望远：“这条路长得看不到尽头。”尽管沿途有灯，可几时才是个头？

　　郑希恩道：“急着走到终点又有什么意义，我倒觉得现在就很好。”

　　昱希看了看他：“要是努力到最后，仍然一无所有呢？”

　　郑希恩道：“又如何呢？”

　　昱希原以为他会说“怎么会呢”，只要努力就必然有所收获，或者青春本就在于拼搏而非耽于享乐，不成想他会说“又如何呢”。

　　郑希恩看了看她：“当初两手空空地来，今后两手空空地走，是不是挺丢人的？”

　　昱希道：“我看你好像挺无所谓的。”

　　郑希恩笑道：“因为我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当然也渴望成功，可我渴望拥有的，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所以我早就想开了。”

　　昱希恍然记起他曾说过的话：“是啊，如果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在这座城市混不下去，就回家摆摊，你跟我说过。但…”她忽然停步，“如果成功了呢？”

　　郑希恩随之停下，做思考状：“嗯…大明星好像都很忙，行程年年排满，估计要变成旋转陀螺忙个不停了。”

　　昱希嗤的一笑：“那叫生活充实，还能挣很多很多钱。”

　　郑希恩眸光淡淡的：“如果我说钱够用就行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假。”

　　“会。”昱希不假思索道。

　　郑希恩：“……”

　　昱希笑道：“我们都还没体验过真正有钱人的生活，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郑希恩转过话题：“很晚了，打车回家吧。”

　　昱希阻拦道：“再多走走吧，又能散心又能省钱，何乐而不为？”

　　郑希恩只得颔首，两人便继续悠然前行。

　　其实昱希有许多事情没告诉他，比如每回迫不得已打车，她都不愿让司机送她到楼下，而是停在不很远的地方，留一小段路步行，一来为了省钱，二来为了自省，行走的过程中她可以想清楚很多事情，就算仍有很多事情想不通，起码心情会平静一些；比如她和季昀祎之间的感情存在很多问题，但感情问题太私人，她不好启齿；比如她其实很珍惜这段同甘共苦的时期，从前她以为成年以后，人就会停止成长，但原来只是不再长身体，而不是心性方面的成熟，或许人永远处在成长的过程中，如果能与另一个人互相陪伴，共同成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