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依文

39、莫

　　郑希恩见她精神萎靡得像个病人，不由劝道：“要不你请个假吧，天天这么陪着我连周末都没有，是该休息休息了。”

　　自从丢了柳舟那个角色，郑希恩就又开启了到处试戏的艰难征途，昱希每天陪着他去不同的地方见不同的人，常常从白天等到黑夜，昱希从不抱怨，不喊累，反倒觉得亏欠。

　　正是这份亏欠使他们互相扶持，日子过得虽不安稳，却也乐在其中。

　　昱希困得呵欠连天：“不了，等会儿喝杯咖啡就行了。”

　　他们一起走向一座此前从没来过的摩天大楼，昱希不禁在心中感叹上海的高楼大厦真多，仿佛吃人的怪兽占据了整座城池。

　　郑希恩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

　　昱希连忙握住他手臂：“这怎么行。”

　　郑希恩淡淡笑道：“就当是加班费了。”

　　由于昱希困得厉害，手上没多少力气，轻易就被他挣开，她怔怔地望着他快步走远的背影，不知是否是她困出了幻觉，她竟觉得郑希恩身后有一道彩虹。

　　可是今日虽天朗气清，但上回下雨已是许多天前，怎么会形成彩虹？

　　昱希揉了揉眼睛，一定是她看错了，再当她抬眼望去时，郑希恩已经走进咖啡店，而那道彩虹也随之不见了。

　　果然是她眼花，她想。

　　九月的天气已逐渐转凉，脱离了酷热的暑气，开始添有几分萧索。是以日头并不很晒，昱希睁不开眼想来还是困的。

　　在郑希恩单手拎着咖啡袋走出咖啡店以前，昱希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将镜头对准他来时之路。短短数十米的路程，昱希连拍了数十张照片。

　　郑希恩在途中已觉出不对，可也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只在走到近前时问她：“你在给我拍照么？”

　　昱希点点头：“Bingo ，你猜对了。”

　　郑希恩将咖啡递给她：“没有挡光板也没有专业设备，拍出来能好看么，你可别毁我形象。”

　　昱希笑道：“不好看就留作纪念咯，原本以为在我一路打怪升级成为大boss之前，只有我给别人买咖啡的份，没想到今时今日我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却已经能享受到别人给我买咖啡的待遇了。”

　　郑希恩也笑：“等到你步步高升当上公司二把手，可别忘了多多罩着小弟我。”

　　昱希忽然就愣住了。

　　她怎么可能和凌祺平起平坐，除非…

　　她如果抱有这种痴心妄想，还不如每天做梦能一夜暴富来的实在。

　　郑希恩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要扯开话题说点别的什么，却听昱希道：“走吧，去晚了又要排长龙了。”郑希恩遂与她继续前行。

　　又是漫长的等待，昱希趁空取出手机欣赏那堆照片，其实她拍照技术还不赖，都是在校期间和闺蜜互拍练出来的，就是毕业后渐渐没有了拍美照的空闲与心情，技术略有生疏。

　　她选了九张自认为最满意的照片发到网上，配文：你是晴天彩虹。

　　这一天本是最平淡无奇的一天，却因昱希的拍摄与记录而变得与众不同起来。最日常的照片配上最简洁的文字，收获的好评远远超乎昱希预料。从此，昱希走上了替郑希恩拍日常生活照的康庄大道。

　　时隔一周，季昀祎终于手捧玫瑰来向她道歉了。

　　昱希不想见他，可陆晓枫给他开了门，她如果还躲在房间里死活不出来就太矫情了。于是她站在了客厅里，季昀祎将花束递给她，她道：“会不会太迟了？”

　　季昀祎见她没有收下的意思，只好暂且自行捧着：“那晚我开车来找你，半路上程念白忽然打电话给我说他喝多了，手机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被人偷了，只能借别人的手机打给我，我如果不去接他，他露宿街头事小，怕只怕惹上麻烦。”

　　昱希异常平静：“很说得通，可你半路变卦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告知我一声吗？”

　　季昀祎道：“对不起。”除此之外，他好像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然而昱希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正要离开时，季昀祎蓦然道：“我们结婚吧。”

　　昱希顿住了，在旁看戏的陆晓枫也大惊失色，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季昀祎自口袋里取出一枚小方盒，单膝跪下，展开方盒露出其中异常闪亮的戒指：“昱希，你愿意嫁给我吗？”

　　昱希和陆晓枫先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昱希率先反应过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季昀祎道：“求你原谅，向你求婚。”

　　昱希：“……”

　　陆晓枫凑到她身旁：“要不先原谅他，总不能都不答应吧。”

　　昱希：“……”

　　她人生中第一次被求婚，居然是在这么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可她不懂，季昀祎对她一直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她们之间的感情都不算稳定，怎么就能走到求婚这一步？

　　季昀祎道：“我名下没有房产，只有一辆车，如果要在上海买房，可能还得打拼几年，但我不会让你吃苦受累，我自己努力就好。”

　　他竟然一脸认真，看起来诚意十足，全然不像作秀。

　　昱希像个喝醉了酒不小心踩进坑里当头还被人敲了一棒的二傻子，许久许久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她好似失去了语言能力，如果非要开口，就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而不能正常表述，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怎么说。

　　季昀祎托举戒指盒的手已经酸了，可他迟迟不肯放下。

　　陆晓枫看不过去：“要不你先起来？我看她还要好一阵子才能做出反应。”

　　季昀祎置若罔闻，视她于无物。

　　幸而昱希能听到陆晓枫说的话，她托了托季昀祎的手，季昀祎这才站起身来。

　　“我需要时间考虑。”昱希艰难吐字，但说的是大实话。

　　季昀祎道：“好，你慢慢考虑，不急。”

　　昱希又一次无语住了，看得出来他是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