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寂寞花

19、第十八章

　　夏双儿当日来绵州其实没带衣服，幸好她到的当天，大夫人就请人来府里替她量了身高尺寸，隔日就送来了好几件布料舒服颜色好看的衣衫。夏双儿挑了件颜色偏淡却又不失礼的衣衫，又请教厨娘亲自动手煮了木耳莲子汤，顶着烈日与小兰一起前往听雨阁。
　　听雨阁内，绿衣正拉着程少佐的手贴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感觉到了没有？他刚刚动了一下。”
　　程少佐轻笑，刚毅的轮廓一下柔和了，比往日平易近人多了。
　　绿衣笑着问他：“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见程少佐没有回答，她又兀自说道，“我希望是个儿子，最好将来像他爹一样，才华出众又俊朗非凡，迷倒全绵州的女子。”
　　程少佐被她的言语逗乐，亲昵的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怎么净说些胡话？”

　　快乐是很容易传染的，夏双儿与小兰远远就听到两人的笑声，空气里似乎都沾满了快乐，让听到笑声的人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夏双儿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男女忽生羡慕。
　　小兰敲了门，恭敬地对屋里的人唤道：“少爷，少夫人。”
　　绿衣见到夏双儿，高兴道：“妹妹快过来坐。”
　　夏双儿因程少佐在而有些不安，她朝绿衣唤了句：“姐姐……”然后对上程少佐，因实在不知该称呼什么比较适合，最后叫了句：“大少爷好。”
　　程少佐面上看不出情绪，倒是绿衣因她这话，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忍不住了，“妹妹莫要紧张，少佐又不是吃人的野兽。”绿衣被程少佐瞥了一眼，连忙接着道：“你们小时候不是一起玩过，就按小时候的称呼叫吧。”
　　夏双儿见程少佐没有异议，这才叫了声：“少佐哥。”
　　“嗯。”程少佐淡淡应了声，瞥见院子里闪过的人影，随后对两人道：“你们好好聊，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临走前，又叮嘱绿衣不要太劳累，还叫了四喜随时注意绿衣的情况。
　　夏双儿将小兰手中的木耳莲子汤放在桌上，对绿衣道：“这是我让厨娘教我做的，姐姐尝尝看好不好吃。”
　　“妹妹有心了，不过以后不要再这么麻烦了，陪我这孕妇多待会儿说些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夏双儿点点头，然后替绿衣舀了一碗递过去。绿衣接过，尝了一口，抬起头对夏双儿赞道：“很好吃，谢谢妹妹。”
　　夏双儿毕竟是生手，心里也知道厨艺肯定没有平日里那些专人弄得好吃，但绿衣的话还是让她松了口气。

　　醉红楼某个不起眼的包厢里，程少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好友季墨阳，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事情查的怎么样？”
　　季墨阳从容的喝了口酒：“嫂子身体怎么样？怀孕的人各方面要多注意点。”
　　程少佐的热情褪去了一半，冷声道：“这个不用你管。”
　　季墨阳手指在桌上轻敲，一下一下，沉默笼罩在空气中，那声音好像要敲到人心底里去，程少佐突然没来由的觉得心慌。过了一会儿，季墨阳才语速极缓慢的说道：“立冬那天，你要找的人会出现在骆家堡。”
　　立冬？现下夏天还没结束……而骆家堡乃江湖上有名望的正派，立冬那天骆家堡堡主会将其位传给唯一的儿子骆恒远。于是他问：“她怎会与骆家堡扯上关系？”
　　季墨阳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因为她身边那个人正是骆家堡少堡主骆恒远。”
　　果然程少佐听完，眸光又冷了几分，握着酒杯的手因用力过大青筋突起。
　　“少佐，你有何打算？”其实答应他早已猜到，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罢了。
　　“再说吧。”关于这个话题，程少佐不愿多说。可是答应其实再明显不过，上一次出门，他按照季墨阳给的线索查到她所住的客栈，可是到底晚了一步，与她擦肩。这一次，他自然不会错过任何能与她相见的机会。
　　“有消息称骆家堡堡主目前早已身染剧毒，而骆家堡四大长老密谋在当日造反。”
　　“这么绝密的消息，你怎会知晓？”
　　季墨阳瞥了好友一眼：“你别忘了，我好歹也是江湖人称的包打听。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
　　程少佐失笑的摇头。他认识季墨阳也纯属偶然，无外乎是两年前从外地归来的途中搭了他一把，两人相谈甚欢，相互交了朋友。本来君子之交淡如水，可后来他去外地的商铺察看，途中遇上劫匪，幸而被季墨阳所救，一来二去也就成为知己。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离开前季墨阳对程少佐道：“若你决定要去，记得叫上我。我可不希望下次来绵州无人替我付酒钱。”

　　回府后，程少佐在荷花池碰上正从听雨轩离开的夏双儿。
　　他朝她微笑道：“在府里过得还习惯么？”
　　夏双儿点点头：“大家都待我很好。”
　　“如果有缺什么，记得说声。”自从记起她是谁后，他向父母打听了下她家中发生之事，所以对她多了份同情和关心。他希望她能够在这里生活的快乐一点。
　　夏双儿“嗯”了一声，然后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少佐看出她有些紧张，于是轻笑：“我记得你小时候胆子大的很，还敢爬到那么高的树上去掏鸟蛋，怎么长大后反倒不敢正眼看我了。”
　　夏双儿听完他的话无比惊讶的抬起头看他，她上次听见他说不记得了，还沮丧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连同年幼的糗事也记得一清二楚。在他带笑的双眸里，她似乎看见童年快乐的自己。
　　她想至少在所有一切都消失之后，还有一份快乐没有离她而去。
　　“脆弱并不是可耻的事情，每个人都会有这一面，每个人也都会遭遇一些变故，所以不要勉强自己，把情绪宣泄出来会让自己好过很多，要记得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在关心着你。”
　　夏双儿把一字一句听得无比清楚，她知道他指的是上次看见自己哭泣的事情，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事情。她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这么久以来压抑的眼泪几乎快要汹涌而出。
　　努力吸了口气，她说：“谢谢少佐哥，我会记得你说过的话，也会努力让自己快乐，你们放心吧。”
　　程少佐点点头，然后吩咐道：“回去吧。”
　　“嗯。”夏双儿扯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与小兰一起离开。
　　程少佐则抬着心事重重的步子往听雨轩走去。