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寂寞花

33、第三十二章

　　平妻虽然不用向正室行礼，夏双儿还是在成亲第二日见过公婆后，来到听雨轩见绿衣。随行的，还有程少佐。
　　“姐姐，请喝茶。”夏双儿身体还未痊愈，一脸病容就算靠妆容还是能瞧得岀一二。
　　绿衣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举着酒的女子许久，心底有很深的疑惑。她想知道那张脸下，究竟还藏了多少的秘密？为何相处这么久，自己一点都没有发现异常呢？是她太粗心了，还是是眼前之人太会装了？
　　绿衣想了想，没有头绪。耳边传来轻咳声，绿衣回过神，对上程少佐的眼神，却见他马上移开眼。那动作太过明显，让绿衣觉得有些受伤。明明是枕畔人，却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她接过夏双儿手中的茶，呷一口，然后放下杯子，边扶起夏双儿，边笑道：“妹妹有心了。你身体还没好，记得好好休养，若染上风寒，姐姐我罪过可就大了。”
　　一时闪神的后果，就是今日一过，又会有关于她故意让双儿长跪的说法吧？
　　“对于姐姐一直以来的照顾，双儿铭感于心。双儿不敢求姐姐原谅，只希望姐姐原谅程大哥。那夜我们多喝了几杯……”夏双儿越说头越低。
　　绿衣没有多说，只笑道：“怎么还叫程大哥？妹妹应该改口叫相公才是。”
　　夏双儿因她的话，红了脸颊。
　　而原本在屋内的程少佐，早在不久前趁二人对话的空挡，去了院子里，此刻正摇着拨浪鼓逗弄着孩子，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屋内二人皆被笑声吸引，父子同乐的画面，让绿衣感慨万千。
　　“真好。”夏双儿一脸羡慕，手下意识的抚摸上自己的肚子。
　　绿衣想起郎中曾说过的话，有些不忍，于是道：“你若想见孩子，随时都可以过来。”
　　夏双儿闻言，果然脸上满是喜色，“谢谢姐姐。”

　　本来是好心的脱口而出，最后却演变成为另一场灾难。
　　因为自这日之后不久，夏双儿的身子骨渐渐有了起色，便开始经常过来陪小孩一起玩。有时候，还会将小孩接到秋风阁去，当然前提是经过绿衣的同意。不过次数越来越多，连绿衣要见孩子都很困难，这就导致到最后，孩子更喜欢腻着夏双儿。
　　孩子百日诞辰这天，程府宴请了许多客人。苏家因为苏老爷生病，苏夫人为了照顾他，所以没有来。不过有派人送了贺礼。
　　因为程少佐的缘故，人们一见到他旁边抱着孩子的夏双儿，便将其误认为孩子的母亲，于是开始大声称赞。大家都听见了这个明显的错误，却因为没有人出声矫正，只是将错就错。绿衣只得站在一旁，看着自己辛苦怀胎生下的孩子，在别人的怀里笑的一脸欢快。
　　明明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另一个女子所替代。正如每一次，她只有亲自去秋风阁，才能见到程少佐。或者说，只有在他送孩子回听雨轩的时候，她才会偶尔见上一面。
　　呵，什么时候开始，她已被他打入了冷宫？

　　自那日之后，她开始有意无意减少夏双儿见孩子的机会。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到时候认错了娘。
　　夏双儿虽表面未说什么，可是脸上的笑容渐少。
　　然后便是陆续有人来听雨轩喝茶。
　　第一个是大夫人。
　　她说：“双儿是个可怜的孩子，身为女人，你该知道不能生育代表着什么。娘希望你能体谅她一些，让她与孩子多多相处。”
　　她又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有些事不用娘说你也清楚。这样对彼此都有好处。”
　　绿衣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娘说的道理，绿衣都明白，也会好好考虑的。”
　　只是没过几天，又有访客到此。
　　这一次，是程老爷。
　　他道：“也许爹这么说，让你很为难。可是人言可畏，你也要为孩子的将来着想。”
　　人言可畏！她怎会不知道人言可畏。可是她绿衣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程家，为何他们一个个都要逼走她的孩子？绿衣隐忍着怒气，答：“多谢爹关心。绿衣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程家的事，也有能力教好自己的孩子。”
　　最后来得，是她的丈夫，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很可笑，哪有当爹的来游说当娘的放弃自己的孩子？也许没有她说的这么严重，可在她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一回，程少佐还没开口，绿衣就先发问了。
　　“你也相信那些流言对不对？”
　　“我……”他有过迟疑，在他曾今看见那块玉佩之后。
　　“果然。”绿衣冷笑，转身要离开。
　　“不，绿衣，我相信你。”程少佐连忙拉住她。“这段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有些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
　　“绿衣，”程少佐，顿了顿，吸一口气，道：“我喜欢你！”
　　他说什么？他喜欢她？绿衣大脑有些迟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程少佐一手探进怀里，掏出藏了很久的玉簪子，放进绿衣手里，“这是……很早之前就准备送给你的。”
　　绿衣看着手中的玉簪子，又看看眼前的程少佐，傻傻地问道：“你说，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程少佐将绿衣拥进怀里，补充道：“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绿衣因他的话，心情大好。原来，他也喜欢她。真好！这一场爱情的故事里，不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这个怀抱太温暖，让程少佐产生天荒地老的错觉。可是唾手可得的，从来都不是幸福！他想起先前爹娘的耳提命令，以及双儿郁郁寡欢的脸，相当无奈的开口打破这难得的美好。
　　“绿衣，你也知道双儿这辈子再无法生育，爹和娘希望我们能让孩子多陪陪她……”
　　绿衣身体一僵，反问：“是不是最好让她来抚养孩子？”
　　程少佐察觉怀中人的异样，连忙安慰道：“当然不是，只是让她多些时间与孩子相处罢了。”
　　绿衣蓦地用尽气力推开程少佐，红着眼眶，语气极冷：“别以为用甜言蜜语就可以让我放弃自己的孩子！你们做梦！”
　　“我……”程少佐知道她误解自己，连忙想解释。
　　怎奈绿衣不想听，一个劲想逃离院子。程少佐拼命想拉住她，她却使劲挣脱。突然一个不小心，那翡翠玉簪子啪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一时之间，两人都愣在原地。
　　片刻后，绿衣有些疲倦的叹道：“你走吧，无论谁来说孩子的事，我都不会同意的。”说完，走进屋，然后关门。
　　屋外，程少佐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玉簪，端详了许久，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打算敲门，想了想又放下。掉头，一步一步离开了听雨轩。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决定了不同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