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依文

32、莫

　　昱希调整好心情，重新出发，因为第二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她仔细想过了，凌祺是不是羽衣传媒的总经理和她有什么关系，羽衣传媒闹着要解约又不肯给解约费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怎么开心怎么来，其他的一概不想理。

　　她唯独还没想清楚的，是和季昀祎之间的感情该何去何从。

　　可就在这么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她连公司大门都没能进的去。

　　临街街头有一家非连锁的咖啡厅，以慵懒闲适的格调闻名于方圆十里的摩天大楼，昱希只去过一回，因为程念白和季昀祎皆不要求下属替他们带早饭或是买咖啡，而她自己又不舍得这类开销。

　　她一贯喝速溶来过咖啡瘾。

　　因为是工作日里的上班时间，店里客人寥寥无几，在昱希入座前仅有两桌，应该是在谈生意，毕竟还早，还不到摸鱼的时候。

　　昱希一眼瞧见桌上纸箱，这也难怪，这么大个箱子放桌上怪突兀的，尤其与这文艺气息浓厚的地界极不相衬。

　　可，她记得自己没什么东西放公司里，哪里用得着这么大个箱子。

　　程念白开门见山：“你的东西都在这了，周妍帮你收拾的。”

　　昱希点点头：“谢谢程总监，麻烦了。”

　　难为他还亲自送下来。

　　程念白挑了挑眉：“是麻烦，早知道会这么麻烦，当初就不该答应他招助理。”

　　昱希哂笑道：“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

　　他居然抠门到只点了一杯咖啡。

　　程念白笑道：“这是自然，规则我懂。”

　　昱希挪动了一下纸箱：“那就再见了。”

　　程念白忽然道：“你就不问问理由？”

　　老实说当下的场景里，她和程念白像极了一对即将分道扬镳一拍两散的恋人。

　　“看来你对这份工作也不多满意，”程念白一手搭在桌上，后背倚在椅背上，“居然毫不留恋，怪不得你从不上心。”

　　昱希握住纸箱边缘的手一松，重新面向他：“为什么要用这种责备的语气批判我？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我业务能力不强不是因为我不上心，而是我能力有限，我已经尽力了。我感觉得到自己在慢慢进步，事实上没有谁可以止步不前，每个人都被推着往前走。只是我的这点进步在你们看来太过微不足道了，我跟不上你们的脚步，我只能按照自己的节奏去走。”

　　程念白眼中竟浮出些许轻蔑：“怎么你能力不足还有理了？你好歹是名校毕业生，难道在校时你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了为自己开脱？”

　　昱希不觉冷笑：“麻烦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辞退了我，我没有纠缠不休非要你给我个说法，我坦然接受了，你反倒对我的态度不满意，留我在这听你冷嘲热讽。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么？”

　　程念白竟又给予她肯定的眼神：“某些方面你还是逻辑清晰，思维明确，有一定分辨能力的。”说着还叹了口气，十分老成而又语重心长道，“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你打包走人你也说走就走，你就不感到屈辱，不为自己争取一下么？哪怕是争取更大的利益呢？你也太佛系了。我连门都没让你进，东西也不让你自己收拾，狗到这份上，你居然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昱希头脑混乱了，他这是演的哪一出？

　　程念白又摇了摇头道：“你也就是运气好摊上了我和昀祎，但凡换成个黑心老板，就你这不长心眼不懂得争名夺利的脾性，必然会被耍的团团转，落不着半点好。”

　　他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昱希讪讪笑道：“兴许我没那么笨呢。”

　　程念白横她一眼：“我在职场和生意场上都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什么风风雨雨没经历过，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识过，还看不透你这涉世未深的小白花么。”

　　昱希张了张口，却是无言以对。

　　程念白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今后有什么打算？”

　　昱希挠了挠头：“我有点搞不懂了，既然你对我没意见，貌似还挺关照我，那为什么要辞退我？”

　　程念白嗤笑道：“这会儿才想起来要问了。”

　　昱希略觉无语。

　　程念白语气幽幽：“你和昀祎要有以后，就不能一起工作。要不然你让他养你好了。”

　　昱希愕然道：“这是什么话，我和他之间的感情都没修补好，我怎么可能要他养。”

　　程念白叹道：“那你去找一份更有前途更适合你的工作吧，去大公司看看。他那个人，就没有招助理的必要。”

　　画风转的太快，昱希一时间有点稀里糊涂了。

　　“这都快过年了，我上哪儿去找更有前途更适合我的工作？”她想不到自己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程念白基本把咖啡喝完了：“年前找不到就等年后再找，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

　　他借口回去工作，堂而皇之地走了。

　　昱希只觉得莫名其妙，好像好人坏人都让他一个人做了，但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无论程念白怎么说怎么做，他都是铁了心要她走。

　　说到底他言行古怪，还是为了季昀祎。

　　昱希捧着纸箱回了家，日常宅家的陆晓枫诧异出房门相迎：“你这是…”

　　昱希暂且把东西放地上：“被辞了，流程没走，手续也没办，但好像都不需要了，倒省了很多事。”

　　陆晓枫斟酌道：“你还好吧。”

　　昱希坐沙发上休息：“挺好的啊，工作丢了再找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陆晓枫来到她身旁：“程念白搞的鬼？”

　　昱希笑道：“他是大boss，辞退一个小员工不需要搞鬼。”

　　陆晓枫抱了抱她：“没事的，他那间小破庙本来也没什么好待的，咱不稀罕。”

　　昱希本不觉得自己需要安慰和拥抱，可陆晓枫这样主动，她心中不胜感动，暖意更是直入心底。

　　“谢谢。”

　　陆晓枫松开怀抱，望着她道：“那你过年还回老家么？”

　　昱希道：“当然了，不管在外边混成什么样，年还是要回家过的。”

　　陆晓枫似乎松了口气：“今年我爸妈要来上海陪我过年，到时你反正也不在，能不能让他们在你房间住几天？”

　　昱希神色一暗，陆晓枫忙补充道：“我保证他们绝不会乱动你东西，如果你实在介意的话，我让他们住季昀祎那儿也成；但如果你勉强能接受，我不收你下个月合租费。”

　　昱希一贯为钱低头，她只是遗憾刚才的那个拥抱另有所图。

　　她道：“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偌大个纸箱仅装了些日常用物及相关文件，昱希没花多少时间就清理出来了，突然间无所事事，她不免感到寂寞空虚，遂玩手机玩到入夜。

　　她头昏眼花地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台前看朦胧月色，她一时意动，想拍一张照片，可转念想到无人可分享便作罢了。

　　好景常有，可惜情难长久。

　　这时，郑希恩给她发来消息：最近还好么？

　　昱希回复：工作刚丢，心情想好也好不起来。

　　郑希恩：那不是刚好，来做我的经纪人吧，我孤军作战太久，有点力不从心了。

　　昱希看着这条消息忍俊不禁，回复：我考虑考虑。

　　经纪人。

　　其实她不在乎做哪一行，因为她对哪一行都没有特别感兴趣，像她这种随波逐流的人，不过顺杆子往上爬罢了。

　　可是，郑希恩是羽衣传媒旗下艺人，如果她去给他当经纪人，就意味着她在羽衣传媒公司就职，即给凌祺打工。

　　这算什么？以亲身经历证明她逃不脱命运的圈套么？

　　良久，她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犹犹豫豫地发给了郑希恩，随后把手机丢开。

　　她问：月薪多少，待遇如何？

　　她屈服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