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依文

30、莫

　　郑希恩新戏杀青，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昱希，可他给昱希打电话却无人接听，他想去找她，可眼下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他觉得还是算了。

　　他给昱希发去消息：在忙吗，怎么不接电话？

　　昱希迟迟没回。

　　新的一年里，昱希一如既往地期盼喜乐安康，但愿烦心事少一点，幸福多一点，要么钱多一点。可刚到公司就听说了羽衣传媒要求解约的消息。

　　当初签订的合约以一年为期，程念白还踌躇满志地以为能更长久，却不想还没到一年，羽衣传媒就提出了解除合作的要求，理由是读白工作室承包的最新业务数据不达标，各项指数都不让人满意。

　　可在项目后期屡屡提出意见硬性要求更改的都是羽衣传媒，最新宣传广告基本按照他们提供的方案完成，结果与预期形成了巨大落差该由谁负责？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季昀祎风轻云淡地在解约书上签了字，让昱希拿去交给羽衣传媒那边的负责人，昱希手持文件袋刚走出两步，程念白就堵在了门口。

　　程念白紧盯着季昀祎道：“你就这么闷不吭声地吃这哑巴亏？”

　　季昀祎瞄他一眼：“撕破脸对双方都不好，何况解约费是他们出，我们得。”

　　程念白直接吼了一嗓子：“谁稀罕那点解约费！”

　　昱希两头不靠，又不敢妄动，唯有杵在他们中间瑟瑟发抖。

　　季昀祎意味分明地望着他，解约费数额可不小，程念白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名誉有多重要你难道不比我清楚？这以后哪家公司还会来找我们合作？”

　　季昀祎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如果能借羽衣传媒打响知名度，只要打赢一场翻身仗，后续资源必定源源不绝。”

　　程念白冷声道：“你说的容易，万一没打赢呢？你就不给自己留后路？”

　　季昀祎眸光微垂，沉默不言。

　　程念白对他何其了解，只看他这一点点的表情变化就足以猜出他心中真正所想。

　　“你还真没给自己留退路！”程念白瞪圆了眼，脸也渐渐涨红。

　　季昀祎一向不喜有人大呼小叫，遂皱了皱眉：“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会给你递辞呈，起码不会影响到读白工作室。”

　　程念白简直气的发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觉得我会为了公司前景而舍弃你？我真心拿你当兄弟，你却当我是忘恩负义唯利是图的小人？”

　　季昀祎脸色深沉：“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程念白歇斯底里道，“你都这么想我了，你还要我冷静？！”

　　季昀祎站了起来：“事情还没发生，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他的沙发椅被猛地推后，撞上墙壁又反弹回来。

　　这世上最能掌控程念白情绪的人，有且只有他。

　　程念白见他动怒，立马镇定下来，半晌不能言语。

　　昱希不敢在这剑拔弩张的地方多待，乘机道：“我…先去送文件了。”

　　“慢着！”程念白嚷嚷道。

　　昱希身形一顿，季昀祎却道：“去吧。”

　　在程念白虎视眈眈地注视之下，她哪里敢去啊，考虑到程念白离她更近，而季昀祎和她隔了几个身位外加一张办公桌，她选择听程念白的话。

　　季昀祎皱起眉头：“如果今天不能及时把解约书送去羽衣传媒，下班之前我收不到对方确认解约的消息，你今年的年终奖恐怕要打水漂了。”

　　昱希心里一咯噔，拔腿开溜。

　　程念白阻之不及，仅余一声：“你…林昱希！”

　　昱希早已逃之夭夭。

　　她甚至不敢为了省钱乘地铁，唯恐耽误时间或是半途出什么差错，要是那边的负责人不在公司或是满约没空见她，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万幸一路顺遂，解约书顺利送达，可负责人魏铭的一句话却似晴天霹雳正中她头顶，将她电击成一块失去语言组织能力的焦炭。

　　解约金与违约金相抵，互不亏欠？

　　这么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她却半天没琢磨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魏铭只和她草草见了一面就不见人影，她想问个明白都没机会，她只能现场打电话给季昀祎，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季昀祎得知情况后陷入了沉默，在此期间昱希只觉得连呼吸都费力，尽管这种局面不是她所造成的，可她仍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身为读白工作室的一员，纵使无力为公司解决难题，深感处境艰难也合情合理。

　　良久，季昀祎道：“没别的事你就回来吧，后续的事我会处理。”

　　昱希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偏在此时倾盆大雨骤然落下，连这全天开着空调的封闭的环境里都似有一丝水汽。

　　昱希驻足于窗边，外边天昏地暗，狂风暴雨，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势要吞没全世界，可室内温暖宜人、安宁祥和，人与人之间、心与心之间都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疏远生分，也不过分亲密；亦都遵循着某个约定俗成的且彼此心照不宣的规则，上下有别，尊卑有序。

　　到底是外头那只野兽更吓人，还是里边的鬼怪更可怕，昱希一时间有些恍惚，分辨不清了。

　　按理说暴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可昱希心神不宁地等了一个多小时，这雨仍未有半点暂停的迹象，她已走到一楼大门口，再往前就要淋成落汤鸡了。

　　算了，还是叫车吧，她已经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可她刚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昱希。”

　　昱希心想还好她没把手机拿出来，不然她可能握不住，手机就砸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说实话她不想回头，她纯粹是没抵抗住好奇心。

　　凌祺步履从容地走到她面前：“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